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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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當年原本就是年紀偏長一些,后宮多年無新出,加上圣人又令臣用了些虎狼之藥,因此成功的幾率才更大些?!?/br> 江聞懷搶先將皇帝的疑慮答了出來,他大著膽子問道:“圣人,皇后這一胎月份尚淺,若是您不欲與娘娘有嗣,也可早做打算,不知圣意如何?” 他對于圣上看待后嗣的態(tài)度始終有些拿捏不定,不知道到底是皇后不喜歡,還是圣人自己也沒有為皇室傳宗接代的心。 從脈象來看,皇后的身孕已經(jīng)近兩個月了,若是圣上真心不想要,現(xiàn)在決斷也不遲。 他等了一會兒,才聽見皇帝徐徐問道:“太醫(yī)署也算是人才濟濟,不知道可有婦科圣手,能辨得出皇后這一胎男女?” 第97章 大結(jié)局 江聞懷這輩子第一次聽見這種離譜的話, 但他卻立馬克制住不叫自己發(fā)出抽冷氣的聲音,隔行如隔山,圣人又不懂女子生產(chǎn),萬一叫圣人難堪下不來臺, 那這就是最后一次他踏進立政殿了。 開枝散葉對于皇族來說固然是一件大喜事, 中宮弄璋更是好事, 但是圣上本來就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男子, 他有些疑心,圣人到底想不想要一個皇子來代替皇太弟做儲君。 “臣惶恐, 若是年長有資歷的婦科圣手,等月份大了倒是能看上一看,但是看準也難, 臣畢竟是伺候圣人的……” 他是伺候皇帝的,又不是專門來服侍皇后的太醫(yī),當然不會了。 江聞懷小心斟酌道:“圣人若是不急,兩三個月后請幾位老太醫(yī)看一看,或許也能辨別出來,不過臣愚鈍,私心以為圣人畢竟年長無嗣, 無論娘娘這一胎懷得是男是女,都是宮中的喜事才對?!?/br> 世間三十還沒有后嗣的皇帝已經(jīng)算得上是罕見了,突厥的牟羽可汗亡故以后, 聽聞新上位的可汗乃是與今上有仇的, 他兒子多, 時常嘲諷中原皇帝陰毒,所以他的女人連個蛋也生不出來,皇后有孕, 這不正好是皇帝揚眉吐氣的好時機? 生兒生女的,難道還影響皇后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兩三個月后皇后的胎穩(wěn)了,看出來又能有什么用處,萬一不是……皇后與朕豈不是都過不安生?” 蕭明稷顯然不是這樣想的,似乎還有幾分遷怒:“不該有的時候偏來,這是朕哪一世的冤家掐算得這樣好,選這個時候來投胎?” 他心煩意亂得很,但是聽見里面似乎有女子低聲交談,面上雖然陰沉,但還是不自覺笑了笑,吩咐道:“今日的事情不必宣揚出去,瞧一瞧皇后的意思再說?!?/br> 江聞懷低聲應了是,先帝當年知道嬪妃們有身孕,即便不會像知道當初鄭貴妃有喜時那般欣喜若狂,但是也十分高興,但是輪到今上,還是皇后有孕,這孩子倒是不討圣人喜歡。 然而皇帝遲疑了一會兒,待他告退的時候卻又叫住了他:“婦人有孕該注意些什么,你回去以后與旁人商議著,寫一份簡明扼要些的折子,明晨親自送到紫宸殿來?!?/br> 江聞懷怔了怔,情知圣人這一夜睡不著,自己也落不得安枕,圣心難測,他也抱怨不得。 鄭玉磬的體質(zhì)泡溫泉還不至于暈過去,她剛醒的時候以為是飲酒外加在外面孟浪荒唐的緣故,但是聽枕珠說來,也不免有些呆滯,一手撫著腹部,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怎么就有了呢?” 蕭明稷進來的時候見她面上似乎沒有多少歡欣,心里不由得一緊,但是面上卻換了一副笑顏,略有幾分小心翼翼的味道:“音音,你醒了可還頭暈么?” 皇帝并沒有得到皇后的回應,但是也不妨礙他讓宮人們退出去,坐到了鄭玉磬身側(cè)。 “音音,太醫(yī)說你有身孕了,”燭光之下,他的手頓在了她的腰側(cè),聲音也如沐浴湯泉的霧氣一樣氤氳輕朦,“我們的骨rou,你可會高興嗎?” 鄭玉磬微微蹙了眉,還沒等說出些什么,便被身側(cè)的男子緊緊攥住了手。 “音音,這個孩子不是郎君有意騙你生的,明明每次都用藥,事后清洗徹底了的,是太醫(yī)院的藥不頂事,我知道你不喜歡咱們的孩子,可是、可是好歹是一條性命,或許咱們命里還是該有這么一個的?!?/br> 蕭明稷知道她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不愿意生下一個流淌著他的血脈的孩子,也不愿意這個孩子影響了東宮的地位,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瞧著她身前華麗的云錦暗紋,狠下心道。 “若是音音確實不喜歡,那也就罷了,這孩子原本也不該有,咱們婚前便講好的事情,朕不能反悔,郎君在你這里也沒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叫你留下咱們的骨rou,趁著這個孩子現(xiàn)在還小,不如叫江聞懷開一副方子,省得日后你要遭的罪更大?!?/br> 他掌管天下,身居高位難免傲慢,輕視性命,虎毒不食子,說出這樣的話卻艱難而快速,似乎怕是說慢些便要反悔:“……也省得叫元柏為難?!?/br> 果不其然,皇帝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了反悔的意思,他側(cè)過身去:“不過,朕聽太醫(yī)說再過幾個月的時候,幾位太醫(yī)也能大致看出來弄璋弄瓦,音音要是愿意,咱們可以等一等,一個公主而已,礙不到咱們以后日子的?!?/br> 蕭明稷平復了片刻,沒聽見鄭玉磬的回話,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但還是叫那些字眼從苦澀喉間傾吐出來的時候顯得平和柔情些:“音音,你意下如何?” 或許當真是這樣如神仙般快活的日子過久了,他自己都忘記了那種由旁人來定奪的忐忑不安,生怕鄭玉磬下一句問出來,“你待旁人家的兒女都沒有半分憐憫,怎么輪到自己骨rou的身上就下不去狠心了呢?” 鄭玉磬的神色平淡,將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不悲不喜:“三郎連看我一眼都不敢,堂堂七尺男兒,我還能有什么意思?” “朕怕瞧音音一眼,后面的話就說不出去了,”蕭明稷抬頭看向她,發(fā)現(xiàn)并不見怎么生氣,也沒有罵他的意思,略微松了一口氣,但是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是朕有言在先,說好不會再有子嗣的,但是卻食言了。” “這個孩子若是個女孩,倒也不是不能留下來,”鄭玉磬嘆了一口氣,“只是生孩子實在是一樁極苦的事情,三郎冷血,連我都幾度傷心,待旁人又嚴苛非常,萬一我生產(chǎn)不順,只怕生還不如不生?!?/br> 皇室里的男子大多感知到的都是新生的快樂,并不曾親身感受到母親的辛苦,鄭玉磬對這個孩子的到來驚訝多過歡喜,憂慮勝過厭惡,但也不像皇帝所想的那樣,知道以后第一個念頭就是墮||胎,倉促之間,還沒有想好該怎么辦。 后宮之中子憑母貴,只要她活一日,生不生孩子,皇帝都會順從她的心意,好好對待元柏,但是一旦她難產(chǎn)而亡,別說元柏,就算是真生下來一個皇子,蕭明稷遷怒這個兒子,說起來連小的都未必真心仔細地撫育,哪里還會對東宮更好? “音音覺得郎君殘暴,可朕又不是生來便如此的,父母愛子乃是人之常情,咱們又是正經(jīng)的夫妻,你若是肯發(fā)一發(fā)善心,你受的那些苦,郎君能受十倍,叫你看了開心些好不好?” 