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 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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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嫠?,這友好的夜晚,燦爛的裝飾的享受者!你曾把網(wǎng)罩在特洛伊城上,讓老老少少都逃不出這奴役的大網(wǎng),這一網(wǎng)打盡的劫數(shù)呵!” 國王微微皺了皺眉,在昏暗的燈光下,只有身邊的羅伯特注意到了陛下的表情變化,他安撫地將愛德華的手握得更緊。 “一個聰明的人只愿有一份無害的財富就夠了,因為一個人如果太過富裕,把正義之神的大臺座踢的不見了,他就再也沒有保障了!” “這些人真該好好聽聽這段話?!眹趵湫ζ饋?。 “市民那些忿怒的話是危險的,公眾的詛咒如今發(fā)生了效力。神并不是不注意那些殺人如麻的人,一個人多行不義也許可以僥幸成功,然而那些穿著黑袍子的復(fù)仇女神終于會使他命運逆轉(zhuǎn),受盡折磨,以至于默默無聞,而他一旦被毀滅,就無法挽救了!” 現(xiàn)在輪到羅伯特臉色大變了,“真是晦氣?!彼偷腻N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你猜猜看,那位付錢的贊助人,為什么要選這出戲呢?!眹鯗惖搅_伯特耳邊,“還不就是為了這幾句臺詞嗎?” “這是一種挑釁。”羅伯特看上去已經(jīng)怒不可遏了。 “或者是一種警告?!皣跽f道。 “無論是什么,如果他們想要學(xué)這出戲里的情節(jié),那就讓他們試一試我手里的劍?!绷_伯特將手放在了劍柄上。 “只是一出戲罷了?!睈鄣氯A用安撫的語氣說道,”因為這種事情發(fā)作,反倒顯得我們?nèi)狈饬?。?/br> 羅伯特似乎頗為滿意于國王說的“我們”,他顯得平靜了許多,然而那只緊握著國王右手的左手卻始終沒有放開。 坐在一旁的沃爾辛厄姆爵士,直勾勾地盯著舞臺,看上去仿佛沉浸在表演當(dāng)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發(fā)生的事情,只有那不自然的坐姿透露出他的尷尬。 當(dāng)?shù)谝荒粦蚪K于結(jié)束時,沃爾辛厄姆爵士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燈光重新變得明亮起來,客人們紛紛站起身來,涌進(jìn)休息室和走廊。 國王將椅子朝后挪了挪,伸手指了指拉起來的帷幔,羅伯特連忙站起身來,將帷幔放下,把包廂與外面觀眾好奇的目光隔絕開來。 陛下的目光掃向正在角落盡力讓自己變成透明人的沃爾辛厄姆爵士,“隨行的貴族們這幾天都安分嗎?” “截至目前并無不妥之處?!蔽譅栃炼蚰啡缤|電一般,立即坐直身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沒有發(fā)現(xiàn)有異常的串聯(lián)和勾結(jié),也沒有軍隊調(diào)動的相關(guān)情報。本地的貴族也是如此?!?/br> “接著監(jiān)視吧?!眹觞c了點頭,他把椅子挪到羅伯特身邊,靠在了對方肩頭。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好想回行宮去。”他用一種撒嬌的語氣說道。 羅伯特抬起頭,用如刀一般的眼神看向?qū)擂蔚奈譅栃炼蚰肪羰?,對方連忙識趣地站起身來,朝著國王鞠了一個躬,像一條蛇一般迅速地溜出了包廂。 愛德華被這滑稽的舉動逗得笑了起來,“你讓他留下也無妨,不該看不該聽的東西他既聽不見,也看不著?!?/br> 羅伯特輕輕啄了一下愛德華的嘴唇,“你就這么信任他?” “他這種人的身家性命都在我的一念之間,除非他瘋了才會背叛我?!睈鄣氯A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他不可思議地看向羅伯特,咧開嘴笑了起來,“你總不至于連他的醋也要吃吧?!?/br> 羅伯特的臉一下子變紅了,“哪有這種事。”他訥訥地說道。 “我最信任的當(dāng)然還是你?!睈鄣氯A又吻了一下對方的嘴唇。 “我從來沒懷疑過?!绷_伯特伸出雙臂,把國王摟在懷里。 敲門聲又再一次不合時宜地響起。 國王嘆了一口氣,從羅伯特的懷里爬了出來,將椅子挪回到原地。 “請進(jìn)來吧?!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難以遮掩的不悅。 一個仆人把門推開一條縫,探頭進(jìn)來,“巴斯侯爵來覲見陛下?!?