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向好脾氣的顧行衍在所有人動作之前，已經(jīng)上前一只手拽住周朝年的衣領(lǐng)，鏡片后那雙原本溫柔的神情早就被冷漠代替。

    他的語氣也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甚至是在質(zhì)問：“她是自愿的嗎？”

    兩人的身高差不多，幾乎是在平視的狀態(tài)，即使被拽住衣領(lǐng)周朝年臉上的神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也沒有任何閃躲或者是狼狽的姿態(tài)，而是看向面前的顧行衍平靜的問，

    “你是以什么資格來問我？”

    這句話明顯讓顧行衍怔了一下, 連手上的動作都松動了幾分。

    僅僅只是一秒, 顧行衍才再次問他：“她是自愿的嗎？”

    鏡片后那雙眼睛定定的看著周朝年, 好像只想要一個回答，旁邊幾個人都被兩人這樣無厘頭的對白和顧行衍語氣里的嚴(yán)歷給愣住。

    顧行衍平時對誰都是一副斯文客氣的模樣，大概也是在校園里待久了的緣故, 總給人一種淡淡地書卷氣，好像從來不會生氣，時間長了連屋子里幾個熟悉的人都差點(diǎn)忘記了，顧行衍也有狠厲的一面。

    尤其是私底下冷漠手很，哪里有一點(diǎn)平時斯文的樣子。

    而此時的顧行衍卻忽然卸掉偽善的一面，質(zhì)問顧朝年，讓蘇謹(jǐn)言和陳琦也都停了下來。

    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連友人和裴鈺都在等待周朝年的答案。

    周朝年看向顧行衍說：“你不是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嗎？”

    下一秒，顧行衍就松開了手，周朝年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卻比回答更讓顧行衍沉默。

    什么時候知道的，從暑假海上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

    藏不住的不光是被周朝年擋在身后的女孩子，還有自己心里的那些連自己都在隱藏的情緒。

    顧行衍輕笑了一聲，那時候周朝年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

    莫名其妙的對峙和莫名其妙的問題，把原本盛怒中的蘇謹(jǐn)言和陳琦都弄了一個措手不及，理智也在這個時候慢慢回籠。

    陳琦手上的香檳撒了一地好像有些摸不清眼前的狀況，蘇謹(jǐn)言拿著抱枕一時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真的揍周朝年。

    但一想到自己的meimei被周朝年這個該死的老男人給‘欺負(fù)’了，蘇謹(jǐn)言瞬間就不理智了，這時靠著他最近的陳琦倒是反應(yīng)過來，連忙抱著沖動的蘇謹(jǐn)言說：“你冷靜一點(diǎn)?！?/br>
    蘇謹(jǐn)言暴怒：“冷靜個鬼！我怎么冷靜！”

    “他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打我妹的注意！”

    陳琦有些不敢直視蘇謹(jǐn)言神怒的眼睛，他自己以前不也是……只是還沒來得及撥開那些迷霧就被人給‘玷污’了……

    “他……”

    陳琦看了一眼周朝年，不敢評價(jià)他，反過來勸蘇謹(jǐn)言：“小彌已經(jīng)成年了，要是她不愿意，周朝年也不可能強(qiáng)迫她不是嗎？”

    自己給自己情敵找補(bǔ)，也是沒誰了……

    陳琦覺得自己還是挺偉大的。

    蘇謹(jǐn)言一時盡不言以對，以他對周朝年的了解，雖然這個人有很多臭毛病，但是最起碼的人品還是知道的，如果女孩子不喜歡他，周朝年的傲氣也不可能讓他低下頭去哄騙不喜歡自己的人。

    這也是蘇謹(jǐn)言最氣的一點(diǎn)也最不像面對的一點(diǎn)，他看著周朝年那張高傲的臉，簡直都想扯下來。

    他咬著牙嘴硬地說道：“我妹還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感情的事情，說不定就是好奇想玩玩而已，你也不必當(dāng)真！”

