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坎肩呢?！鳖櫡挤普f。

    顧老爺子又試穿了下坎肩，坎肩暖和輕便又不顯臃腫。

    老爺子非常滿意。

    看一貫不茍言笑的老爺子樂呵呵照鏡子，嘴都合不攏，宋慧轉(zhuǎn)向顧芳菲，說：“你看蘇顏多貼心，怪不得老爺子喜歡她，都是做晚輩的，你就不懂怎么讓你爺爺高興?！?/br>
    宋慧沒見過蘇顏，但她想蘇顏一定是個討長輩喜歡的姑娘。

    顧芳菲分辨著：“我覺得我挺好的啊，遠香近臭你知道吧，我總在家里晃悠爺爺肯定嫌我礙事，等我離了家我也少回來，到時候爺爺就不會看我不順眼了，還巴不得我回來?！?/br>
    宋慧知道說什么讓老爺子高興，她說：“等你大哥有空了讓他們一家過來吃飯?！?/br>
    顧芳菲應(yīng)了一聲，心里卻想，還是少來幾趟，爺爺那點對晚輩的愛心消耗完，大哥一家也會像她一樣不受待見。

    ——

    蘇顏設(shè)計的這款衣服一共賣了二十多萬件，創(chuàng)造利潤二百多萬。

    二百多萬是什么概念，去年紅星服裝廠一年的營業(yè)額才二百多萬。

    就去年的狀況，紅星服裝廠只是勉強維持，勉強能發(fā)出工資。

    現(xiàn)在紅星服裝廠一下子就翻身了。

    下班前，蘇顏被會計叫了過去。

    會計遞給她一張紙，上面是獎金發(fā)放標(biāo)準(zhǔn)，他說：“咱廠設(shè)計師跟業(yè)務(wù)員一樣有提成，你先看看?！?/br>
    有發(fā)放標(biāo)準(zhǔn)好，畢竟是國有企業(yè)，發(fā)放獎金一定要名正言順。

    蘇顏看完那張紙，把紙遞還回去，會計就開始給她算獎金。

    她的獎金有設(shè)計服裝獎金，還有王業(yè)務(wù)員批發(fā)走的衣服的提成，會計把這兩筆都算得很清楚，一筆是六百五十元，一筆是一百六十元。

    加起來一共是八百一十元，相當(dāng)于她自己一年的收入。

    會計跟她說：“咱廠長的獎金都沒法跟你的獎金比?！?/br>
    蘇顏對這筆收入非常滿意，簽字領(lǐng)了獎金，回到辦公室差不多就到了下班時間。

    回到家，蘇顏就開始用上次爺爺帶來的火腿煮冬筍火腿湯。

    既然發(fā)了獎金，就要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火腿很難切，她讓顧野從豬腿上切下一塊，又把表層不能吃的部分去掉，她才把火腿切薄片，跟冬筍片一塊煮。

    其實她也不是切不動火腿，只是有人幫忙，她就要怎么省力氣怎么來。

    這道菜用的調(diào)料少，只要放點紅棗、枸杞、姜、料酒、鹽就行。

    一個灶蒸米飯，一個灶咕嘟咕嘟煮著湯，蘇顏又做了一個涼拌海帶。

    等飯做熟的空檔，蘇顏跟顧野說了拿到獎金的事情。

    “二百多萬利潤，要不是我，我們廠今年只能勉強發(fā)工資，明年估計就只能發(fā)基本工資，再繼續(xù)下去工廠該倒閉了。”

    顧野覺得蘇顏說的有點夸張，不過她小嘴叭叭個不停，特別自豪的樣子很可愛。

    “獎金真不少。”顧野說。

    原來蘇顏拿到賣設(shè)計圖的錢跟服裝廠賣出庫存貨的提成，他覺得那是偶然情況，現(xiàn)在看來他要接受蘇顏掙得錢比他多的事實。

    蘇顏工廠這次能給她發(fā)設(shè)計出暢銷服裝的獎金，下次還能給她發(fā)。

    顧野說：“我看報紙上說有個農(nóng)戶養(yǎng)了二三十頭豬，一年掙了一萬多，是全國人都羨慕的萬元戶。改革開放后，大家的思想和追求不一樣了，都追求財富，都想各種辦法致富，蘇顏，你不會嫌我掙的少吧。”

