馬奴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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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再一次較量 是不是跟你昨夜帶回來那個…… 穆遙從未受過這等惡氣, 氣沖沖從宴庭出來。胡劍雄一路小跑跟上,“丘林清硬塞一個小爺過來,說是穆王允的,穆王怎會要這種東西?老奴與她還回去?” “為什么要還?”穆遙冷笑, “帶回去, 收拾干凈, 下雪天冷, 命他與我暖床?!?/br> 胡劍雄生生一個哆嗦,遲疑道, “你留著他……叫監(jiān)軍知道,讓他怎么活呀?” 穆遙冷笑,“少放屁了, 人家活得好著呢?!睔鈶崙嵶呋厝?,燙一壺酒喝過,滿腹邪火才散了。越想越覺不對,召胡劍雄過來,“命飛羽衛(wèi)設(shè)卡守住王府四方街口,外頭不許任何人入,席散前不許任何人出。席間但凡有任何異動, 不必再來稟我,只管破門而入——維持秩序?!?/br> 胡劍雄不解,“維持……秩序?” 穆遙斜斜看他一眼。胡劍雄一拍腦門, 恍然大悟, “保證監(jiān)軍……和諸位貴人萬無一失?!?/br> 一溜煙跑了。 穆遙又琢磨一時才去睡覺, 初一躺下,雙足便被一雙手輕輕抱住,攬入懷中, 貼住溫?zé)崛崮佉黄つw。穆遙雞皮疙瘩立一身,終于記起“暖床”一事。 帳中漆黑。穆遙四下里看一回,開口便罵,“黑漆抹烏的做什么?掌燈去!” 床尾那人松開她,便聽衣料窸窣,一時明光一閃,油燈暖色的光鋪地而入。穆遙撐起帷幕,打量一時,“走近些?!?/br> 侍人掌燈上前,往穆遙身前立定。果然是昨日丘林清的馬前奴,垂著烏黑一頭發(fā),披一身雪白的薄紗寢衣,雪白一雙赤足踏在青磚地上。 穆遙道,“穿成這樣照過鏡子嗎?丑死了?!笔终埔凰舍∧粔嬒聛恚霸诘厣纤?,不許上我的床?!?/br> 馬前奴應(yīng)是丘林清拾掇過的,極其乖順,聞言一聲不吭,熄了油燈自往火膛邊睡下。穆遙心中有事,睜眼盯著帳頂一直等到后半夜,飛羽衛(wèi)無一人來回話,料知無事,便站起來,趿一雙鞋。 穆遙掀簾出去,抬頭便見一個人伶仃蹲在外間火膛邊,低著頭盯著足邊一小片青磚地。 整個人紋絲不動,如雕像凝固。 穆遙悚然一驚,“你怎么在這里?” 男人遲滯地抬頭,目光僵硬凝在穆遙面上,黑而深的一雙眼,滿是荒涼,如同廢原朽木,不見生機。 穆遙看見他滿腹邪火便消失無蹤,身體一頓,向后靠在門框上,“齊聿,過來?!?/br> 男人皺眉許久才聽懂,撐著要站起來,應(yīng)是蹲得久了,半日爬不起來,伸手便要去尋個支撐,穆遙眼見他就要一手握在燒紅的炭盆邊,急忙走上前拉住他雙手。 應(yīng)是被火膛熏熱,微微發(fā)燙。 男人跪坐在地,上半身向前一傾便伏在她懷里,雙臂死死抱住她,“穆遙——” 穆遙站著,抱住男人上半身,俯身摸一摸爐火熏得發(fā)燙的脊背,一言不發(fā)。 “穆遙,穆遙……”男人在她懷中抖個不住,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求你,求你——” “崖州宵禁,你怎么過來的?”