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是不敢的，但那聲音里明顯帶著羨慕。

    蘇顏臉上滿是笑意，她能感覺出顧野特別用心地對待他們娘仨。

    又過了一會兒，白天玩累了的倆娃分別靠著顧野和蘇顏睡著了。

    “咱們走啦?！碧K顏說。

    “要不我抱他們倆回去，你再看會兒?！鳖櫼罢f。

    “我也不看了?！碧K顏說。她對這片子也不怎么感興趣。

    睡著的孩子不好抱，不能由顧野抱著倆，蘇顏抱起體重較輕的朵朵，顧野抱著前前拿著四個馬扎，四人離開籃球場，朝家的方向走去。

    中秋的月亮果然明亮，倆娃還說要吃月餅，看月亮，沒想到這么早就睡了。

    回到家，倆娃依舊沒醒，把倆娃放到床上，蘇顏輕手輕腳給他們倆換了睡衣，蓋好被子。

    倆人洗漱回來，沒拉窗簾，沐浴著皎潔的月光躺在床上。

    蘇顏說：“我打算要提升學歷了，不知道夜大像我這樣的初中畢業(yè)生能不能報名?！?/br>
    現(xiàn)在夜大也越來越規(guī)范，要考試通過才能讀，而且蘇顏知道夜大相當于后世的成.人教育。

    其實跟正規(guī)大學相比，她不怎么想讀夜大。

    且不說能學到多少東西，她覺得這個文憑沒啥用，說出去也不好聽。

    顧野沒接她的話，摸著她柔順的長發(fā)說：“不早了，睡吧。”

    蘇顏說：“你啥意思，不相信我是吧?！?/br>
    顧野用手指蹭蹭她的臉頰說：“要想讓我相信你，就拿出點實際行動來。”

    這個不愛看書的女人！

    蘇顏說：“你們一定會看到我的真正實力?！?/br>
    顧野哄她：“好?！?/br>
    還算輕松的中秋就這么過去。

    ——

    對于蘇顏漲工資的事兒，馮楠一直覺得不平衡，讓她疑惑的是，工資又不是什么秘密，應該很多職工都知道了，為什么廠里依舊風平浪靜，一點討論都沒有。

    她特別想跟人探討這件事兒。

    中午在食堂打飯的時候聽職工議論廠里服裝訂單越來越多，馮楠就湊過去說：“你們還不知道吧，衣服是賣的好，可設計師蘇顏的工資也高啊，她現(xiàn)在拿五級工工資，她才進廠幾個月？廠長就給她漲了一級工資，咱廠的利潤應該用在工廠規(guī)模擴大方面，不應該用在給某些人發(fā)工資……”

    話還沒說完，幾個職工忍受不了她的高談闊論，拿著飯盒去別的隊伍排隊打飯了。

    馮楠招呼他們：“哎，我還沒說完呢?！?/br>
    她只好去找別人說這事兒，從公平公正以及工廠發(fā)展的角度談這個問題。

    竟有職工搶白她：“那你也給咱廠創(chuàng)造利潤，廠長也會給你漲工資?！?/br>
    “可不，不看別人的貢獻，竟會犯紅眼病?！?/br>
    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廠里竟然沒有人對蘇顏漲工資的事情有異議，反而是認為她應該拿那么多工資。

    她覺得一定是這個工廠的職工文化水平太低，沒讀過多少書的人眼界太低，自然沒有跟她一樣的覺悟。

    紅星廠是月初發(fā)工資，蘇顏拿到了六十三塊的五級工工資。

    既然漲了工資，肯定要吃頓好的，中午下班，蘇顏騎車直奔鎮(zhèn)上rou鋪，買了一斤rou回來，是她認識的賣rou姑娘在店里，她就全要的瘦rou。

    正好這個年代大家都愛要肥rou，賣rou姑娘很樂意這樣給她稱rou。

    回到家，顧野已經(jīng)到家，蘇顏邊停車邊說：“我漲工資了，我現(xiàn)在拿五級工工資，每個月六十三塊工資，我們廠好多快退休的老職工都拿不到這么多工資。”

