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公主同樣朝著西班牙的菲利普微微屈了屈膝，“陛下?！彼梦靼嘌勒Z說道，“我想您現(xiàn)在一定心急如焚地要回到您的妻子身邊，我就不再打擾您了?！彼f著就轉(zhuǎn)過身朝著自己的椅子走去。

    西班牙的菲利普一瞬間看上去似乎要挽留住伊麗莎白似的，他微微抬了抬手，然而終于還是放下了。但是他并沒有按照伊麗莎白公主說的那樣去自己昏倒的妻子身邊，而是同樣徑直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百無聊賴地看著下面交頭接耳的人群。

    愛德華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他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菲利普，微微挑了挑眉毛，“您不去陪一陪您的妻子嗎？我相信這個時候她一定非常需要您在他身邊?！?/br>
    菲利普聳了聳肩膀，“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是醫(yī)生?！边^了幾秒，他又說道，“況且我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們的命運(yùn)都掌握在天主手中?！?/br>
    國王微微翻了個白眼，他不再理會菲利普，而是把腦袋轉(zhuǎn)向另一側(cè)。

    伊麗莎白公主低垂著頭，臉上滿是不安和擔(dān)憂，正是一位體貼的meimei在看到j(luò)iejie昏倒時應(yīng)有的表情，愛德華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

    只有羅伯特一個人聽到了這細(xì)微的笑聲，他俯下身，湊到國王耳邊，“您在笑什么？”

    國王看向羅伯特，兩人之間的距離是那么接近，以至于羅伯特的耳根立即就泛起了淡淡的緋紅色，如同太陽落山后天邊殘余的一抹晚霞?！澳魄七@位丈夫，他甚至都不屑于在公眾面前表演一下，連她妻子最大的政敵也不如……簡直高傲的像個傻瓜一樣?！?/br>
    “這是瑪麗公主自己選的丈夫。”羅伯特低聲提醒道。

    國王輕輕嘆了一口氣，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人群驚疑不定地望著如同一組雕像一般沉默地坐著的王室成員們，他們低聲交頭接耳著，猜測著如今的情況。許多人都感到一場暴風(fēng)雨將要來臨，雖然如今只不過是在地平線上浮現(xiàn)出了幾朵陰云而已。

    過了漫長的十五分鐘，御醫(yī)帕格尼尼博士終于從他剛才消失的那扇門里重新出現(xiàn)了，令人驚奇的是，他看上去滿面紅光，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

    “陛下。”他走到國王面前。

    “您來的正好，博士。”國王看到帕格尼尼博士的樣子，看上去也松了一口氣，“從您的表現(xiàn)上看來，我的jiejie想必沒有大礙吧？”

    “的確如此，陛下?！迸粮衲崮岵┦啃χf道，“公主沒有大礙，她僅僅是太疲憊了而已……事實上，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兩位陛下?！?/br>
    “瑪麗公主已經(jīng)懷孕了?！辈┦啃χ聪蛭靼嘌赖姆评眨翱瓷先ニ呀?jīng)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目前看上去一切正?！乙ＹR您，那不勒斯國王陛下?！?/br>
    愛德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而西班牙的菲利普則滑稽的張著嘴，眼睛瞪的老大，看上去活像一只坐在荷葉上的青蛙。

    如同在屋子里扔進(jìn)了一顆炸彈一樣，人群一下子沸騰了起來，瑪麗公主一黨的成員們看上去一個個欣喜若狂，而加德納主教那張咧的大大的嘴讓他看起來仿佛是中風(fēng)了一般。

    與天主教徒相反，新教徒們陷入了不安的沉默當(dāng)中，許多人把目光投向他們的領(lǐng)袖伊麗莎白公主和首席大臣，發(fā)現(xiàn)前者臉色慘白地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動不動，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無法維持下去，看起來仿佛一記重錘將她徹底打蒙了一樣。而后者則依舊鎮(zhèn)定地微笑著，看上去胸有成竹，然而如果湊近些看，就會注意到他鬢角處浮現(xiàn)出的細(xì)密的汗珠，顯然他僅僅是在故作鎮(zhèn)定罷了。

