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意思？”蘇顏說。

    馬上她就要無理取鬧了，顧野伸手摸摸她的頭：“早點睡吧?！?/br>
    蘇顏用手托著下巴，語氣軟糯：“我這么聽你的話，你準(zhǔn)備怎么獎勵我啊。”

    顧野馬上伸出雙臂，扳著她的肩膀，讓她翻身躺平，然后自己壓了上來，隨后一扯毛巾被，蓋在兩人身上。

    蘇顏猝不及防被壓倒，她說：“我怎么覺得這是給你的獎勵，不是給我的呢？”

    顧野氣息微沉，周身好聞的香皂味兒縈繞著她，他親了下她的額頭：“你說要什么獎勵？”

    蘇顏想象出他穿西裝帥氣無敵的樣子，說：“以后我給你做西裝，你穿?！?/br>
    “可以?！彼馃岬拇接×松蟻怼?/br>
    蘇顏被他親到喘不過氣來。

    五分鐘后，顧野起身把蘇顏抱到沙發(fā)上。

    ——

    天氣越來越熱，終于到了普通高中學(xué)業(yè)水平合格性考試開考的日子。

    星期五到星期日三天，蘇顏選的是文科，考語文、數(shù)學(xué)、政治、歷史跟外語。

    她請了兩天假，去參加考試。

    第一天考完試回到家時間還早，蘇顏過了半個小時才去接倆娃回家，把倆娃接回來，顧野也后腳到家。

    “考得怎么樣？”顧野看蘇顏心情不錯，第一句話就是關(guān)心她的考試。

    “數(shù)學(xué)題目太簡單了，肯定能過?！碧K顏語氣輕松，完全不把考試當(dāng)回事。

    顧野深深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還是去年的時候，她看書積極了幾天，之后又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他都不想教她看書，帶這樣的學(xué)生太費勁。

    她不會連題目都看不懂，按自己的理解覺得簡單吧。

    “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了。”蘇顏問。

    顧野說：“你覺得題目簡單就好?！?/br>
    蘇顏切了一聲：“你不會認為我答不出試卷吧?！?/br>
    “不，我很期待考試成績?！?/br>
    “你還是不相信我，那就等著看成績吧?！?/br>
    周日，顧野堅持開車送她去考試，最后一科考英語，考完出了考場，蘇顏看到顧野跟倆娃站在陰涼下等她。

    顧野彎下腰問倆娃：“爸爸跟你們說的記住了嗎？”

    前前說：“mama肯定考不好?！?/br>
    朵朵接茬：“不能問她考試的事兒?！?/br>
    顧野點頭，很滿意倆娃的回答。

    “mama，我們在這兒?！眰z娃蹦跳著朝她招手。

    倆娃小臉上都是汗，蘇顏走過去用手絹給他們倆擦了臉。

    她問：“你們不關(guān)心我考得咋樣嗎？”

    顧野把臉扭向一邊。cutexx

    朵朵剛要張嘴，前前給她使了個顏色，他要轉(zhuǎn)移話題，小腦袋四處看著，看到不遠處來了個用自行車載著泡沫箱賣雪糕的人。

    前前央求顧野：“爸爸我們能吃雪糕嗎？”

    顧野花了六毛錢買了三根雪糕給他們，說：“走吧，回家?！?/br>
    “你不吃雪糕嗎？”蘇顏問。

    “我不愛吃?！鳖櫼罢f。

    娘仨坐到車子后排，吃著甜滋滋有牛奶味兒的雪糕，蘇顏身體前傾，手伸出去，把雪糕遞到顧野嘴邊，非常有愛心地讓他咬一口。

    顧野張開嘴，嗷嗚一口。

    蘇顏手上馬上變得輕飄飄的。

    她舉著只剩一小截的雪糕，心疼極了，非常后悔投喂他一口，她說：“就讓你咬一口，你一口是有多大，一根雪糕都快沒了?！?/br>
    嗚嗚嗚嗚，簡直是欲哭無淚，他絕對是故意的。

    她朝車窗外看，想看看賣雪糕的還在不在，想再去買一根。

    顧野發(fā)動車子，輕描淡寫地說：“你少吃點涼的?！?/br>
    “我的人生樂趣都沒了?！碧K顏抗議。

    他根本沒給她下車機會，直接開著車子駛上馬路。

    倆娃非常同情蘇顏，他們非常護食地很警惕地拿著雪糕，生怕蘇顏也來咬一口。

    他倆美滋滋地小口吃著雪糕，前前說：“媽，你聽爸的，少吃點涼的，你吃了涼的會肚子疼，爸都是為你好。”

    “對，爸說的對?！倍涠湔f。

    蘇顏想哭：“……”