    蘇顏臉上有明亮的光彩：“今天第一天拿五級工工資?！?/br>
    停好車，蘇顏馬上進廚房做飯。

    “這么快就漲工資？”顧野很驚訝。

    現(xiàn)行工資標準從六十年代到現(xiàn)在大致沒什么變動，他的津貼只有提升一級才能漲，漲幅不大，而且每提升一級都特別難。

    蘇顏漲工資能這么輕松？

    “因為我設計的那款衣服賣得好，我們廠起碼一兩年不用擔心發(fā)不出工資，所以廠長才給我漲工資。”蘇顏很自豪地說。

    顧野攬著她的肩膀，很配合地夸獎：“真不錯?！?/br>
    留一小塊rou給倆娃晚上做rou沫蒸蛋用，其余的都做成水煮rou片。

    水煮rou片里她放了豆芽跟生菜當配菜做成微辣，豬rou鮮嫩、油而不膩，特別下飯。

    “好吃。”顧野夸贊。

    “那就多吃點兒?！碧K顏給他夾了兩片rou說。

    還是重口味的飯菜好吃，顧野連吃了三碗米飯，蘇顏吃了一碗半。

    ——

    這天晚上，等倆娃睡下，顧野跟蘇顏說蘇勝利的事情。

    他說：“紡織廠調(diào)查你爸的工作，有結(jié)果了?！?/br>
    蘇顏立刻精神奕奕：“廠里怎么說的？”

    顧野說：“廠里發(fā)現(xiàn)他多處失職。但他基本上屬于工作能力問題，并未觸犯廠里的規(guī)章制度，只是給廠里帶來了不小的經(jīng)濟損失，所以廠里對他的處理是免去副廠長職務，并且認為他不適合擔任其他領導職務，本來廠里想把他調(diào)到后勤部主任，但現(xiàn)在只讓他當一般職工。

    “他不懂技術，又不可能當紡織工，而且年近五十年紀又算是比較大了，工廠還是比較仁慈，給他安排了原料庫管的工作，不忙也不累，工資也調(diào)到普通職工工資，每個月五十塊?！?/br>
    原來蘇勝利的工資可是一百出頭，直接降了一半。

    顧野打量著蘇顏的表情，見她對蘇勝利沒有一點惋惜憐憫，臉上只有欣喜。

    蘇顏說：“他被人從副廠長位子上擼.下來，在廠里地位驟降，大家看他的眼光都夠他受的，他的工資又降了，以后退休金也低，再也過不上之前優(yōu)越的生活了，我覺得對他這樣懲罰差不多了。”

    按照書里所寫，蘇勝利可是春風得意，別說根本就沒有工作失職的事兒，他還當上了廠長，等企業(yè)股份制改造以廠長身份拿到最多股份，即便退休之后還能坐享廠里分紅。

    胡雅芬以前可是副廠長夫人，母女沒有了之前的風光，肯定會各種不痛快，很可能會找蘇勝利麻煩，看這一家子怎么相親相愛。

    顧野點點頭：“那就看他以后表現(xiàn)?！?/br>
    ——

    這天蘇顏中午下班回來，竟發(fā)現(xiàn)蘇茹在家屬院門口，她四處張望，一副在等人的樣子。

    她手里還提了兩個網(wǎng)兜，都是罐頭、奶粉、麥乳精、糕點。

    蘇顏冷冷掃視了一眼對方手里沉甸甸的網(wǎng)兜，自她回城，蘇茹沒提供過一點幫助，沒給過任何東西，這就提著東西上門了？

    完全不需要！

    “蘇顏，你回來啦?！碧K茹迎上來，滿臉堆滿笑容。

    “你來找我？為什么來找我？”蘇顏語氣不咋樣。

    作者有話要說：

    第39章

    既然蘇茹知道顧野是她對象, 那自然她就是住在家屬院，蘇茹就找到這里來了。

    蘇茹臉上都是笑，說話也很有水平：“你是顧家媳婦, 我是受顧家照拂的人, 咱倆又是堂姐妹, 我來看看你是應該的。以前咱不了解情況, 那些事情就既往不咎。”

