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89節(jié)
蕭明稷望著他這副卸去面具之后的丑陋卑賤模樣,心情倒是好了許多,他那不屑的眼神在寧越身上轉了幾個來回,漫不經心道:“朕留你在音音身邊,是為了叫你替朕伺候她舒心,不是為了叫你離間朕與她的夫妻情意。” 他這些年大概是以為自己的親族早已經死了個干干凈凈,竟然將前塵忘得一干二凈,真以為還是做男子的時候,能夠與自己相較嗎? 寧越挨了一頓皮||rou之苦,知道皇帝不會輕易松口,但是終究也獲得了些喘息的機會,狼狽支撐著起身,以首觸地,結了疤的“奴”字似乎又隱隱作痛,他恭聲應了下來:“奴婢知罪。” 皇帝的涼薄與譏諷叫寧越不自覺地想起來初遇三殿下時的場景,他那個時候只不過是向三殿下討要本該屬于自己的饋贈,卻叫蕭明稷動了殺機。 皇帝那個時候都能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今又有什么不能的? “好歹是骨rou,帶寧掌事下去見一見,”蕭明稷冷冷道:“或許過了今夜,便再也沒有能見到的時候了。” 他拖著沉重疲憊的身子謝恩,腦袋里一片昏沉,幾乎是被人拖著去了刑房里面,遠遠隔著拜了幾拜,難得地痛哭失聲,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離開的紫宸殿。 鄭玉磬叫他休息半個月也不打緊,但是他本來只是被杯子砸得骨裂皮破,如今卻是躺在床上,連上藥也不許,平白高燒了幾日。 第一夜,紫宸殿送過來的是十片年輕女子的指甲。 第二夜,是血rou模糊的指節(jié)。 第三夜的時候,鄭玉磬稍微有些消氣的前兆,寧越才尋到了機會入內侍奉她濯足。 殿內的主仆二人正在說起紫宸殿那邊的低聲下氣,隱隱有笑聲傳出。 “娘娘您不知道,圣人身邊的內侍每回遇見我都可殷勤了,又是送東西,又是說好聽的話哄人歡喜,簡直不能再殷勤?!?/br> 枕珠這邊自然也少不得被萬福說過幾句,只是她畢竟是伺候太后最久的掌事宮女,又得太后寵愛,平日里還cao心著暗中已經被立為皇太弟的秦王,行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萬福說歸說,卻是好言好語,借機還送了一些原本宮中嬪妃才能使用的諸多金飾與小寶石,紫宸殿內侍輪番近乎行賄般的甜言蜜語,叫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寧越那里得到的遭遇只會與她截然相反,只當圣上那一個杯子擲得太狠,以至于這些時日沒能緩過來。 她拿出今日紫宸殿送來的瓜果笑道:“論說如今才初夏,哪有瓜果送得這樣快的,但是圣人偏偏就叫人送過來了,一日三次地過來打探消息,還說起圣人病中也還給娘娘備了一份禮,說是有一處溫泉莊子,想請娘娘去泡一泡?!?/br> 長信宮夜里是不會全熄燭火的,鄭玉磬很喜歡有蠟燭照明,因此長信宮往往都會掛上華麗的廊燈,一夜不歇,她每日看著元柏寫完功課之后總會與枕珠說些笑話打發(fā)時間,并沒有留意到寧越情緒上的不同,只是看他依舊親自端水進來有些意外。 “我不是叫你休養(yǎng)幾日嗎,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伺候了?” 鄭玉磬被他伺候著倒也有幾分習慣,見他面上蒼白,不免問道:“皇帝砸那一下太狠了么,瞧你現(xiàn)在都有些緩不過來似的。” “圣人本來就是隨手一撇,若是奴婢不去擋,或許還受不得這傷,早就好了,伺候娘娘本來就是奴婢的本分,奴婢怎么能夠假手于人?” 寧越想著今夜回去或許又能見到些什么新的東西,心如刀割,然而卻又不能同鄭玉磬明說,只能含笑道:“旁人伺候,都沒有奴婢貼心的,奴婢也不放心?!?