他并非生來就是這副不討喜的性子,遇到她之后也勉強能算得上是個正常男子,就算是偶有暴戾,也能及時在她面前壓住,“其實郎君也不想叫音音涉險,若是音音真不喜歡,咱們悄悄流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朕就對外說你是病了,輟朝幾日陪著你也好?!?/br> “三郎要是能受生育的那份苦,還用得著我來做什么?” 鄭玉磬以為他是在說些什么胡話,她心中紛亂,淡淡一笑,隨口含糊過去道:“那份過鬼門關(guān)的疼你要是受得住,那我情愿等幾個月瞧一瞧?!?/br> 她以為蕭明稷是為了留住這個孩子口不擇言,第二日從帝后共臥的榻上醒后聽萬福派人偷偷來告密,說圣人下朝之后在紫宸殿里偷偷服了能叫人無孕卻能有生產(chǎn)之痛的藥,險些將早膳的粥都噴出來了,但是見來人煞有其事,連取笑的心思都淡了,直接往紫宸殿去了。 皇帝給不少不聽話的女子用過這些藥,包括先帝的鐘婕妤,但是用到自己身上還是頭一回,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成效,他服用了三份的量,把萬福都嚇得不成,連忙傳到立政殿去,讓鄭玉磬過來瞧一瞧,勸著圣上服用催吐的藥劑才好。 紫宸殿的內(nèi)殿里已經(jīng)沒有了外人,等鄭玉磬過去的時候見殿內(nèi)慘狀根本顧不得取笑,著實吃了一驚。 然而皇帝服用的劑量太大,藥效已經(jīng)發(fā)作,她瞧著帳中的男子疼了足足十個時辰才停下。 這本來就是對付嘴硬犯人的藥,江聞懷沒有研制過相應的解藥,也束手無策,只能中途稍微開些鎮(zhèn)定的藥劑指望能舒緩疼痛,但是皇帝也一口沒喝,硬生生疼了許久,口角流血,昏厥過去才罷休。 這件事雖然隱秘,但是也并非全然密不透風,過了兩三個月,等天子在朝上說起皇后有孕之事,該知道的人已經(jīng)都知道圣人這些時日為什么憔悴非常了。 聽說圣人在紫宸殿犯了一場病,后來病雖然好了,但是卻添了些癥候,據(jù)說皇后半點反應也沒有,白日里進膳極香,夜里睡得也安穩(wěn),但是圣人反倒是一聞見飯菜的味道就惡心,加之憂心前朝內(nèi)廷,即便是皇后有娠這般的好消息,也是一日日清瘦了。 不過群醫(yī)會診,雖說治療上束手無策,但也有幾位民間的大夫見過此類病癥,說是夫妻恩愛,或許會有此癥,若是皇后這一胎平安落地,這樣的好消息大抵就是今上的一劑良藥了。 元柏也已經(jīng)近十歲,皇室男子早通事些,對于這些知道得還是比尋常的孩子多,對今上的無恥也心知肚明,因此得知母親有孕并未太過吃驚,悄悄入宮探了一回,詢問阿娘的真實意思。 “這個孩子萬幸是個公主,幾位長安里有名的民間大夫都是瞧過的,大抵不會錯,你阿娘我才敢松一口氣,否則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她驗證了朝野流傳的說法,“它在我腹中倒是不愛鬧的,和懷你的時候比仿佛是沒有一般,只是你皇兄倒是愛折騰,把自己弄得一口飯也吃不下去,簡直是自作自受?!?/br> “我曾想過幾回,除卻今上吃軟不吃硬、這腹中的骨血又是阿娘的親生孩子,”鄭玉磬倚在榻上,面上含笑,憐惜地看著自己的長子,輕描淡寫道:“說來也是有些舍不得你?!?/br> “若是哪一日阿娘和他都去了,這世間也只有這個meimei才算得上是你的骨rou至親了,”她的聲音柔和,握住他手的時候與從前一般溫熱綿軟,“元柏,孤家寡人的日子難過,若是將來有合意的女子,你要記得你阿爺和皇兄的教訓,好好待人家?!?/br> 做她的孩子,說不上是幸福多些,還是不幸多些,她能將天底下男子最渴望的無上權(quán)力留給他,比那些真正的天潢貴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深陷皇宮,也未能給予元柏一個真正完整快樂的童年,更不會叫他如尋常人家少年一般恣意縱馬,詩酒年華。 先帝臨終前就已經(jīng)難與元柏父子相親如從前一般,而他真正的血親,也只剩下了自己與秦君宜,偏偏他生父的身子骨又不好,只怕難以陪伴東宮良久。 