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瀠仰頭瞧他，問他：“你總來嗎？”

    方清源沒說話，但表情騙不了人。

    許久，說了句：“怕把那時候的事忘了，所以多過來走走。”

    “你進去過嗎？”

    他搖頭。

    進去了，也不是從前的家了。

    現(xiàn)在，院墻上不會爬滿mama種的花。

    “還有呢？”她晃晃他的手，想多聽一點。

    他想了想：“我們會在院子里吃飯，我爸會幫著我媽纏毛線，其實那時候他們就商量著要賣房子，我媽是支持的。”

    方清源頓了頓，改說些高興的：“院子里有葡萄藤，能結好多葡萄，不過沒等甜就被我拔光了，藤架下有個竹搖椅，聽說是我爺爺那代傳下來的。”

    他低頭瞧瞧格外安靜的小姑娘：“沒意思吧？走吧，帶你去看鴿子。”

    云瀠的腳步不動，像是站在那里的一顆小樹苗。

    他彎腰去看，看見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紅絲，水汪汪的。

    糟糕，好像被他說哭了。

    他有點無措，眼見著那汪小水潭里的水越聚越多。

    想拉她離開，想買點什么哄她開心，可姑娘就是這么站著，盯著他。

    于是方清源也安靜下來，沉沉看著她。

    他站在她跟前，用后背擋去路人的打量，他身后，是那道光禿禿的矮墻。

    云瀠心里很難受，她對家沒有眷戀，方清源有。盡管他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

    他那么喜歡自己五歲前的家，是因為那里有會種花的mama，有會罰他背古詩的爸爸，算起來，這里才是他的根，他僅有的對mama的回憶在這里。

    可現(xiàn)在，他沒有家了，學校不是他的家，單位不是他的家。

    他不只是因為順路才帶她來看老屋的，云瀠知道。

    她哽咽著：“你低下來一點……”

    方清源依言。

    女孩踮起腳，細細的手臂抱住他，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輕拍他的背脊：“方清源，我會對你很好的，不要不開心哦。”

    她用自己的臉蛋去蹭男人臉頰，兩人立在墻邊，耳鬢廝磨。

    “我沒事。”他安撫道。

    云瀠不肯放手，也不肯聽他要強。

    她抿著唇，想起自己。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敢愛敢恨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再大的事在她眼里都不叫事，可現(xiàn)在不行了……

    當方清源站在這里講起mama時，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對他拿得起放得下。

    這是一場一開始就能預見未來的戀愛。

    “反正我會對你很好的?！迸⒕髲姷貜娬{(diào)。

    她指上的銀戒貼著男人后頸，涼絲絲的，方清源垂下眼，低低嗯了聲。

    ...

    之后，他們一塊去喂了鴿子。

    云瀠很怕鳥鳥在她頭上拉屎，又很想把它們喂得肥肥的，方清源慫恿她高高舉起米餅，小姑娘縮著脖子催促：“你快點啊~”

    他半蹲著舉起相機，將她和許多趕來的胖鴿子留在了照片里。

    大風吹亂了女孩的頭發(fā)，她嫌不好看，他卻覺得很好看，不許她刪掉。

    照片往前翻，無意間翻到了很久之前的流星雨，他依然記得很清楚，自己被她壓著，滿目都是鉆石般劃過的星雨，和她好看的眼睛。

    方清源側(cè)臉看擠在身邊的姑娘，云瀠眨眨眼，因為偷偷啃了一口米餅而臉紅紅地笑：“你要不要也嘗嘗？”

    不等商量就塞他嘴里，手指那么軟，刮過他的嘴唇，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哈哈笑著快跑。

    他幾步就追上了，拉住手，帶她去吃過橋米線。

    同樣是米線，過橋米線和小鍋米線完全就是兩種東西，架勢大的不得了，東西端上來，碗碗碟碟叫云瀠看花了眼，乖乖等他打樣，照著學，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吃得熱火朝天。

    最后，回去的路上，方清源問她要不要買繡球，現(xiàn)在都落花了，光禿禿的枝干，他倒是有興致，等著明年盛開。

    “學校有呢?！?/br>
    “顏色不一樣?！?/br>
    “這是什么顏色？”

    “這個一朵花有兩種顏色，你喜不喜歡？”

    “嗯嗯！”

    “要不要買點玫瑰？”

    “有粉紅色嗎？”

    “有?！?/br>
    “嗯嗯！養(yǎng)水里好看！”

    “花瓶不夠了?！?/br>
    “不要緊，用我畫畫的小水桶嘛，別具一格！”

    “行?！?/br>
    回去的路上，車里載了很多花，很多零食，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乖：“方清源，下次我再陪你來看老屋好不好？”

    “好?！?/br>
    “你不要難過?！?/br>
    “不會了。”

    到學校的時候，老師們都出去過周末了，連阿金都不在，方清源把車停好，帶著云瀠回了他的房間。

    總不好站在cao場上說太久，也不好進女生宿舍，方校長在這方面尺寸拿捏得死死的。

    “累不累？”他給她倒水。

    女孩靠在桌邊，搖搖頭。

    腳丫子一動一動的不老實，方清源看著她的褲腳。

    水杯推到桌角，男人的大手掐著腰一提，把女孩提到桌上放好，順著就下去攥住了小腿——

    “遮什么？”

    “不好看?！?/br>
    “我看看行不行？”

    “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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