    尷尬的沉默持續(xù)了約半分鐘，愛德華終于轉(zhuǎn)向西班牙的菲利普，“我要向您表示祝賀，我親愛的兄弟?！?/br>
    “謝謝您?！狈评找步K于反應(yīng)了過來，他的臉上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要去看看我的妻子?！?/br>
    “我并不介意，事實上，我打算和您一起去。”國王站起身來，向西班牙的菲利普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肩并肩一起向大廳的出口走去，伊麗莎白公主猶豫了幾秒鐘，也提起自己的裙擺，跟在了他們的身后。事實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跟在王室的后面，一窩蜂的涌向瑪麗公主的寢宮，只留下那群提琴師目瞪口呆地留在大廳里，不知道今晚還要不要接著演奏下去。

    第112章 協(xié)定

    當(dāng)國王進(jìn)入瑪麗公主的寢宮時，她已經(jīng)從昏迷當(dāng)中恢復(fù)了過來。

    瑪麗公主躺在土耳其長沙發(fā)上，她的身后墊上了一個繡花的軟墊，一只胳膊肘靠在沙發(fā)的緞面上。與剛才相比，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然而卻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樣，轉(zhuǎn)瞬之間就變得光彩照人了。她用一只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一樣，事實上，正在那尊貴的zigong里孕育的，也的確是一件稀世珍寶。

    當(dāng)陛下走進(jìn)房間時，瑪麗公主并沒有起身，僅僅是微微低了低頭，權(quán)做行禮，顯然那高傲的性格又卷土重來了。她臉上的微笑里滿是自鳴得意的意味，讓國王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夫人，我要向您表示衷心的祝賀?！眹跎斐鍪治兆×爽旣惞鞒爝^來的一只手，“整個王國都會因為這個好消息而歡欣鼓舞。”

    “但愿如此，陛下，但愿如此?！爆旣惞饕馕渡铋L地說道，“我想您一定也對于您有了一個外甥而感到愉快吧？”

    “沒有比家族的延續(xù)更令人欣喜的了?！眹醺砂桶偷卣f道，他說著朝后退了半步，把位置讓給了西班牙的菲利普。

    與平常的冷漠相比，西班牙的菲利普現(xiàn)在卻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仿佛一個被四周的一切弄的暈頭轉(zhuǎn)向的男孩。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瑪麗公主身邊，在自己妻子的鼓勵下，他蹲下身，把手掌放在了瑪麗公主如今依然平坦的小腹上。

    “我什么都感覺不到?。俊边^了半分鐘，他抬起頭來，臉上滿是茫然的表情。

    瑪麗公主笑了起來，在愛德華看起來，她似乎從來沒有笑的這樣開心過。

    “才不過一個多月呢?！彼焓指采w住了菲利普的那只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對方的肌rou微微僵硬了一瞬，但隨即便放松下來，也并沒有要把手掌抽出去的意思。

    “那么現(xiàn)在一切都正常嗎？沒有什么需要擔(dān)心的吧？”菲利普用西班牙語問道。這問題也并非無的放矢，對于年近四十的瑪麗公主而言，懷孕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上帝賜予的奇跡，而要把孩子平安生下來，這還僅僅是第一步呢。

    “好極了，好極了，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狈评章犃诉@個好消息，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掛上了笑容。如今菲利普只有一個與前妻生的兒子唐·卡洛斯王子，然而這位繼承人身體孱弱，而且飽受近親結(jié)婚導(dǎo)致的精神問題折磨，能否活到成年還是個未知數(shù)。因此如果瑪麗公主能夠成功生下一個健康的男性繼承人，將極大鞏固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目前的地位。

    瑪麗公主又把目光投向站在菲利普身后的伊麗莎白公主，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仿佛已經(jīng)確定無疑自己是最終的勝利者，“我親愛的meimei，感謝您還專程來一趟?！彼Z氣里的嘲諷已經(jīng)不屑于掩飾了。