穆遙皺眉,“蕭詠三知道嗎?” “我悄悄出來的……韓廷——”男人發(fā)著抖,聲線也抖個不住,“飛羽衛(wèi)認識他——” “你什么時候來的?” “你走后——”男人低著頭,指節(jié)用力到僵硬,兀自死死地掐住她,他整個人如同遭逢大難,話都說不清,間或擠出一兩個字,亂七八糟,斷斷續(xù)續(xù),不知在說什么,“我……我就——穆遙……你……求你……” 穆遙覺得自己聽懂了,又一時以為不過自作多情。如今情狀多問無用,不如趕緊安排他休息,便拉他起來。男人雙膝無力,沉甸甸不住下墜,穆遙添一分真力才勉強扶著他站直,男人轉(zhuǎn)身便撲在穆遙肩上,半點不肯抬頭。 穆遙正欲喚人,門簾一掀,馬前奴自內(nèi)出來,扶住男人另一邊手臂,“北穆王,讓奴來伺候吧?!?/br> 男人悚然回頭,看清馬前奴,瞬間站得筆直。穆遙懷中一空,情不自禁去拉他,被他抬手避過。 “什么人?” 馬前奴不認識齊聿,倒不妨礙他伏地磕頭,“回貴人,奴是那然王馬前奴,奉那然王之命,來此伺候北穆王。” 男人目光落在馬前奴薄薄一層寢衣之上,又緩緩回頭,棉簾仍在微微晃動,昭示馬前奴來處。男人目光遲緩,在門簾和馬前奴身上來回走了三四遍,始終沒有看向穆遙。 穆遙道,“出去,無我準(zhǔn)許不許再來?!?/br> 馬前奴抬頭,“北穆王,奴——” 穆遙眼見著齊聿神情僵硬,目光一點點發(fā)直,哪里有耐煩心理他,罵一句,“滾!” 齊聿如同入了另一個世界,對身畔諸事見若未見,聽若未聞。馬前奴被穆遙斥退,他便也跟著往外走。穆遙一探身握住他的手,只這么一個片時,剛被火膛烘熱的皮膚冷得像冰。 齊聿大力掙一下。穆遙一個不防叫他掙脫,眼見齊聿伶仃的背影如一條孤魂,搖搖晃晃游走到門邊,硬撞在棉簾上,仍不停息。 出門兩步便是石階。穆遙趕上,在男人踏空臺階滾在雪地里之前將他拉回來,一直拖到火膛邊,雙手扶住男人瘦削的面頰,“齊聿?!?/br> 男人被她扳著仍是目光低垂,半點不肯看她,一個勁掙著要往外走。穆遙死死攥住,兩個各自較勁。男人畢竟虛弱,憑一口氣撐著,漸漸無力,膝上一沉便往下墜,因為雙手都被穆遙攥住,幾乎就是一個跪坐的姿勢,跌倒在穆遙膝前——耷拉著腦袋,下巴沉甸甸地勾在心口。 穆遙松開握住他的手,男人兩臂便墜下來,垂在身側(cè),身體直往前撲。穆遙一只手搭在男人肩上,另一手摸索著托起男人尖削的下頷。男人虛睜著眼,眼睫低垂,不論穆遙怎樣扳弄,一個勁地低頭避著她。 穆遙意氣上頭,索性完全不扶,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握住男人細瘦的脖頸,堪堪穩(wěn)住不倒——略微一低頭,火熱的一雙唇碾在男人冰冷的一雙唇上,用力地壓著他,碾著他。 久久,男人目中終于生出一點微光,微光接連顫動,化作雪原焰火,在他僵硬到極致的靈魂中生出一把火,被絕望束縛的嗓音終于解禁,艱難地擠出來兩個字,那聲音難聽至極,如同壞了的機軸,“穆……遙……” 穆遙柔和地貼著他,含混地應(yīng)一聲,“是我?!?/br> 等男人終于躺在枕上時,已經(jīng)足足半個時辰過去。男人冰冷僵硬的身體被褥中熱意一熏,終于重獲生機,便無可遏制地開始發(fā)抖,片時抖如篩糠,齒列撞擊,格格作響。 