至于腹中的孩子,她出生便是金枝玉葉,血脈的尊貴注定一生榮寵,但或許是因為帝后之間的許多過往,她固然還是極為喜歡孩子的,但那份來自母親的慈愛并不如一開始純粹而強烈,反而是權(quán)衡之下才保留了這個孩子。 她話中的他自然不是已經(jīng)故去的中宗皇帝,也不是疼愛懼怕皇后的名聲都傳到突厥去的今上,鄭玉磬將他望了又望,心中苦澀難言,忽然失笑:“瞧瞧我可真是睡糊涂了,你還小呢,阿娘和你說這些做什么,等你再大些,有了想娶回來的人,再說這些不遲?!?/br> 元柏看著滿是柔情的母親,她那明亮的眼眸后,似乎也偶有愁云,那遙遠的男女之情于他而言并不令人向往,他輕聲道:“阿娘,我曾經(jīng)問過老師,他說這些年孑然一身,縱然心底一直惦記著您,但是您也沒什么對不住他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您在宮中與圣人是否真心相敬如賓?!?/br> 這個也是他想知道的。 鄭玉磬本性倒也不是十分悲觀的人,近十年宮闈的生活養(yǎng)就了她的雍容與平和,再聽見秦君宜姓名的時候心緒并沒有太多激蕩。 皇帝吃錯了藥之后,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后還是挨不住蕭明稷的軟磨硬泡,安安穩(wěn)穩(wěn)在立政殿養(yǎng)胎,聽說他后來果然私下為秦君宜做媒,但是又被拒絕了。 消息傳到宮里,她雖然不覺得意外,但是依舊嘆息了一番,叫元柏多去看看生身父親,叮囑他按時吃藥,保重自身才好。 “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于阿娘而言,能這樣轟轟烈烈地在史冊上走一遭,似乎也不算糟糕,”鄭玉磬怔了怔,答道:“人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每一對夫妻都有各自的相處之道,元柏現(xiàn)在不必急著知道,等到將來你有了心愛的人,阿娘會說給你聽的?!?/br> 情之一字,甜蜜又苦澀,有些是干柴烈火,燒得粉身碎骨才肯罷休,也有些是細水長流,日久彌堅,這本沒什么高低之分,至于夫妻相處,情愛之外又得有思慮考量,一方進一方退,分寸得當,這其間種種,還不到元柏體會的時候。 他一個小孩子現(xiàn)在發(fā)愁感慨,憂慮日后,在母親的眼中,同為賦新詞強說愁沒什么區(qū)別。 她有過一見鐘情的初戀,也得到過婚后平淡的短暫幸福,更因為先帝驚世駭俗的狂熱妄念聞名于世,寵冠六宮,這樣的波瀾起伏,最終回到原點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足夠滿意了。 只是這些叫她怎么和一個小孩子說呢? 殿外忽然有宮人通傳,聲音悠揚,正是皇帝從紫宸殿過來的聲音。 榻上的鄭皇后聞言微微欠身起來,他似乎是下了朝換過衣裳才來的,腰間玉帶緊束,即便是容易顯得人清雋風雅些的水墨白衣常服,也是不怒自威,他這些年保養(yǎng)極好,遠看竟與當年巡查江南的三殿下沒什么兩樣。 那個沉浸在熱戀無限甜蜜里的嬌媚少女,當著滿殿神佛許下“執(zhí)子之手”心愿的時候,怎么也不會想到,命運會這樣玩笑戲劇般地實現(xiàn)了她的祈求。 比她當年的祈愿還要更好,如愿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君王亦是一心一意,然而中間經(jīng)歷種種,又比她所想象的殘酷千百倍。 那么她的孩子,將來又會遇上怎么樣的姑娘呢? 蕭明稷遠遠瞧見了她,心下便多了一分歡喜與甜意,只是注意到了元柏,才稍微收斂了一些,與鄭玉磬相視一笑,見她今日心情不錯,問道:“娘娘和東宮在說笑什么呢?” 她笑容里有了幾分狡黠,卻又十分坦然地告訴他:“說三郎的壞話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