    “我也是來向您表示祝賀的?！币聋惿坠饕Я艘ё齑剑蛔忠痪涞卣f道，“毫無疑問，這是整個國家的一件大喜事。”

    “的確是的，這個國家很快就要多一位第二王位繼承人了。”瑪麗公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說“第二”這個詞的時候加重了語氣——這正是伊麗莎白公主如今的繼承順位，而一旦瑪麗公主的孩子降生，無論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將要成為瑪麗公主之后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將伊麗莎白公主擠到后面去。

    伊麗莎白公主微微咬了咬牙，“我相信我們的兄弟，國王陛下，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時候，我相信就不會再缺少繼承人了?！?/br>
    瑪麗公主沒有回答，她重新看向自己的小腹，那炙熱的眼神如同一只惡龍在欣賞它所聚斂的珍寶一樣。

    見到氣氛又凝重起來，國王再次開了口：“我想那不勒斯國王陛下和瑪麗長公主一定有許多話要說，我想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彼f著鞠了個躬，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

    伊麗莎白公主見到陛下已經(jīng)離去，也立即提起裙擺，掉頭就走，顯然也是對于繼續(xù)這虛偽的客套毫無興趣。

    房門再次關(guān)上，將跟隨國王一起到來的人群那好奇的眼光一起關(guān)在了外面。

    “為了這個孩子，”當(dāng)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丈夫兩個人時，瑪麗公主又開了口，“我要虔誠的感謝萬能的天主。不瞞您說，我本來已經(jīng)喪失了有自己的孩子的希望了?！?/br>
    菲利普看上去也比之前輕松了不少，“不瞞您說，事實上我對于在這場婚姻里收獲子嗣也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我的父親已經(jīng)在考慮我的兒子唐·卡洛斯的婚事了，顯然他也覺得我不會再有任何的婚生子嗣了?！?/br>
    “然而上帝是仁慈的，不是嗎？這就是證明。”瑪麗公主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是的，感謝天主?！狈评赵谛厍爱嬃藗€十字。

    “我會生下一個健康的王子，他會成為我父親完美的繼承人，他生來便是要做最偉大的君王的?！爆旣惞鲾蒯斀罔F地說道。

    “您怎么知道這是個男孩？”菲利普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就是知道。”瑪麗公主聽上去極有把握，“我日夜向著上帝祈禱，我相信上帝會回應(yīng)我的?！?/br>
    菲利普不置可否，“但愿如此?！彼p聲說道。

    “所以……您一定要馬上就離開嗎？”瑪麗公主的臉色開始變紅，她幾乎是有點膽怯地問道，仿佛是恐懼著已經(jīng)預(yù)知到的結(jié)果似的，“您知道，如果您按照原來計劃的那樣，明年十月份再回到英格蘭，那么您就不能親眼見到您的兒子的降生了?！?/br>
    菲利普遺憾的搖了搖頭，然而他的語氣卻十分堅決：“很遺憾，夫人。我出發(fā)的安排已經(jīng)做好了，如今已經(jīng)沒有拖延的可能了。如今意大利的形勢波譎云詭，法國人和威尼斯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同盟，要對米蘭發(fā)起進(jìn)攻，費拉拉，摩德納還有托斯卡納的公爵們和他們已經(jīng)勾結(jié)在了一起，法國國王的賄賂和威尼斯總督的津貼已經(jīng)放進(jìn)了他們的國庫，一場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我必須前往意大利主持大局?！?/br>
    失望的神色迅速爬上了瑪麗公主的臉龐，菲利普注意到自己妻子的神色變化，“當(dāng)然我不愿意錯過我的孩子的誕生……我希望意大利的問題能夠盡快得到解決，這樣我就可以在明年夏天之前回來?！?/br>
    瑪麗公主雖然仍舊失望，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點了點頭，“那希望您能盡快解決意大利的麻煩?！?/br>
    “我也希望如此。”菲利普站起身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就不再打擾您了?！彼f著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您今晚不打算留下來嗎？”瑪麗公主叫住了他。