穆遙抱著他,溫?zé)岬闹讣鈴牟鳖i往脊背,一下一下緩緩捋過,忽一時嘆一口氣,“傻子。” 男人聽若未聞,死死攀著她,叫一聲,“穆遙?!边@半個時辰工夫,除了她的名字,他沒有說出任何一個旁的字,如同失語。 穆遙低頭,黑暗中柔和地親吻男人冰冷的前額,發(fā)抖的眼睫,和不受控制一直哆嗦的下頷,“我在,別怕?!?/br> 男人大睜著一雙眼,亂七八糟叫著她的名字,久久聲氣漸弱,終歸安靜。穆遙低頭,終于睡著了。指尖理順男人頰邊亂發(fā),雙唇往他眉間輕輕一觸。 韓廷等到日上中天仍不見監(jiān)軍出來,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好該央了穆秋芳入內(nèi)回稟,一時出來,“監(jiān)軍呢?” “你這是第三回 求人進去了。穆王煩得受不了,讓你快些滾?!蹦虑锓蓟仡^看一眼,“監(jiān)軍……今日不用指望了。” 韓廷一驚,“說好了今日同丘林氏議降,蕭詠三過午就要去請——” “改作明日。” 二人回頭,門簾掀處,穆遙立在那里,兩個人一齊施禮。 穆遙向外叫一聲,“胡劍雄來?!?/br> 胡劍雄應(yīng)聲入內(nèi)。穆遙道,“拿我的帖子去尋丘林海,說我有事尋他,請他過午便至飛羽衛(wèi)等我?!庇洲D(zhuǎn)向韓廷,“回去跟蕭詠三說,丘林氏三兄妹到齊才許去請監(jiān)軍,絕不許給丘林清一個人體面?!?/br> “丘林海不在,如何到得齊?”胡劍雄一語出口,被一屋子人盯住,終于明白過來——要的就是到不齊?!叭绱藨?yīng)當(dāng)約在何時?” 余效文自內(nèi)出來,“至少到明日晚間?!?/br> 韓廷便看穆遙。 穆遙道,“聽效文先生安排。今日丘林氏人齊不了,告訴蕭詠三,就說監(jiān)軍的意思,改作明晚。”正要再囑咐,耳聽內(nèi)室響動聲,匆匆道“都快走”,擰身入內(nèi)。 余效文站著等了會兒才鼓足勇氣跟上,進門便見男人半邊身子抬起,繃得筆直,雙臂死死地抱著穆遙,瀕死的藤一樣纏住她,一雙無神的眼大大睜著,瞳孔中除了眼前人,什么都沒有。 穆遙側(cè)身坐在榻邊,一下一下?lián)嶂腥吮《募贡?,口中道,“別怕,我在?!蓖鹛胚吿б惶掳汀?/br> 余效文便把爐子上吊著的奶鍋取下來,傾出一盞,捧到近前。穆遙一只手抱著男人,另一手舀一匙熱羊奶,喂到男人唇邊,“張口。” 男人只是看著她便百依百順,片時喝下一盞熱奶,又復(fù)困頓。穆遙掩住他雙目,“睡一會兒。” 等他抵不過倦意睡死過去。穆遙才將他移回榻上,轉(zhuǎn)向余效文,“齊聿這癥狀,明日真能好?” “今日晚間便能好?!庇嘈哪局槪斑@是短時刺激過度導(dǎo)致的失心瘋,以致不能看,不能聽,不能正常言語。穆王即便不哄著,晚間也能恢復(fù)?!?/br> 穆遙怔住。 “只是穆王不哄著,監(jiān)軍醒來說不定不如不醒。”往外看一眼,“他突然這樣,是不是跟你昨夜帶回來那個有關(guān)?” 第48章 打算 你怎么能是慣例 “昨日的事我聽韓廷說了?!庇嘈牡? “丘林清畢竟不一樣,監(jiān)軍這么一個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想避著你豈非再尋常不過?