/br> 他自己已經提前用熱水浸泡了手,握住太后足部的時候只有適宜的熱意,皇帝身邊的內侍從來不打他的手腕、鎖骨這些容易叫鄭玉磬發(fā)現(xiàn)的地方,因此他也大可以放心。 枕珠有恃無恐,皇帝不會覺得她是阻礙,反而喜歡她這樣沒心沒肺的性子,留在鄭玉磬身邊對他沒什么危害,因此愛屋及烏,一直優(yōu)待太后身邊的侍女,她要是高興就勸說,不愿意隨口說說,倒也不是十分上心。 “聽聞這些時日圣人被激得病又重了許多,娘娘不想著去瞧一瞧么?” 鄭玉磬面頰上的酒窩漸漸淡了下去:“他病重也是活該,自己什么樣的身子不清楚,卻還惦記著那些事情?!?/br> 寧越柔聲道:“說起來圣人也算是得到了報應,娘娘為秦侍中生氣,可是圣人為了您摔斷的骨頭只怕比秦侍中多上許多?!?/br> “我生氣心疼也是有的,可倒也不全是為了他,”鄭玉磬以手撫額,半躺在胡榻上,枕珠用玉容膏替她擦拭身上殘存的傷痕,“哪有人會送這種惡心東西給我的,偏偏還瞞了人這么久,竟然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br> 她與秦君宜本來就是聚少離多,時過境遷,連比這更非人的事情都有過,得知隱瞞的一刻倒也不全是如夫妻那般心疼,反而更生氣憤恨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皇室如今枝葉凋零,圣人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又因為娘娘身受重傷,恐怕也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叫圣人受到天懲?!?/br> 蕭明稷之所以成為孤家寡人,他本人自然是功不可沒,不過相映襯而言,如今的皇帝所受到的懲罰確實與當年秦侍中差不多的。 鄭玉磬覺得很稀奇,她半抬身去打量跪在地上的寧越,“你今日怎么肯為皇帝說話了,倒是罕見得很。” 她消氣以后細想了想,也知道憑借寧越和蕭明稷那種水火不容的關系,在這種時候只怕也是要說許多挑撥的話。 “是今日去太醫(yī)署討藥,無意間見到江院使,說了幾句?!?/br> 寧越淡淡一笑:“江院使說圣人這病雖然來得兇險,可是慢慢靜養(yǎng),總也是能好的,因此難免替娘娘與殿下有些擔憂?!?/br> “娘娘如今倚仗的正是圣人的伏低做小,圣人這些年雖然從未變過,但就像是您手中的風箏,偶爾抻一抻,也該松一松,張弛有度,方能借風扶搖而上?!?/br> 鄭玉磬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她盛怒拂衣而去,倒也沒什么不妥,皇帝理虧,倒也不會在意這些,反而一味求和,但是這樣的軟弱可欺也是限于他養(yǎng)病在床,無力反抗的基礎上。 等到他能起身了,自己總不能像是現(xiàn)在過得這么逍遙,元柏這個皇太弟的名分定下來,現(xiàn)在所思慮的無非是什么時候才能昭告天下,元柏日后少不得同皇帝打交道。 她心里本來已經放下了過往,也能在同他的那些事上享受許多,但是忽然曉得這一遭,心里不覺有些抵觸。 還真難為他這些年都沒有告訴過她,戴著自己丈夫的骨頭睡覺,他當真是看得下去自己過這樣的日子。 “怎么也得再冷他些日子我才出得了這口氣,”鄭玉磬懨懨道:“我之前本來同他說起要在國子監(jiān)開設新房,從民間招一批女監(jiān)生,順便趁著修訂律法的檔口說些旁的瑣碎事,可是他便是這么可怕,我一時半會兒也怕得緊。” 