    菲利普看上去頗有些不情愿，“您希望我留下來嗎？我以為您更想要好好休息的?！?/br>
    “我希望您留下來陪我?！爆旣惞骱敛华q豫地回答。

    菲利普點了點頭，“如果這是您希望的，那我愿意從命?！?/br>
    瑪麗公主滿意地看著他走回到長沙發(fā)前坐下，再次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

    國王回到了自己的書房里，他朝著侍從指了指書桌，那捧著燭臺的侍從連忙把手里捧著的那個枝形大燭臺放在了那張四角鑲著金飾，堆滿了書籍和文件的大書桌上。

    他朝著國王鞠了一躬，如同一個幽靈一般從書房里靜悄悄地消失不見了。

    當(dāng)書房里只剩下國王和羅伯特兩個人時，陛下繞到了那張大桌子后面，拉開放在那里的一把扶手椅，坐在上面，他兩手托著腮，陷入了沉思。在他身后的那座巨大的壁爐里，紅彤彤的爐火正在熊熊燃燒，里面燃燒著的香木時不時地塌落下來，倒在金色的柴架上。

    羅伯特不愿打擾陛下的沉思，他拉過來一把扶手椅，在國王對面坐下，靜靜地看著對方。

    過了約莫五分鐘光景，國王終于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著羅伯特講話，“命運(yùn)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它眷顧起那些被它無情拋棄過的人，又將那些它曾經(jīng)眷顧過的人無情的拋棄，如今的情形有誰能預(yù)料得到呢？”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绷_伯特看向國王，“如今瑪麗公主的身孕，正好能夠幫助您打消一些野心家的覬覦?！?/br>
    國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您父親想必今晚回去要大發(fā)雷霆了，剛才我看到他幾乎就要當(dāng)眾失態(tài)了?！?/br>
    “也許吧?！绷_伯特的聲音有些低落，“不過等他清醒過來，他就會明白，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在他野心的火苗還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之前就將它澆滅，無論對于他還是對于王國而言，都是一個好的結(jié)局?！?/br>
    “您說的未嘗沒有道理?！眹鯂@了一口氣，“然而即使所有的野心家都偃旗息鼓，還剩下的那一位覬覦者也會因為這個消息而變本加厲?！?/br>
    “您是說瑪麗公主本人?！?/br>
    “的確如此?！眹趵湫ζ饋?，“歸根結(jié)底，有許多人依舊認(rèn)為她比起我更有資格繼承王位，畢竟她的母親是國王的原配妻子……毫無疑問她也是這么想的。如今她有了孩子，自然要為自己的孩子爭取那份他與生俱來的權(quán)力?！?/br>
    “然而這個國家不會接受成為哈布斯堡帝國這個拼圖里的一塊的?！绷_伯特?fù)u了搖頭，“貴族們不會接受一個在馬德里的統(tǒng)治者的?！?/br>
    “馬德里的確是太遠(yuǎn)了?！眹跽f道，“然而如果是從近一點的地方發(fā)號施令呢？例如布魯塞爾？甚至更進(jìn)一步，就從倫敦發(fā)號施令？”

    羅伯特驚愕地看向國王，“您這是……什么意思？”

    國王拉開自己的辦公桌抽屜，從里面取出來一把鍍金的小鑰匙。他站起身來，朝著羅伯特?fù)]了揮手，示意對方跟上。陛下推開一扇藏在壁毯后面的暗門，兩人一起走進(jìn)了一件小小的沒有窗戶的房間里，房間的四周都掛著華麗的波斯壁毯。國王徑直走到房間對面那描繪著亞歷山大大帝進(jìn)入巴比倫城的壁毯前，伸手觸碰了一個機(jī)關(guān)，那壁毯立即卷了上去，露出一個鑲嵌在墻壁里的暗柜。

