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 第38節(jié)
“星星, 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席悅知道水星每次比賽前的狀態(tài),說, “別聽呂燦他們說什么機會來之不易,再來之不易也要顧及心情,每天開開心心是最重要的啦。” 水星點點頭。 “一會兒我跟晴晴先去小賣部, 等我們買完吃的再到階梯教室找你?!毕瘣偘阉撬偷綐窍抡f,“等等我們一起回去?” 水星應(yīng)了一聲好。 其實她根本不是一個人,自打盛沂決心選擇物理競賽,放棄了全國英語演講的總決賽,西城附中的老師們更是把她當(dāng)成了寶貝,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圍在她周圍,英語組八個老師都朝她一個人看。 全國英語演講比賽定在了十二月二十五號, 舉辦的地點在北城,學(xué)校派了一直負責(zé)單人組的指導(dǎo)老師呂燦跟她一塊兒去參加比賽,同時也負責(zé)心理上的疏導(dǎo)。 但非常的奇怪, 這次的比賽明明比之前的競爭壓力更大, 水星反倒沒了緊迫感。 從西城去北城的火車票訂在二十三號晚上, 臨走前的一天,席悅跑到一班,她邀請了其他幾個人給水星送行:“我們就去吃這個吧, 家屬區(qū)那邊剛開了家火鍋店?!?/br>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毕蛩驹?,揉了下席悅的頭發(fā)。 李澤旭搖著腦袋倒退了幾步,咦了幾聲:“吃不下了,要酸死個人了?!?/br> 幾個人站在班門口聊的好好的,結(jié)果盛沂從班里出來,席悅也喊他一塊兒,李澤旭忽然收起了之前表情,沉默地靠在了另一邊的門框,撇開頭,伸手又拽了拽校服的衣領(lǐng),不講話了。 兩個人的關(guān)系還是沒有好轉(zhuǎn),上次到西城大學(xué)參加英語演講比賽更甚,在一張桌子吃飯都沒跟彼此說一句話,好像多張一次嘴就能要了命。 盛沂更不擅長跟人維持關(guān)系,李澤旭都不講話,他最多也是瞥幾眼就收回視線。 席悅注意到幾個人的氣氛不對,仰起頭,來回看了他們幾圈,又把視線對焦到向司原身上,看到向司原給她使了下眼色,才說:“干嘛,干嘛,明天星星就要走了,大家一塊兒高高興興吃個飯怎么了?李澤旭,你該不會是突然就有事兒不想來了吧?” 李澤旭沒回頭,伸手把衛(wèi)衣帽子往上一撩,假模假樣地遮住了耳朵,就跟沒聽見似的。 “行。”席悅轉(zhuǎn)過頭也不理他,“盛沂你呢?” 盛沂瞧了李澤旭一眼:“我去?!?/br> “行,那現(xiàn)在我、向司原、晴晴、星星還有盛沂是肯定到的。”席悅故意朝李澤旭這邊兒張望一眼,“所以今天就我們幾個有空會去,對吧?” 李澤旭頓時就變了,撤下蓋在頭上的連帽,著急:“胡說什么呢?我也有空。” 晚上放學(xué),幾個人先回家跟家里人說了要出來吃飯,蔣林英覺得有朋友是好事,只是多說了兩句話,跟水星說記得早點兒回來再檢查一遍她收拾的東西齊全不齊全。 水星答應(yīng)完了才出了門。 火鍋店離西城大學(xué)很近,水星走條小巷就能到,她一過來就看見李澤旭踩著臺階跳了下來,沖她招手:“三星,這兒呢。” 盛沂跟席悅他們離家近,回家也方便,向司原護送席悅回去,郁晴也先繞道回了家,李澤旭離家太遠,又沒有專車再接送,所以一直沒走,一個人先站在店門口等他們過來。 水星走過來才發(fā)現(xiàn)李澤旭的手都有點兒凍紅了,問:“你怎么不進去等?” “這不是怕你看不見嗎?”李澤旭說得理所當(dāng)然。 “我們先進去吧。” “行?!?/br> 兩個人走進店里,火鍋店是正宗的四川火鍋,一進門就能聞到一股嗆人的香辣味,水星沒忍住嗆了好幾下,李澤旭聽說一會兒店里還有四川變臉表演,他想著熱鬧,跟水星一起挑了靠中間可以觀賞的位置。 李澤旭坐在位置上,指了下最前邊:“聽說一會兒就有變臉表演,讓你臨走前好好放松一下?!?/br> 水星順著他的指頭看過去,帶著咳嗽地嗯了聲。 沒多久,席悅跟向司原他們也到了地方,水星跟李澤旭坐的位置顯眼,席悅他們一進門就看到了兩個人,席悅隨便一坐到了邊上的位置:“晴晴呢?” 