/br> 羅伯特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國王向他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禮節(jié)性的拜訪罷了,演出的贊助人就算是這場活動的主人,自然要來走這么一遭的?!?/br> “既然如此,就請他進(jìn)來吧?!彼瞧腿嗣畹?。 仆人鞠躬退出,過了半分鐘,巴斯侯爵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大約五十歲出頭,上身穿一件鑲滿珍珠的綠色禮服,下身則是藍(lán)色的天鵝絨長筒襪,看起來如同一只松雞。他的頭顱看上去不大,若是在顱相學(xué)家看來,顯然是缺乏智慧的象征,且毫無研究的價值。他頭頂上那花白的頭發(fā)已然變得稀疏,然而下巴上同樣花白的胡子卻顯得比其他人要濃密的多。 他走進(jìn)包廂里,朝著國王鞠躬,“陛下。” “歡迎您,侯爵?!眹跬瑯映c了點頭,他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一把椅子,示意對方坐下。 巴斯侯爵再次鞠了一躬,坐在了國王指著的那把椅子上,他看上去神色冷淡。巴斯侯爵是整個西南部最大的地主,他的家族世代在本郡和巴斯自治市享有政治上和商業(yè)上的特權(quán),因此毫無疑問成為了《行政現(xiàn)代化法案》最熱烈的反對者。 “希望陛下喜歡這場演出?!焙罹舾砂桶偷卣f道。 國王點了點頭,“截至目前,一切都很完美,我想向您表示祝賀。我相信對于今晚到場的每一個人而言,觀看這場演出都是一種享受?!?/br> “然而在我看來,戲劇并不僅僅是一種娛樂,如果僅僅把它當(dāng)作無聊的娛樂,那是一種浪費?!焙罹籼痤^看向國王,“觀眾們?nèi)绻?xì)心去體會,可以從中得到不少的教益。” “那您從這出戲里學(xué)到了什么呢?”國王臉上掛上了一絲嘲諷的微笑,“其中包不包括切忌貪婪呢?” “您覺得是什么導(dǎo)致了阿伽門農(nóng)王的悲?。俊焙罹裟樕系募ou微微抽搐了幾下,并沒有回答國王的問題,而是反問起來。 “對別人的輕信?!眹醯穆曇羰掷淠?/br> “我倒是覺得是因為他的驕傲,陛下?!焙罹粽f道,“他一意孤行,為了自己作為聯(lián)軍統(tǒng)帥的權(quán)力犧牲自己親人的生命,終究遭到了反噬?!彼惫垂吹乜粗鴩酰凹幢闶窃購?qiáng)大的君主,他的權(quán)力也有其邊界,不是嗎?” 國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來您從這出戲里學(xué)到了很多。” “這也是我欣賞這出戲的理由,”侯爵微微彎了彎腰,“我將它獻(xiàn)給陛下,希望您也能從中有所收獲?!?/br> “感謝您的好意?!眹醮蛄藗€哈欠,“然而遺憾的是今晚只會演出這部三聯(lián)悲劇的第一部 ,就我個人而言,我還是喜歡后面俄瑞斯忒亞為父親報仇,讓那些陰謀家血債血償?shù)钠巍2恢滥窃趺纯吹???/br> “我覺得埃斯庫羅斯寫出這情節(jié)是大失水準(zhǔn)?!焙罹艋鼐吹溃瓣P(guān)于這段情節(jié),我還是喜愛歐里庇得斯的作品,他認(rèn)為阿伽門農(nóng)王是罪有應(yīng)得?!?/br> 國王聳了聳肩,“看來我們在這個話題上是無法達(dá)成一致了?!?/br> “我很遺憾這出戲沒有讓您產(chǎn)生它給我的那種震撼?!焙罹粽酒鹕韥?,“第二場就要開始了,陛下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您請自便?!眹蹀D(zhuǎn)過腦袋,不再看他。 侯爵自顧自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竟敢這樣講話?!绷_伯特咬著牙,怒視著那關(guān)上的包廂門。 “可他也沒說什么,不是嗎?”國王懶洋洋地重新靠在了座椅靠背上,“不過是討論戲劇罷了,我總不能因為一出古希臘悲劇而發(fā)作?!?/br> “可他顯然是在挑釁?!绷_伯特聽上去并不滿意。 “當(dāng)然了?!眹趸卮鸬溃斑@算是某種最后通牒吧,他和他的朋友們已經(jīng)等不及了。” “而你剛剛表達(dá)了絕不妥協(xié)的態(tài)度。”羅伯特看著國王的臉龐,“所以要開始了嗎?” “開始?”國王笑了起來,“這一切可從來就沒有停頓過?!?/br> 鈴聲響了起來,預(yù)告著第二幕即將開始。 “把簾子拉開吧?!眹跽f道,“演出要開始了?!?/br> 羅伯特有些不情不愿地拉開了將包廂和外界隔絕的簾子,“我真希望這出戲就這樣結(jié)束?!?/br> 幕布拉開,下一幕開演了。 