    而且蘇顏把他的津貼都攢起來，她自己手頭有了錢才給家里添置東西，搞得好像他的津貼沒什么用處。

    蘇顏被他的話逗笑，故意逗他：“那你也想養(yǎng)豬嗎？”

    顧野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養(yǎng)了，我已經(jīng)養(yǎng)了三頭豬，一大兩小?！?/br>
    蘇顏：“……”沒關(guān)系，反正咱倆是同一種生物。

    倆娃已經(jīng)跑到吊床上去來回翻滾，聽到這話，朵朵從吊床邊緣探出身體問：“爸爸，你養(yǎng)的豬在哪兒？”

    前前說：“小笨蛋兒，這你都聽不懂啊，爸爸說mama跟咱倆是豬，他自己是飼養(yǎng)員?！?/br>
    理解能力滿分。

    朵朵從吊床上爬下，跑過來去拉顧野的胳膊，撒嬌說：“爸爸，我不是豬，我是朵朵?！?/br>
    顧野揚起唇角：“爸爸只是比喻?！?/br>
    朵朵撅著小嘴：“比喻是什么意思？”

    前前說：“就是你能吃，爸爸把你比作小豬?！?/br>
    朵朵手里舉著的紅棗糕立刻就不香了，雙頰鼓鼓得停止咀嚼，嗚嗚嗚嗚，不管怎么樣都是豬。

    蘇顏笑了一陣，才正色道：“咱家攢了這么多年錢，也是萬元戶，不過我不羨慕掙錢多的人，我還是更崇拜保家衛(wèi)國的解放軍叔叔，尤其是我面前的英俊帥氣的解放軍叔叔，有解放軍叔叔我們才能安定幸福地生活?！?/br>
    其實蘇顏挺崇拜顧野的，他才二十八歲就是團長，而且他還上過戰(zhàn)場立了一等功。

    解放軍叔叔聽得額角直抽抽，說：“凈會撿我愛聽的說。”

    蘇顏說：“講講你在前線的事兒，我想知道?！?/br>
    前前跟朵朵比她更感興趣，前前馬上說：“爸爸給我們講講。”

    “等你們大了再講?！鳖櫼罢f。

    “爸爸你就講一點吧?！鼻扒罢f。

    顧野淺嘗輒止地講了一些，倆娃的好奇心得到滿足。

    蘇顏聽不下去了，她覺得顧野在糊弄倆娃，前線能有那么輕松嘛！

    就跟他寫信報喜不報憂一樣。

    她把冬筍火腿湯盛到碗里，又用豬油炒了個油菜，她把菜飯端上桌，招呼他們仨吃飯。

    冬筍火腿湯已經(jīng)熬成白色，極其鮮美，熱湯下肚，腸胃暖和又熨帖。

    蘇顏又給顧野盛了一碗，說：“多喝點吧?！?/br>
    擔(dān)心倆娃不好消化，蘇顏就讓他們各吃了半碗。

    吃過晚飯，等倆娃睡后，蘇顏坐在臺燈下，開始統(tǒng)計手頭的錢。

    這次的獎金八百多，顧野的津貼七個月將近一千多塊都沒花，擺地攤賣衣服兩百多，加工衣服掙了四十多塊，她的四個月工資還剩一百二十塊，這幾個月開銷并不大，幾乎都花在吃上跟買零碎日用品，總共攢了兩千出頭，可以存起來兩千塊。