水星又被嗆了下,清了清嗓音:“還沒來呢?!?/br> “好吧,晴晴每次出來都這么慢,那我們幾個人先點吧,等一會兒晴晴來了就能直接吃了。”席悅四處張望了下,評價,“我進門聞著這家店還挺對味的。” 李澤旭正好把菜單要過來,順手推給對面的席悅:“看看吧,吃什么?” 席悅埋頭研究菜單,盛沂低眼,似有似無地看了眼水星,又掃到店內(nèi)窗戶邊還有空位置,止住席悅下單的手,說:“等會兒再看,換個位置?!?/br> “什么?”席悅中途收了手。 李澤旭以為是針對,抬起頭,盯著盛沂的臉:“干什么換位置?這個位置坐的好好的,過一會兒店家還有變臉表演,你離那么遠一會兒怎么看?” 盛沂斂回視線,沒看他,安靜一會兒,才說:“味道太大,嗆我?!?/br> 火鍋沒上,菜也沒上,換座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席悅怕兩個人在火鍋店就吵起來,連忙站起來做和事佬,主動換了靠窗的位置,沒過一會兒,郁晴終于也來了,幾個人就此都圍在火鍋桌子上。 席悅本來就嫌熱,一下就選了靠近窗邊的位置,轉(zhuǎn)頭就伸手用指腹抹一抹玻璃窗上的霧氣,又拽水星也過來炫耀:“星星,看我畫了個小愛心。” 水星的視線落在玻璃窗上,腳步還沒動,一邊的盛沂已經(jīng)提過旁邊的菜單,壓在席悅面前讓她把菜挑了。 席悅悶悶不樂地回過頭:“知道了?!?/br> 李澤旭把兩個人的衣服都塞進下邊的編織筐里,發(fā)現(xiàn)水星還站著,催促:“三星,你干嘛呢?快點兒坐啊。” 水星愣了下,抬眼,看了眼盛沂,又假裝冷靜地坐到了他旁邊。 臨近靠窗的位置有些涼,分明是全包圍的落地窗,水星偏偏總能覺出一點兒風(fēng),她的衣服早就被李澤旭收進了編織筐里,再拿也不方便,只能縮了縮自己的手,正想著,忽然感覺盛沂的身子往前靠了靠。 火鍋店頂部的光照下來,映到盛沂的身上,水星躲在他的陰影里,那股說不上來的冷風(fēng)也小了些。 幾個人安排好位置就開始正在的點餐。 李澤旭他們幾個都嗜辣,選起鍋底也不猶豫,還是在討論辣度的時候席悅才想起來,扭頭問水星:“差點兒忘了,星星,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也不是,現(xiàn)在能吃一點兒了。” “沒事兒,我們點個鴛鴦鍋吧?!毕瘣傉f,“也是我,光顧問是微辣還是中辣?!?/br> 鍋底選好,菜品也上的快,一群人圍在一起講話,又加上沸騰的鍋底,任誰看了也覺得熱鬧。 這頓火鍋吃了快兩個小時,席悅跟李澤旭無數(shù)次地囑咐水星在外邊要小心,郁晴瞥了眼邊上的盛沂,問:“你過幾天是不是也不在學(xué)校?” 盛沂嗯了一聲。 “你也不在學(xué)校里?”席悅吃午餐rou吃到一半,說話的聲音也嘟嘟囔囔的,“你去哪兒?這次的英語比賽你不是不去了嗎?” 向司原垂眸看見席悅嘴角掉下來的紅油,伸手抽了張紙,給她拍到臉上。 席悅常年記不住他們的事情,盛沂都習(xí)慣了,面無表情回答:“集訓(xùn)?!?/br> “對哦,物理競賽?”席悅想起來了,“那你是不是又跟陳嘉瀠一塊兒?” 水星在火鍋里撈東西的手不知覺停了下,又很快恢復(fù)正常,視線沒抬起來,耳朵還是往旁邊在聽:“嗯?!?/br> “她怎么跟屁蟲一樣,還是你參加什么她參加什么?”席悅為此不恥,“你們兩個倒好,把一等獎的名額一放,直接空了?!?/br> 飯桌上的人在講話,水星垂眸,夾起清湯鍋里的竹筍,用筷子尖戳了戳。 席悅還在桌子上說話:“你們今年也真是趕巧,在過節(jié)的時候一個兩個的都走掉,我到時候包了蘋果都不知道給誰,盛沂就算了,你也不愛吃這些?!?/br> 盛沂不甚在意。 席悅說著沖水星這邊兒揮了揮手:“星星,等你回來了我還是把禮物給你。” “好?!?/br> 火鍋吃了兩個小時,一行人終于結(jié)束戰(zhàn)斗。 李澤旭跟郁晴兩個人跟他們的方向相反,向司原依舊跟他們不順路也要一塊兒回家?;丶抑型?,席悅又拉著向司原跑到旁邊的便利店買零食,水星跟盛沂也跟了進去。 自打在火鍋店聽到陳嘉瀠的名字,水星吃火鍋都沒了味道,心情也低到了一個極點,連跟盛沂走在他們后邊也不像之前想找話題了。 