聽聞昨日你一走, 監(jiān)軍只坐了一盞茶工夫, 人都是蕭詠三背著回去的?!?/br> 回去便趕來這里。穆遙不高興道, “齊聿來了你們怎么不同我說一聲?” “你屋子里有個暖床的, 誰敢?guī)M來?百般勸著才肯在外等你——誰料還是叫他二人碰個正著?!?/br> 枕上的人又輾轉(zhuǎn)起來,穆遙按住男人薄薄的肩膀, 男人倏忽睜眼,驚慌地望著她。穆遙道,“是我, 穆遙?!痹捯舴铰浔坶g便是一緊,已被男人死死抱住。他攀住她,奮力將身體完全支起來,烏黑的長發(fā)墜下,發(fā)梢鋪了滿枕。 昨日一夜都是如此,一時三刻便是一個輪回。穆遙早已習(xí)慣,任由他抱住, 借機喂些食水。如此又鬧了十?dāng)?shù)回,等男人終于完全安靜下來,已過正午。 穆遙疲憊已到極致, 抱著男人囫圇睡一覺, 再醒已是黃昏時分, 男人仍舊未醒。穆遙換一身衣裳,打馬往飛羽衛(wèi)。 丘林海接了穆遙的帖子,過午便來等著, 擦黑才見人,半點不生氣,“北穆王。” 穆遙往他面前坐下,“額赫王來此,應(yīng)無人知?” “當(dāng)然?!?/br> 穆遙點頭,“我如今不似當(dāng)年自由,不與額赫王客氣,請額赫王直說,打算如何議降?” 丘林海道,“不得自由……可是齊監(jiān)軍的緣故?” 是這么一個緣故,卻不是丘林海想的那么一回事。穆遙懶得同他多說,“半點不由人?!?/br> 丘林海一笑,“區(qū)區(qū)一個監(jiān)軍,北穆王尋機廢了便是。若不好動手,我可代勞。” 穆遙面皮一緊,“只說議降事?!?/br> “王庭可每年納貢羊五千匹,牛一萬匹,塞北極品雪蓮一百斤,綿羊毛紗一萬卷?!?/br> “劃界呢?” “北塞貧瘠,納貢已是牙縫里往外擠,國界再有所虧,諸部難免不滿,北穆王體諒我,仍按北境線劃界。王庭可向中京稱臣。” 穆遙道,“稱臣是必須的。供物可以減半,即便不納也沒什么。但不能以北境線劃界,劃界在危山營以北,沈良駐地為界?!?/br> 丘林海笑一聲,“牛羊貢物不可能到中京,必是西州代中京收取,算是我貢給北穆王之物。北境線至危山一片大漠,除了崖州城,無一處富饒地。危山是王庭咽喉,我死之后,后繼之君必不肯久讓與中京。若以危山為界,駐守危山必定是西州之責(zé),北穆王以此案議降,無一文錢好處,添的盡是繁難,圖什么呢?” 穆遙不回答,含糊說一句,“人在其位,當(dāng)謀其政?!?/br> 丘林海點頭微笑,“中京皇帝有北穆王這等忠臣,運氣真是不錯。一年前我同北穆王說的話,永遠作數(shù)。北穆王若肯攜西州歸王庭,北塞諸部之首便是北穆王。” 穆遙微笑。 “我另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鼻鹆趾5?,“齊監(jiān)軍既是早已與中京有所往來,北穆王親至王庭時,難道不曾向北穆王透露一二嗎?” 穆遙含糊道,“不曾。他不說總有不說的道理,想必是說與不說,并無二致?!?/br> “怎無二致?”丘林海搖頭,“但凡北穆王能有一言半語交待,我至少能阻了丘林清,不叫她折辱齊監(jiān)軍,給人家烙上難與人言的罪印。” “你怎么知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