    自己的meimei有多軸他自己最是知道，只是這個時候他就是不想如了周朝年這個該死的家伙的愿。

    別以為自稱男女朋友就了不起，他不同意這件事就不算數(shù)。

    果然，蘇謹(jǐn)言的話讓周朝年微微皺了下眉，他看向蘇謹(jǐn)言說：“她不對我負(fù)責(zé)，我對她負(fù)責(zé)也可以?！?/br>
    “……”

    意思是，就算小彌因?yàn)槟贻p只是玩玩不喜歡他也沒關(guān)系，他不介意只要他喜歡就可以。

    這是什么鬼話！

    周朝年還想強(qiáng)搶不成？！

    蘇謹(jǐn)言簡直要被氣的又想沖過去拿抱枕打死面前這個人算了。

    聞言，陳琦心里頓時一毛，幸好自己什么表示都沒有，不然什么時候被弄死的都不知道……

    這時又慶幸自己沒有理清那些朦朧的感覺，甚至第一次覺得就算被白嫖了好像也沒什么損失。

    他有些后怕的攔著沖動的蘇謹(jǐn)言，湊到他耳邊說道：“冷靜，你冷靜一點(diǎn)，你打不過他……”

    蘇謹(jǐn)言憤恨的扭頭瞪陳琦：“？！”

    陳琦小聲：“……我說的是事實(shí)?！?/br>
    蘇謹(jǐn)言怒不可解：“打不過我也要弄死這個家伙！”

    周朝年走過來，站到憤怒的蘇謹(jǐn)言面前示意陳琦松手。

    “這件事本來就應(yīng)該直接告訴你。”

    那些關(guān)于不告訴蘇謹(jǐn)言的話，周朝年始終都沒有說出來，那些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承諾出來的事情就需要承擔(dān)后果。

    周朝年直視蘇謹(jǐn)言說：“不過現(xiàn)在知道也沒什么什么不同，所以你最好能早點(diǎn)接受，不然難受的還是你自己?！?/br>
    “……”

    陳琦簡直要為周朝年鼓掌了，這話也就他敢對蘇謹(jǐn)言說出來，想要跟人家妹子在一起都能說的這么傲慢，簡直就是欠揍。

    要是他是蘇謹(jǐn)言，估計(jì)也會忍不住動手揍這家伙。

    果然蘇謹(jǐn)言簡直要被氣的當(dāng)場吐血，這時周朝年忽然說：“換個地方，我隨時可以奉陪，只是不是現(xiàn)在?！?/br>
    出了蘇謹(jǐn)言意外，其他幾個人都同時看向周朝年。

    他的語氣里，第一次放下自己的高傲，幾乎在做出任蘇謹(jǐn)言處理的承諾，只要換個地方就隨便蘇謹(jǐn)言想做什么都可以。

    隨即想起來，蘇謹(jǐn)言的meimei還在臥室里休息。

    所以周朝年是因?yàn)轭櫦袄锩娴娜?，所以才這樣說的。

    原本怒氣沖天的蘇謹(jǐn)言一時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直接把手里的抱枕扔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朝年，狠狠地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抱枕重重的砸在周朝年的臉上，隨即掉落在地上。

    陳琦都有些想為蘇謹(jǐn)言的膽子鼓掌，要是周家的人知道蘇謹(jǐn)言這樣‘侮，辱’周朝年，蘇謹(jǐn)言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站起來。

    最后，蘇謹(jǐn)言還不忘加上一句：“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同意小彌和你在一起，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他簡直是踩在周朝年的自尊上在強(qiáng)調(diào)：“小彌從小就聽我的話，我讓她跟你分手，她就絕對不會不聽！”

    聽見這句話，周朝年一直略帶傲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類似龜裂的跡象，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被抱枕砸到的地方才放下手。