    倆崽子也不用臭美，這個夏天他們只有這一次吃雪糕的機會。

    回到家，因為吃雪糕的樂趣被剝奪，蘇顏決定吃點好吃的找回樂趣。

    她想吃重口味的飯菜，想來想去，決定吃麻辣燙，先給倆娃煮了一份不辣的，然后才煮她跟顧野的麻辣的。

    配菜都是現(xiàn)成的，木耳、蘑菇、生菜、油菜、土豆、粉條、海帶，家里沒rou，她就放了些臘腸。

    麻辣燙上飄著一層紅油，麻辣鮮香味沁鼻，配上芝麻醬吃，讓人覺得特別滿足。

    顧野還沒吃過麻辣燙，蘇顏問：“好吃嗎？”

    “好吃?！鳖櫼包c頭。

    吃麻辣燙這種飯菜快樂又解壓。

    雖然蘇顏并沒有什么壓力。

    ——

    中午，姚政委特地去敲顧野辦公室的門，跟他一塊出營地，往家屬院的方向走。

    “你家現(xiàn)在每天開伙？”顧野問。

    姚政委非常滿意，說：“我媳婦跟你媳婦學(xué)做菜唄，手藝一般，但總比吃食堂強，總吃食堂，就我倆那點津貼都花吃上了，終于能省點錢也能吃上家常菜。”

    顧野不再說話，等著姚政委跟他說。既然姚政委特意來找他，那一定有工作之外的話要說。

    果然姚政委說：“你媳婦設(shè)計服裝的水平怎么樣？”

    顧野語氣十分肯定：“我媳婦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服裝設(shè)計師。”

    姚政委看看四周，見離他們最近的人也在十米開外，于是說：“小顧，其實我覺得咱們當(dāng)兵的審美思路跟水平都差不多，這旁邊也沒別人，你說實話，你不覺得你媳婦設(shè)計的是奇裝異服？”

    顧野心里拼命點頭，是，是，我覺得她設(shè)計的是奇裝異服，那喇叭褲是什么玩意！

    但他很嚴(yán)肅地說：“姚政委，隔行如隔山，你這樣說肯定是沒有藝術(shù)細胞，不懂服裝設(shè)計的藝術(shù)?！?/br>
    姚政委：“……”

    顧野的否定讓姚政委對自己的審美水平產(chǎn)生深刻的質(zhì)疑。

    “你說你媳婦會做衣服，我媳婦愛臭美，她倆比咱倆都搭，我家那敗家娘們找你媳婦做了條紅色褲子，緊繃在身上，那褲腳還寬得能當(dāng)掃把，你說那褲子能穿得出去？”姚政委說出自己的疑問，他還是希望顧團長能跟自己有共鳴。

    顧野認真給他科普：“你大概不知道，現(xiàn)在喇叭褲特別流行，蘇顏她們廠的喇叭褲賣得特別好，現(xiàn)在全國老百姓都穿喇叭褲。你愛人是文工團干部，她成功抓住了百姓的審美潮流，你應(yīng)該相信你愛人的眼光?！?/br>
    然而顧野的內(nèi)心是：為什么喇叭褲會流行，為什么，為什么？

    姚政委：“……”

    原來顧團長思想這么先進，是他落后了？

    他仍舊不甘心，試圖說服顧野：“我從報紙上也看到喇叭褲流行，但你真覺得這褲子好，真的時髦？”

    顧野語重心長地說：“不說褲子如何，我們都學(xué)過哲學(xué)，都知道存在即有合理性?！?/br>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幾張剪報，姚政委一看，竟然都是關(guān)于喇叭褲的正面報道，什么思想解放，青年人追求自由，都是溢美之詞。

    姚政委很驚訝：“你還關(guān)注這個？”

    不僅關(guān)注，還隨身攜帶。

    顧野點頭：“我會了解現(xiàn)在人們的各種思想?！?/br>
    走到路口，各回各家。

    姚政委帶著對自己深刻的反思與懷疑回到家里，文媛正在做飯，值得慶賀的是她媳婦現(xiàn)在愿意做飯，還愿意跟軍嫂們來往。

    要不他一個政委，媳婦不接地氣的話對他沒什么好處。

    “幫我擇芹菜?！蔽逆潞八?/br>
    “馬上就來。”姚政委說。

    他走到臥室打開衣柜，看到文媛那條紅色喇叭褲，覺得順眼多了，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他被顧團長說服了？不應(yīng)該啊！

    ——

    考試結(jié)果出來，蘇顏毫無疑問通過考試，她下午又請了假，去了教育局，拿到寫著自己名字的同等學(xué)力證明。

    以后她就是高中同等學(xué)力，四舍五入就算個高中生吧。

    八十年代的高中生，還算可以了。

    回到廠里，蘇顏第一件事就是拿著同等學(xué)力證明去找人事科科長。

    說是科長，人事科就倆人。

    蘇顏把證明給她看，她說：“我雖然初中畢業(yè)，但參加了高中同等學(xué)力考試，我現(xiàn)在算是高中畢業(yè)。”

    人事科長反復(fù)看著那張紙，說：“你這跟高中畢業(yè)證也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