她掌一回鳳印,也想肆意做一些的事情,但是蕭明稷實在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從前做過多少事,她就算是有心和平相處,借著天子權勢完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也生出些怯意。 “娘娘已經做了母親這么多年,怎么還說些孩子氣的話,”寧越苦笑了一聲,鄭玉磬所經歷的一切固然已經足夠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但是她所能知曉的殘酷也不過是冰山一角,還被人寵得有幾分少女時的脾氣,“圣人從前如何并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如何對待娘娘您的。” 他心里隱隱含恨,自然也不會完全向著皇帝:“要是圣人惹了您,您就是將他五花大綁起來鞭打一回,再送些滋補糕點安撫,圣人也不會有絲毫怨言,皇帝待您這般溫存也盡夠了,正所謂民間俗語,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娘娘便是能降伏圣人的那個人。” “掌事說得也是,紫宸殿誰不盼著您同圣人如膠似漆的,萬福還總勸奴婢,勸勸您過去看看圣人的?!?/br> 枕珠湊趣道:“內侍監(jiān)說您在的時候圣人倒還好些,對內侍和宮人素來溫和,也不苛求,但是您一回宮,圣人便有些像是病中的孩子,要東要西也就罷了,只怕是一朝惹了圣人不悅,性命都沒了?!?/br> 寧越深深地望了一眼枕珠,她同她家娘子一樣,并沒有受到紫宸殿的脅迫,依舊天真地以為蕭明稷是什么好人,皇帝在萬??谥械摹跋袷呛⒆印保慌乱彩莻€殺人如麻的蓋世魔嬰。 狼披著狗皮久了,又能汪汪兩聲,早就叫人忘卻了他本來的模樣。 “什么把他綁起來打一頓,這樣的話虧你們也說得出口?” 鄭玉磬聽見寧越用那恭敬的口氣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才覺出他有幾分真心,但倒是有些心事被戳破的驚慌,雙頰微微生出紅意,蕭明稷放開之后聲音并不比女子低多少,兩人玩得開些,外面的人只怕也清楚他們在玩什么把戲。 她想想也是,在這不見他頂多是落得個清凈,可是與他在一處,反倒是能把皇帝折騰得夠嗆,又是連聲低吟,又是咯血。 “好了好了,叫你們這樣一說,皇帝隨便發(fā)脾氣不是惡人,我不去反倒才是罪人了?!?/br> 別說皇帝是因為她受傷才偶爾暴躁,就算不是,紫宸殿的人怕是也不敢抱怨天子,反而想著她為什么還不去。 “只是我說以后再也不去紫宸殿瞧他了,”鄭玉磬想想他那日咯血的嚴重與近來羅韞民替她看診時說起的今上病狀,皇帝昔日的那些示弱還是有些用處,“他因為我傷得重,不去看他才是好些。” “這有什么,鄭伯克段于鄢,揚言與母親黃泉不復相見,尚且掘地宮通道與生母會面,如今朝中平穩(wěn),奴婢早就聽聞圣人有心修繕潛邸別莊,早就有心安排您出城散心游玩,這哪里算得上是到紫宸殿去?” 寧越自覺似乎口氣太急切了些,連忙緩和了語調,開玩笑似的同鄭玉磬道:“圣人慣是個在您面前沒脾氣沒臉皮的,就算是您真去了紫宸殿,只怕圣人自己往您腳下鋪臺階還不夠的,哪里還會有這許多話?” 蕭明稷說要鄭玉磬回心轉意,但也不一定就要她立馬到紫宸殿來,太后肯去皇帝安排的溫泉別莊,圣上能不能挪動還是兩說,即便是拖延幾日,皇帝大抵也會足意了。 枕珠這些時日也總聽萬福說起圣人當初費了許多心思,為未來的正妃修建了一座十分宏大的宅院,但是鄭玉磬一直沒有去過,便也慫恿,終于叫鄭玉磬答應了才算罷休。 寧越心中急躁,但面上還是一邊為太后擦拭一邊說些皇帝的好話或是壞話,等到鄭玉磬含笑允準,顧不得滿身的傷痕,忍著疼痛為鄭玉磬按摩過足部,急匆匆奔赴到紫宸殿回話。 所幸還沒有過戌時,皇帝并沒有見他,也未說好與不好,但是等他回去之后又過了兩日,紫宸殿并沒有再送來新的東西。 