    蘇顏很滿意，他們攢錢的速度并不慢。

    負擔(dān)重的人家一年到頭也攢不下錢。

    等到周日都要存到銀行。

    她把錢藏到衣柜里，坐到顧野旁邊，托腮偏頭看著顧野俊朗的側(cè)臉：“其實我挺崇拜你的，我一直都沒說，我怕你驕傲?！?/br>
    顧野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合上書看她：“真的？那你說說怎么崇拜我。”

    媳婦一定是在勾搭他、暗示他，顧野俯下身，一手放在她后背，一手放在她腿彎，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說：“時間還早，你好好說說?！?/br>
    蘇顏被他罩在燈光陰影里，壓迫感從頭頂直沖下來，蘇顏話音里帶著笑意：“你想聽什么?。磕阆肼犑裁次揖驼f什么。”

    顧野又聞到了敷衍的氣息，他彎下腰，把人又抱起來，直接抱到外面沙發(fā)上。

    屋內(nèi)有點涼，可沙發(fā)那一小塊范圍很火熱。

    ——

    這天晚上剛吃完晚飯，幾個小孩就站在大門口喊倆娃：“前前、朵朵，快出來，我們這兒有刺猬?！?/br>
    倆娃聽見呼喊，立刻邁著小腿往外跑。

    蘇顏說：“別用手摸，扎手，別亂跑?！?/br>
    二妮挎了個竹籃，里面有一只團起來的刺猬，她說：“不亂跑，就去我家?！?/br>
    二十分鐘后，蘇顏見倆娃還沒回來，就去李秀珍家里找。

    她家院子里真熱鬧，小孩們正用小棍撥拉刺猬，越撥拉刺猬團得越緊。

    前前跟朵朵正玩得開心。

    李秀珍招呼蘇顏：“快進來坐會兒。”

    蘇顏看孩子壓根就沒散的意思，就跟著李秀珍進了屋。

    她家客廳有臺十八寸的黑白電視，畫面是華視，正播放著國外引進的電視劇《大西洋底來的人》。

    蘇顏想不到華視這么時髦，會在八零年播放這個電視劇。

    這是一部科幻劇，劇情蘇顏不關(guān)心，她了解這部劇是因為劇中主人公戴蛤.蟆鏡，穿喇叭褲，跟《望鄉(xiāng)》等其它幾部電影一起，成功引領(lǐng)了八十年代喇叭褲的熱潮。

    學(xué)過服裝發(fā)展史，所以蘇顏了解這些電視劇和影片。

    這可是華視，劇在熱播，這就說明喇叭褲熱潮很快就要起來了。

    紅星服裝廠要抓住時尚潮流。

    蘇顏問李秀珍：“這電視劇好看嗎？都哪天放?。俊?/br>
    李秀珍很樸實地說：“我沒看出好看來，就是電視臺放啥咱就看啥唄，星期四晚上八點開始放?！?/br>
    她們倆又聊了會兒電視，就這么一個黑白小電視要五百多塊。

    蘇顏擔(dān)心倆孩子看電視多近視眼，近期還不打算買電視。

    而且她覺得電視質(zhì)量一般，還很貴。

    呆了十幾分鐘，蘇顏招呼倆娃：“前前，朵朵，該回去了?！?/br>
    倆娃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別的小孩見他們倆要走，也知道該回家，都跟著走出院子。

    帶倆娃回家后，蘇顏帶著他們洗漱，催他們早點睡覺。

    第二天在樓道里遇到宋廠長，蘇顏叫住他說：“宋廠長，你愛看電視不，你家有電視吧，我建議你看下華視正在放的《大西洋底來的人》。”

    不出所料，宋廠長說：“我最近忙著呢，再說我也不愛看電視?！?/br>
    蘇顏笑道：“你看看里面男主人公穿的喇叭褲，這褲子馬上會流行起來。”

    宋廠長很信任蘇顏，畢竟她設(shè)計的兩款衣服都很暢銷，他覺得自己抓住了財富密碼，馬上說：“我有空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