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瀠帶著孩子們共同創(chuàng)作的巨大畫布擺在了入口處，一旁還貼著一張孩子們完成這幅畫時的照片，全是背影，六年級的孩子爬在梯子上，一年級的小崽小心翼翼給扶著梯子。

    只拍到一丁點側(cè)面，孩子們都在笑。他們的衣服不是很干凈，笑容很干凈。

    方清源覺得，這將會是一個很成功的畫展。

    這一點在黃貝貝那里得到了證實，她在開展前過去溜達(dá)一圈，打電話來說：“我?guī)∶滓黄鹑?，小米看哭了?！?/br>
    小米是她助理。

    于是云瀠數(shù)著日子期待著開展那天。

    ...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方清源最近很少待在學(xué)校。

    中午吃飯的時候，云瀠問他：“你的項目不是在鎮(zhèn)上嗎？為什么沒見你回來住？”

    他很快就吃完了，從座位上站起來，說最近忙。

    他越過云瀠，小姑娘仰頭看他，頓時沒了胃口，戳著米飯。

    她又成了走廊上的矮蘑菇，盼著下雨，因為下雨的時候方清源會回來，栽娃娃們回家。

    “我也去！”她快快捂著頭跑過來，拉開車門。

    孩子們咯咯笑，晃著干爽的鞋子。

    “要帶阿金去買東西?！狈角逶粗浦沽嗽茷u。

    被方清源一個電話叫出來的阿金站在云瀠身后，幽幽看著他。

    小姑娘遺憾地哦了聲，懂事地讓開。

    方清源的車來回幾趟，最后沒回來。

    云瀠趴在二樓靜靜看著那個沒亮燈的小平房，給他發(fā)消息：【方清源，你明天回來嗎？】

    等了好久，直到第二天睡醒都沒有回復(fù)。

    云瀠看著空蕩蕩的對話框，像一株缺水的植物，耷拉下腦袋。

    中午吃飯經(jīng)過小菜園，她的蔥已經(jīng)郁郁蔥蔥長大了，眼珠一轉(zhuǎn)，又發(fā)消息：【方清源，阿金說要用我的蔥做炒飯吃呢，你也回來吧?！?/br>
    這次有了回應(yīng)，對話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一會兒后又消失，再過幾秒又出現(xiàn)，就這么來回幾次，發(fā)過來的只短短幾字：【走不開?！?/br>
    彤妹也覺得不對勁，問她：“你們吵架了？”

    云瀠搖搖頭，攥著手機不吭聲。

    突然想到什么，走到角落里給丁千一打電話，陰惻惻地：“你跟方校長說什么了？”

    丁少爺在那頭嗤了聲：“癩蛤蟆想吃天鵝rou！”

    “丁千一！”

    “我讓他別纏著你怎么了！”

    “你王八蛋！”

    “我知道你要生氣，可我不能讓你胡來。”丁千一說，“桃子，你弟弟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

    小姑娘在這頭咬著嘴唇，血都咬出來，不耐煩地吼：“你怎么這么多事！”

    丁千一：“……”

    這件事，她誰都沒說只告訴了那個方清源，讓人心里感到不安。

    “桃子……”丁千一語重心長，“你回來吧，我?guī)闳フ夷莻€女人算賬?！?/br>
    “不許你叫我名字！”云瀠氣得眼睛都紅了，“也不許你管我的事，我討厭你！”

    討厭他對方清源亂說話，討厭他提起爸爸的女朋友。

    Biu，一把小劍扎心里，疼得丁少半天說不出話。

    云瀠把電話狠狠掛斷，拉黑。

    ...

    深夜。

    秋雨一陣一陣，眼看就要入冬。

    云瀠抱著小象窩在被子里，眼睛干澀地眨啊眨，問彤妹：“你說方清源明天會回來嗎？”

    明天周一。

    “會。”彤妹摸摸頭，“等他回來，我好好教訓(xùn)他?！?/br>
    女孩溫馴地蹭了蹭枕頭：“不要，你不要說他，他也很委屈的?！?/br>
    她漸漸闔上眼，想快快入睡，再睜開眼就能見到方清源了。

    她不知，五菱車停在校門外熄了火。

    有人靜靜坐在車?yán)?，好一會兒，終是抵不過心里的想法，下車進(jìn)來，拉亮了小平房的燈。

    他坐在那，一動不動望著二樓的窗戶，天亮前離開。

    云瀠在周一重要的升旗儀式上并沒有等到方校長。

    她已經(jīng)不會再問了，靜靜捏著指甲刀，把一串手黑黑的娃娃們好好修剪了一番。孩子們依舊是她第一次參加升旗儀式的那個樣子，可她已經(jīng)回不去了。

    她帶著一串需要理頭發(fā)的孩子去食堂，阿金在食堂門口擺開一排凳子，舉著嗡嗡的電推子一顆顆腦袋剃過去，孩子們自己打水洗頭，換成云瀠站在那個位置好脾氣地叮囑：“搓出泡泡再洗，多揉一揉，耳朵后面洗洗干凈?！?/br>
    洗完，一顆顆小腦瓜檢查好才讓他們?nèi)ド险n。

    阿金沉默地收板凳，云瀠問他：“那天，你真的有東西要買嗎？”

    他不知該怎么回答，停頓的幾秒已經(jīng)讓云瀠知道答案。

    宿舍里，彤妹小聲勸：“阿源不是故意的。”

    云瀠不聽，委屈極了：“你就幫著他?！?/br>
    彤妹著急：“他遇上泥石流，差點被埋進(jìn)去，不叫我跟你講！”

    云瀠攥緊彤妹的手：“現(xiàn)在呢！”

    “等拖車，所以沒趕上今天升旗?！?/br>
    “為什么不能告訴我？”

    彤妹說：“怕你擔(dān)心哩?！?/br>
    云瀠聽了，眼角迅速泛紅。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天全黑了，以為等不到了。

    彤妹哄她：“崽，睡覺噶?！?/br>
    她不肯，眼巴巴地看著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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