蕭明稷所修建的宅院并不像是前幾位皇帝修建的溫泉行宮那樣遠離長安,規(guī)模也不能與帝王行宮同日而語,為了方便他在府邸、禁宮與溫泉別莊之間來回,就在城郊不遠處,鄭玉磬腿上的摔傷差不多好全了,也坐得了車馬。 她說一聲去,都不用那浩蕩儀仗,直接改換衣裝,由禁衛(wèi)軍護衛(wèi)也就能直接玩上一日,晚間回轉,長信宮讓寧掌事送了一道夏日的蓮藕排骨湯過去,紫宸殿受了,也就知道太后的心意了。 元柏白日還有課業(yè),對阿娘每日的去向并不能完全清楚,皇帝這些日子一反常態(tài),常常召見他,問些課業(yè)上的事情,幾乎比先帝當年還要嚴苛,叫他沒有心思再想別的。 鄭玉磬頭一回從宮中到這種別具一格的地方,也頗覺新奇。 這處溫泉小院似乎是專門為女子湯泉泡浴所建,隨著游廊行走,分了好些不同形狀的小池子,點綴寶石、美酒乃至于牛乳,眾星拱月般簇擁中間修建了假山、堆砌太湖石一般的溫泉湯池,有幾分酒池rou林的意味。 她來的時候四周清清靜靜,更衣處有幾個窈窕艷麗的女子伺候更衣放松,不像是有御前人伺候的模樣,然而轉過那處霧氣氤氳的迷離仙境,到寬衣入浴的木質回廊盡頭入浴。 鄭玉磬讓人都退了下去,她對鳧水頗有幾分心得,早就躍躍欲試,游過那池中宏大假山,卻見蕭明稷穿著一身白色單衣,已經坐在了太湖石所堆砌成的岸邊,倚靠休息。 他大概來了有一會兒,青絲還好好用發(fā)冠束住,只是被氤氳水汽弄得半濕,但是白色的單衣已經被水洇濕到了領口,半透明的絲質衣物松散開來,微微露出內里山巒強健,平日收緊的下顎此刻放松,倒有幾分罕見的愜意。 蕭明稷似乎只是聽到劃水的聲音才從夢中驚醒,見到鄭玉磬莞爾一笑,不似平常模樣,反而有幾分人畜無害的意味,柔聲詢問道。 “音音,你怎么不游過來了?” 第88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鄭玉磬渾身也不過是一件紗衣罩體, 用最不起眼的木簪固定住頭發(fā),方便鳧水,驟然見到蕭明稷坐在那里,還被他發(fā)現(xiàn), 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她本來是不愿意與男子共浴的, 但看他那樣氣定神閑地打量自己, 她卻是雙頰生暈, 驚慌失措,反倒是落了下乘, 因此游到了一塊太湖石的后面站穩(wěn),微微蹙眉。 “皇帝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難道朝中不忙嗎?” 鄭玉磬瞥到他身側除了時令水果與酒盞, 還有一些奏疏,嫣然一笑:“你原先不是常常將折子處理好了才肯休息,現(xiàn)在一邊泡浴一邊看折子,折子批得也慢,人也休息不好,這是何必呢?” “這還不是為了出來見音音么?”蕭明稷靜靜地看著她,不覺莞爾:“事有輕重緩急, 朕讓人撿了些有趣的放在這里供音音一笑,剩下的回去再說?!?/br> 他怕鄭玉磬一見面又同他生氣,但今日她倒是沒有開口指責自己, 稍微松了一口氣, 含笑招她過來, “郎君身子未愈,不方便過去尋你,音音湊過來些說話好不好?” 這處宅院他從前就是想過要同音音共同享用的, 但是遲了很多年才達成心愿,來之前已經讓人來來回回清掃了幾遍,盡可能討她喜歡。 鄭玉磬對他折子上的事情一直都很有興趣,也是欺負他不能動,像是一條滑不溜手的魚,輕盈地游到了他身側,蕭明稷取了夏日的冰鎮(zhèn)荔枝與楊梅來喂給她,溫聲道:“這些都是今年第一批送來的,音音嘗一嘗味道,要是好吃以后還叫他們送來。” “若不是元柏要從小刻苦,朕也想著帶上他,咱們一家三口過來,放松一些也好,”蕭明稷接過她吐出來的果核,自己平靜地說著她身邊這些自己原本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寧越服侍你的手藝倒還不錯,朕學了學,要是音音不嫌棄,一會兒試一試。” 