    他知道蘇謹(jǐn)言說的話是真的。

    蘇彌有多聽蘇謹(jǐn)言的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甚至這一刻連周朝年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就像蘇謹(jǐn)言說的這樣，只要蘇謹(jǐn)言提出來，蘇彌就會乖乖照做。

    周朝年輕輕地扯了一下嘴角，做出笑的表情，只是微微垂下的目光里看不到里面的情緒。

    他說：“我一直都知道。”

    不管是出于依賴也好，習(xí)慣也好，或者僅僅只是因?yàn)閷δ信g的好奇也好，現(xiàn)在周朝年甚至都覺得自己也可以接受。

    比起不知道哪天，蘇彌會不要他了，他寧愿蘇彌一輩子都習(xí)慣他的存在。

    就像年少時那只被養(yǎng)熟的奶貓，睜開眼看見第一眼看見的是他。所以后來即使出于天然的野性想要離開，也會猶豫，最后還是只能乖乖的留在他身邊，這輩子都不能離開。

    仿佛被卸掉高傲的周朝年只是假象一樣，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蘇謹(jǐn)言說：“那又怎么樣？”

    就像是在回?fù)籼K謹(jǐn)言的這些威脅他一點(diǎn)都不在乎，傲慢的簡直想讓人揍死算了。

    蘇謹(jǐn)言：“……”

    陳琦：“……”

    其他人：“……”

    打吧，不打都說不過去！

    原本的聚會也不歡而散，蘇謹(jǐn)言黑著臉把周朝年‘送’了出去。

    走廊里的感應(yīng)燈亮了又滅，友人掏出打火機(jī)，火星亮起他吐出一口煙，才問身邊沉默的人。

    “手續(xù)都辦好了，準(zhǔn)備去哪？”

    顧行衍笑了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收尾，要一段時間，后面的事情還不確定。”

    都準(zhǔn)備了小半年的事情，這個時候跟他說還沒定？騙鬼呢。

    友人含著煙不置可否，也沒有再追問，畢竟感情這種事情只有當(dāng)事人自己最清楚，誰也沒辦法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說一些輕描淡寫的話。

    顧行衍決定離開校園，剛開始友人還覺得驚訝，但是再想到剛才室內(nèi)的情況，友人在想，要是換做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像顧行衍這樣。

    僅僅為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喜歡自己的人，提前半年就已經(jīng)在做準(zhǔn)備，就是為了擺脫社會身份上的束縛。

    他無法評價(jià)這種行為，只是覺得大概所有人都會有過這種為一個人不顧一切的時期，或早或晚，就這樣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只是正好，就在這個時候而已，誰也無力阻止，包括一樣理智的顧行衍。

    最后友人看向窗外，已經(jīng)是冬季的深夜，月光清明，只是樓層太高，玻璃窗上凝上了一層冰霧有些模糊。

    他吐出一口煙說：“今年過的好像格外快?！?/br>
    不知不覺還有一周就要過年了，連陳琦都告別處男之身了。

    可不快嘛。

    兩人正說著話，完全通道的門被人打開，兩人同時看向入口處。片刻后友人嘖了一聲，滅掉手里的煙。

    身后的感應(yīng)燈很快就暗下去，樓梯處沒有亮光，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過冰霧照進(jìn)來。

    落在三個人的臉上，陰影之下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周朝年走到友人身邊，隨即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煙。

    打火機(jī)'啪'的一聲在安靜的樓梯處響起，火光在他的指尖明滅，暗色的樓道里光影在周朝年的臉上浮動，投下一片陰影，連眼里也是。

    火光亮起，明滅。

    他并沒有放進(jìn)嘴里，好像只是在審視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能讓人舒緩情緒。

    淡淡的煙氣彌散在他的眉眼上，月光下周朝年的臉看上去有些不真實(shí)。

    友人比剛才還詫異，他知道周朝年從來不碰這些東西。

    這時，周朝年好像審視夠了，知道這個東西依然不能讓他產(chǎn)生什么興趣，才掀開眼皮開口說：“你遲了?！?/br>
    直白的讓人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