    國王用那把小鑰匙打開了柜門，從中抽出一卷文件，遞給羅伯特，“念念吧?！彼f道。

    羅伯特伸手接過那份文件，將它展開。

    那并不是一份很長的文件，薄薄的白紙上寫著幾行字。羅伯特剛一打開，就注意到了最下方西班牙的查理五世皇帝顯眼的花體字簽名。

    “這是什么？”他驚訝地問道。

    “是一份承諾?！眹趸卮鸬馈?/br>
    “西班牙的菲利普，如今已經(jīng)有了一個兒子，雖說唐·卡洛斯王子有智力障礙，然而只要他還活在這世上，他和他的子嗣就是西班牙的正統(tǒng)繼承人。在這種情況下，瑪麗的孩子有可能一無所得。這種結(jié)果不但她無法接受，也會讓這場兩國之間的聯(lián)姻徹底失去意義?！?/br>
    “在婚約簽訂之前，我的代表和查理五世皇帝的代表，在馬德里簽署了一份秘密協(xié)議，如今你手里拿的，就是這份文件的正本。”

    “查理五世皇帝承諾，如果瑪麗成功誕下子嗣，那么在西班牙的菲利普之后，西班牙帝國將被劃分為兩部分：唐·卡洛斯和他的子嗣繼承西班牙和意大利的領(lǐng)地，而他和瑪麗的子嗣將繼承尼德蘭和勃艮第。這份文件還說明，瑪麗和菲利普的子嗣將放棄對西班牙本土和意大利的繼承權(quán)，也就是說，即使唐·卡洛斯早夭，瑪麗和菲利普的子嗣也只能繼承尼德蘭和勃艮第，而西班牙則會交給菲利普未來可能有的孩子，或者是他的堂兄弟。”

    “所以您看，瑪麗的孩子將創(chuàng)立一個哈布斯堡家族的分家。即便他真的成為了我的繼承人，這個國家也不會成為西班牙的一個普通的附庸，恰恰想反，倫敦將成為一個包括了不列顛，愛爾蘭，尼德蘭和勃艮第的貿(mào)易帝國的中心，您知道，我們一大半的進(jìn)出口貿(mào)易都是和尼德蘭之間的貿(mào)易，安特衛(wèi)普的英格蘭商人比本地人還要多……這樣的結(jié)果對于貴族們而言，難道還那么不可接受嗎？”

    羅伯特緊緊捏著那份文件，幾乎要把它捏出兩個大洞來，他直勾勾地盯著那文件上的字跡，仿佛是在看著自己的死刑判決書。

    他輕輕將那張紙放在書桌上，好像那份薄薄的文件有千斤重，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您必須盡快成婚了?！彼牭阶约赫f，“再這樣下去，越來越多動搖的人會加入您的敵人的行列?！?/br>
    國王搖了搖頭，“隨他們?nèi)グ?，如今毒蛇們已?jīng)從他們的洞xue里冒出頭來，我可不想再把他們趕回去，白白地把這個好機(jī)會浪費掉……他們要是想要搞什么陰謀就請便吧，我正好把他們一次解決掉。”

    “有人會說，”羅伯特的聲音有些遲疑，“您把貴族們逼的太緊了，而他們才是構(gòu)成君主制度的基石。”

    “這是您父親說的吧?！睈鄣氯A笑了起來，“他還說什么了？”

    “他說您是在掘君主制度的墳?zāi)梗m然如今赫赫煊煊，但是在您之后不到一百年，就是君主制度的末日了?！?/br>
    “一百年？”國王笑了起來，“恐怕用不了那么久，讓我來估計的話，恐怕也就是七八十年吧。”

    羅伯特的嘴因為驚愕而張得老大。

    “與那些只看得到本周五的人相比，您父親真是與眾不同。要知道，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幾十上百年的尺度上考慮問題的?！睈鄣氯A拿起桌上的一把象牙手柄的銀質(zhì)小裁紙刀，在手里把玩著。

    “既然您知道，那您為什么還要……”羅伯特如墜五里霧里，“我還以為那不過是我父親在危言聳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