沃爾辛厄姆爵士躡手躡腳地重新溜回包廂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那位扮演阿伽門農(nóng)的英俊中年演員步上舞臺,他在全國都頗具盛名。 “我應(yīng)當(dāng)首先像阿爾戈斯和這地方的神靈致敬,他們曾經(jīng)幫助我回家,幫助我懲罰普里阿摩斯的城邦?!彼媚菢?biāo)志性的抑揚頓挫的嗓音朗誦道。 “他演的倒還不錯?!眹跚穆曊f道。 羅伯特冷哼了一聲,“我看也沒什么區(qū)別?!?/br> 國王無聲地笑了笑,接著看向舞臺。 那位演員接著朗誦自己的臺詞,突然他抬起頭來,目光如同燈塔射出的光束般直勾勾地看向國王,而觀眾們的目光也被他吸引,所有人都看向王室包廂。 愛德華顯然對此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那些有關(guān)城邦和神靈的事,我們要開大會,大家討論。那些健全的制度,應(yīng)當(dāng)永遠(yuǎn)保留;而那些需要醫(yī)治的毒瘡,就細(xì)心地用火燒或用刀割,把這疾病的危害除掉!”那演員看著國王,他高昂著頭,在燈光下倒頗有了幾分英雄的氣概。 “說的對極了!”觀眾席上有人呼喊起來。 “說的對!‘我們要開大會,大家討論’!”人群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迅速鼓噪起來。 羅伯特臉色大變,而他身邊國王的表情也變得如同寒霜一樣凝重。 “打倒暴君!”角落里有人喊道,然而這說法實在有些過分,以至于并沒有引起什么人的附和。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愛德華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他微微拍了拍手,而后目不斜視地看著舞臺,臉上再沒有一絲表情。 演出繼續(xù),然而與剛才不同的是,人群在剛才的插曲之后,徹底活躍了起來,仿佛樓上包廂里的國王完全不存在一樣。 “這簡直是公然的造反?!绷_伯特握緊拳頭,猛的錘了一下面前的欄桿。 國王沒有說話,只是冷漠地看著舞臺。 “這是個不敬神的家族?!蔽枧_上扮演著卡珊德拉的女演員正用凄愴的音調(diào)歌唱著,“這家族里有無數(shù)親屬之間殺戮和砍頭的兇事,這是個殺人的場所,地上灑滿了鮮血!”她的眼睛同樣一直盯著包廂里的國王。 愛德華的嘴唇顫抖著,“瞧瞧巴斯侯爵給我準(zhǔn)備了怎樣的課程,看看他想讓我學(xué)到些什么。” “哎呀呀,這是什么?是死神的羅網(wǎng)嗎?不,這是和他同床的罩網(wǎng),是謀殺的幫兇,讓那不知足的爭吵之神向著那家族,為這將要引起石刑的殺戮而歡呼吧!” “我聽不下去了。”羅伯特站起身來,拉開包廂門,朝著外面的仆人喊道,“準(zhǔn)備馬車,陛下要走了。” 他走到愛德華身邊,“我們走吧?!彼冒矒岬穆曇糨p聲說道。 “這簡直是羞辱?!眹踔惫垂吹乜粗枧_,喃喃說道。 “他們總有一天要為此感到后悔的?!绷_伯特斬釘截鐵地說道,“現(xiàn)在我們回去吧,別再折磨自己了?!?/br> 愛德華微微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逃不掉呀,客人們,再拖延時間也逃不掉呀!”卡珊德拉依舊唱著那不祥的歌謠,“一旦日子到了,逃也是枉然!” 觀眾席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那些膽子大的甚至已經(jīng)開始朝著王室包廂發(fā)出噓聲。 羅伯特從包廂里探頭出來,用陰狠的目光掃視著那些膽大包天的觀眾。 愛德華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們走吧?!?/br> “凡人的命運啊!在順利的時候,一點陰影就會引起巨大的變化;而一旦時運不佳,只需要用濕潤的海綿一抹,便能夠把一切都抹掉?!笨ㄉ旱吕穆曊{(diào)越發(fā)高了。 羅伯特轉(zhuǎn)過身來,握住國王的手,兩人一起從包廂里走了出去,沃爾辛厄姆爵士跟在他們身后,而觀眾席上的噓聲和笑聲愈發(fā)響亮了。 樂池里的提琴手們演奏出凄婉的樂曲,在臺上的歌手們齊聲合唱著抒情的歌曲。 “對于幸運人人都不知足,沒有人向著它說‘別再多了’。” “眾神讓我們的國王攻陷了普里阿摩斯的城邦,他理應(yīng)受上天照看,回到家來?!?/br> “但是,他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償還他對那些先前被殺的人所欠下的血債,把自己的生命給予那些死者,作為死的代價。” “聽了這個故事,朋友們,哪一個凡人能夠夸口說,他生來是和厄運絕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