寧越之所以在她面前得寵,不過是有幾分花言巧語外加按摩的手藝,一個戴了精致面具的假男人能叫人賞心悅目,也能伺候得人身心舒坦罷了。 他說著說著,見鄭玉磬一直看著自己,心下莫名有些慌亂,但還是含笑道:“是郎君今日好看么,音音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著朕?” “你如今怎么變成這樣好說話的,還說與元柏是一家三口?”鄭玉磬略有些意外,她隨手將皇帝的衣服遮掩了一些,“又不是你一人沐浴,難道不該矜持些?” 鄭玉磬確實有注意到蕭明稷今日的與眾不同,他本來就是一個清俊濟楚的男子,平日對待臣子嚴厲威肅,但是現(xiàn)在卻任由溫泉水浸濕衣袖,將自己的肌膚有意無意露出。 即便是偶爾端了酒盞飲酒,那淡紅色的酒液也總有調皮,順著下顎一路劃過隱在衣領下的美人骨與塊壘分明的胸||膛蜿蜒入水,無聲地邀請著人。 蕭明稷見她纖長的手指在試圖將已經浸水變重的衣物重新貼合回自己的肌膚,心中怦然,有幾分克制地握住鄭玉磬的手腕,向下?lián)崛?,越過那些傷疤與分明肌理,撫亂了最后的一點遮掩的束腰,貼合蟄伏卻漸漸覺醒的那物。 “矜持與臉面都是些不足掛齒的身外之物,這里又沒有旁人,我與音音在一起,還要什么矜持?” 他對著別人的時候倒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矯揉作態(tài),但是為了叫鄭玉磬歡喜,總也得翻出些新花樣,讓她看了生出新的樂趣。 “外面的臣子都以為元柏是朕的孩子,即便不是,那也是朕的十弟,不也是一家人么?” 她的手指纖細且綿軟,蕭明稷微微低吟了幾聲,他將盛放了東西的果盤順水推到另外一側,用手臂將面上略有些驚慌的鄭玉磬一把撈過來,細啄她的面頰:“音音喜歡人好說話,那我自然盡力去改?!?/br> “音音說想要先招一批女監(jiān)生,我已經叫人去辦了,就連太醫(yī)署,今年新晉的考核也許培養(yǎng)女醫(yī),”他俯低來看她,滿目的柔情,輕聲道:“音音你瞧,我不是沒有變的,我在改的,你別生郎君的氣了好不好?” 他已經小心翼翼收起自己的戾氣,盡量叫音音覺得舒適,至于那些皇太后的提議,他都可以滿足,但也不是沒有私心的。 太醫(yī)院沒有女太醫(yī)也是一件難事,有了之后方便照顧音音,至于女子入國子監(jiān)學習,這雖然叫人覺得滑稽,但畢竟也有前例可循,總有那些貧苦無倚的女子會愿意進學,至于學成之后,全看音音怎么想安排那些人,給她找一點樂子,他倒是不大關心。 孫武能叫女子為兵,那皇太后只是有意可憐貧女,倒也算不得什么離經叛道的事情,畢竟世家里也都是準許女兒讀書識字的,臣子們見識過皇帝的心狠手辣,對于這樣明顯是出自后宮婦人的提議更不會說半個不字。 至于元柏,世人稱呼父親是“阿爺”、“耶耶”,乃至于“哥哥”,他做元柏的兄長也好,父親也罷,都是這樣“哥哥”稱呼。 鄭玉磬無數(shù)次與他這樣身體親密,倒不怎么驚慌,只是被硌到的時候還是皺了皺眉。 她見到蕭明稷那充滿期盼的眼神,聽他說認元柏作兒子,忍俊不禁,可是心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竟然主動仰頭,在他那略有些潤澤的唇上又添了新的顏色,“三郎肯改,阿娘才會歡喜。 ”她嘆了一口氣,倒沒有了戲謔的神情,“你學好我才高興,我雖然不指望你做一個仁君圣主,可你總是這樣殺來殺去,就是有一堆理由,我心里難道就會好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