    對方既然說話這么有水平, 蘇顏就開門見山地表明自己立場，她說：“你上次建議我回鄉(xiāng)下，我很不理解你這種建議, 我現(xiàn)在對你印象也不怎么好，你有什么話就趕緊說。”

    她指著不遠處一棵樹，說：“有什么話, 趕緊說。那里沒人, 去那邊吧?！碧K顏并不想邀請她進家里做客。

    蘇茹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不過她很快放下這種情緒, 用很真誠的語氣說：“蘇顏，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真心希望你過得好?！?/br>
    蘇顏語氣不帶一絲起伏：“別糊弄我, 盡快說你想說的話?！?/br>
    蘇茹終于放棄套近乎, 語速稍快, 她說：“爸現(xiàn)在不是副廠長, 調(diào)去當庫管, 是普通職工, 工資也降了?，F(xiàn)在家里天天烏煙瘴氣, 胡雅芬天天跟他生氣, 說他沒本事, 蘇雪本來還以為自己父親是副廠長，想要找個好對象呢，這下好對象泡湯了?！?/br>
    真是喜聞樂見。

    “想象得出來?！碧K顏語氣極淡，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不關心這一家。

    蘇茹觀察蘇顏的表情，覺得她太冷淡，對話沒法繼續(xù)下去，但她硬撐著說：“你跟顧團長的事情，不管怎么樣，你都是算陰差陽錯嫁了個好對象，嫁了個好人家。”

    “還有呢？”蘇顏問。

    “你下鄉(xiāng)那么多年，這也算是個補償吧?！碧K茹說。

    蘇顏正色道：“你不用兜圈子，你的意思是建議我不要去找爸的麻煩？你放心吧，我就想過好我自己的日子，他們幾個是眼不見心不煩，沒興趣跟他們有什么牽連，你也用不著專門跑一趟為他們說話?！?/br>
    蘇茹又用那副很真誠的語氣說“蘇顏，也許你認為我在替爸說話，可我并不是站在他們那邊，我是真心希望你過得好。我很高興你找了顧團長這樣一個對象，我愿意看到你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

    蘇顏認真地打量著蘇茹，原本挺正常的一個人，現(xiàn)在說話非常讓人迷惑。

    她說：“你不覺得你的話奇怪嗎？”

    “我很怪嗎？”蘇茹反問，目光越過蘇顏，看著遠處的天空。

    “我不多耽擱你時間了，我先走了?！碧K茹邊說邊把兩網(wǎng)兜東西遞過來：“這是給你家倆娃吃的?！?/br>
    蘇顏不肯收，語氣堅決而冷漠：“請你以后不要來了，順便轉(zhuǎn)告蘇家人，如果再來我面前晃，胡雅芬、蘇霜、蘇雪包括你都會被調(diào)查，你們不會沒有一點問題完全禁得起調(diào)查吧，我話先說在前邊，倒時候別怪我不客氣”。

    蘇茹的臉立刻頹敗下來，又青又白的臉色帶著輕微扭曲，她的手懸停在空中，瞠目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蘇顏變了，以前的她柔弱無助任人捏扁搓圓，現(xiàn)在誰都惹不了她。

    現(xiàn)在的蘇顏又自信又有底氣，原來是丑小鴨，現(xiàn)在是白天鵝。

    顧家人原來這么寵著她，所以她能夠恃寵而驕。

    低到塵埃里的人高級起來了。

    她感覺自己灰頭土臉非?？尚?，只好拎著東西慌慌張張地走了。

    蘇顏也轉(zhuǎn)身回了家屬院。

    ——

    訂單數(shù)量越來越多，宋廠長最近春風得意、意氣風發(fā)，在樓道里遇到蘇顏，隨口說：“蘇顏，你考慮下明年的衣服款式，最好是像這款冬裝，顧客都能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