蔣林英知道她要走早就準備好了東西,水星沒什么要買的,只能跟在三個人身后邊。 席悅跟向司原一下就繞到了便利店靠里的甜品區(qū),盛沂也沒往里走,他站在柜臺前,視線微微垂了垂,掃了一圈柜臺,目光最后停在柜臺的右下角,抬手,食指點了下六邊形架子里的糖。 架子是旋轉(zhuǎn)的,盛沂的手指一動,前邊的玻璃沒動,后邊的糖果轉(zhuǎn)了個邊。 水星站在邊上,歪了下頭,看到盛沂默不作聲從玻璃側(cè)邊抽出一包長條形的軟糖,低手推在柜臺的對面,給店員看了眼,又付了錢。 她發(fā)現(xiàn)盛沂還真的挺愛吃糖,尤其是白桃味的,前幾次在學(xué)校里也是拿了這個口味的糖。 水星伸手剛想跟盛沂拿一包一樣的糖,就聽見盛沂的聲音:“別買了?!?/br> “嗯?” 她下意識地側(cè)過頭,看向一邊的盛沂。 盛沂付了錢,拿起了那包長條形的軟糖,拆開了頂頭的包裝掉,就拿出了一顆,剩下的沒再動,折好口,又把軟糖懸了過來。 “這個給你?!笔⒁收f。 隔天傍晚,戚遠承跟蔣林英把水星送到了火車站,兩個老人家見到了呂燦又好一頓說,呂燦答應(yīng)了他們會好好照顧水星。西城開往北城要經(jīng)過十三個小時,兩個人在火車上睡了一晚就到了北城。 西城附中在火車站前邊安排了專車接送呂燦跟水星去酒店休息,直到上了車,水星才真正有了要比賽的感覺。 酒店的位置在比賽的高校附近,為了節(jié)省經(jīng)費,也為了更方便的管理,學(xué)校給兩個人訂了雙人間,等兩個人真正整理好都已經(jīng)要到了傍晚。 “雖然今天是平安夜,但我們還是不能出去吃。明天比賽呢,等回頭吃壞了肚子,比賽場上發(fā)揮不出來,豈不是得不償失?”呂燦考慮的很周全,她先把手機拿出來,等酒店前臺的電話接通的功夫跟水星解釋,“等我問一下酒店的自助什么時候開,今天就近吃了,等明天晚上老師再帶你吃別的?” 水星點點頭,沒有意見,想了想,又問:“老師,等會兒我能不能用下您的手機?” “怎么了?” “我想給家里人打個電話?!彼墙忉?。 電話接通,呂燦先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跟酒店的前臺簡單地溝通了下,掛斷才跟水星說:“確實該給家里打一個,讓你姥姥姥爺放心點兒,跟他們說安全到了地方。那我把手機給你,密碼1219,你先打,我去個衛(wèi)生間?!?/br> “好的,謝謝呂老師。” 呂燦把手機交給水星讓她隨便用,然后就進了衛(wèi)生間整理。 大約英語老師總是有錢的一批人,呂燦也不例外,她的手機是市面上的最新款,還是半觸屏的,水星沒有用過,輸入密碼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就進了主頁面的q/q里。 水星的眼皮莫名地跳了下,講不清為什么,忽然有點兒心不在焉起來。 她按照約定先給戚遠承跟蔣林英打了個電話,今天晚上會跟老師睡在一起,又讓他們放心,幾個人聊了幾嘴閑話,水星才掛斷電話。 呂燦還沒出來,水星忽然就明白什么是燙手山芋。 一方面之前呂燦進去前就跟她說了今天是平安夜,按理說是個節(jié)日,過節(jié)應(yīng)該有些過節(jié)的氛圍和儀式感,她看到手機上的軟件確實是想登陸一下,另一方面這部手機不是她的,水星沒道理直接登上她的號碼。 水星猶豫再三,沒忍住還是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呂老師?!?/br> 呂燦沒開門,隔著玻璃問她:“怎么了?” 水星抿了抿唇,手指還在界面上停著:“我想上一下q/q,可以嗎?” “行,你點屏幕試試,把你自己的號登上就行?!眳螤N一邊應(yīng)她一邊開了水龍頭,“但別玩太久了,一會兒就該吃飯了?!?/br> “好?!?/br> 呂燦忙著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在意水星在外面到底做什么,她從衛(wèi)生間那邊兒又重新回到靠窗的沙發(fā)上,登上賬號。 手機里的消息太多,水星才登陸上q/q就聽見好幾聲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