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儀聽了她的話, 心內(nèi)暗驚，她到底是誰，聽這話怎么好像與自己從前相識？

    無論如何，先離開才是正經(jīng)。

    “既然敢出現(xiàn)在本尊面前，還想毫發(fā)無傷地走？”女子鬼魅般的身形出現(xiàn)在馮儀身后。

    她隔空點向馮儀心口，一聲脆響之后，馮儀驚駭?shù)氐拖骂^，看見自己心口處的衣袍緩緩洇出一點血跡。

    他的臉色陡然灰敗下來，氣息迅速衰落下來，修為竟然直接從天命境跌落了不止一個大境界。

    “你究竟是誰……”馮儀咬牙問道，她究竟是誰，怎么會這么強？！

    女子在他身后淡淡道：“留你一命，回去告訴容鳴，故人已歸，不日將上門拜訪?！?/br>
    數(shù)十年苦修一夕化為烏有，馮儀心中滴血，此刻卻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念頭。

    他甚至不敢回頭，運起靈力，眨眼間消失在梅林之中。

    云念晚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百般心緒復(fù)雜難言，她原本以為今夜自己必死無疑，也做好了與馮尹一起陪葬的準備，沒想到峰回路轉(zhuǎn)，狼狽逃竄的反而是馮儀這個天命境大能。

    見女子向自己看過來，云念晚落落大方地拱手行禮：“此番，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念晚無以為報?！?/br>
    她裙角染了殷紅血跡，神情卻是安然。

    女子打量她一眼，似有些感慨：“不必客氣，三年前紅袖招中，云姑娘破境之恩，我還未曾回報?！?/br>
    云念晚怔怔地看向她，久久失語，三年前……

    女子揭下薄紗，眉目如山水潑墨，她站在那里，微微勾著唇角，剎那間好像天地都為之失色。

    “……我從前，似乎未曾見過前輩?！痹颇钔砜粗@張臉，若是見過，她不可能毫無印象。

    商寧笑起來：“那時出了些意外，身形容貌與如今有異。不知你可還記得商寧，阿云姐？”

    商寧……

    三年前，紅袖招，破境。

    云念晚終于想起了那個生得很是尋常的小姑娘，她覺得有些荒謬，那個修為微末的小姑娘和眼前女子，怎么可能會是同一人？！

    可云念晚也知道，商寧根本沒有必要騙自己。

    “今日遇上，倒是省卻我去紅袖招一趟?！鄙虒幾郧ご腥〕鲆话训?，那把陳山河當(dāng)日交給她的刀。

    “這把刀，是你兄長臨死前交給我的?！鄙虒幙粗葡觯讣鈸徇^刀刃，眼神有幾分懷念。

    如今卻是物是人非，故人不再。

    “現(xiàn)在，我將它還給你?！?/br>
    云念晚失神地看著破霄，良久才回道：“既然山河將它交與您，定然有他的考慮?！?/br>
    商寧搖了搖頭：“我有自己的刀，破霄對于你而言，有比在我手中更重要的意義。”

    云念晚看見了她身后被黑布重重裹住的長刀，眼睫顫動，終于抬手接過：“……多謝?！?/br>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商寧又問。

    之后？

    云念晚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以為今夜自己一定走不出這座院子。

    垂眸沉思片刻，云念晚抬起頭，臉色有些蒼白：“我想，離開白玉京，去看看這天下?！?/br>
    她面上浮起淺淺笑意，神色沉靜：“從前許多年我都困在這一隅之地，如今仇人已死，我也想去看看白玉京外的世界?！?/br>
    如她這樣的女子，無論身在何處，大約都能活得自在。

    “也好?！鄙虒幮α诵?，在破霄上一拂，落下一道靈力，這就算是離別的禮物吧。

    她用薄紗再次掩住容顏：“云姑娘，再見?！?/br>
    云念晚握緊破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問：“商寧姑娘，你是要回白玉京么？”

    “我在白玉京中，還有些舊事未曾了結(jié)。”商寧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中。

    她回來了。

    *

    永寧侯府此時正是一片燈火通明，正廳之中，曲錦瑟著一身滄溟宗弟子服，帶著兩名侍女踏入。

    她發(fā)上簪了一朵珠釵，東珠瑩潤生光，顯然價值不菲，除此之外，再沒有太多贅飾。相比三年前初來永寧侯府的拘謹，如今的她舉止大方，再沒有當(dāng)初那股瑟縮不安。

    “兄長還未回府么？”曲錦瑟見廳中無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如今長住滄溟宗內(nèi)，尋常難得回來一次。

    “侯爺正在書房中，還請郡主稍待片刻?！辈疾说呐拘⌒拇鸬?。

    曲錦瑟不僅是明珠郡主，更是滄溟宗劍尊弟子，非同一般。因著她的緣故，永寧侯府與滄溟宗的聯(lián)系越發(fā)密切，蕭西棠從其中自然獲益不少。

    滄溟宗傳承千年，當(dāng)今景帝也是由其出面扶持登基，只是他坐穩(wěn)身下帝位后，便開始覺得滄溟宗的存在實在太礙眼。

    天下人竟然敬畏滄溟宗勝過敬畏帝王。

    景帝心中諸多不滿，卻不敢輕易表露，只能暗中行事，逐漸鞏固皇權(quán)。

    好在滄溟宗也不是鐵板一塊，即便是修士，也會為了權(quán)利與修煉資源勾心斗角。

    蕭西棠是景帝的心腹，借著成為容寒弟子的曲錦瑟，對滄溟宗內(nèi)多種勢力分而化之，永寧侯府在朝中勢力也越發(fā)壯大。

    這一點，曲錦瑟看不明白，一心修道的容寒更不曾留心。

    曲錦瑟如今也不必學(xué)夙虞，有玄離的話，她便是夙虞轉(zhuǎn)生，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偶爾，曲錦瑟也會想起那個叫商寧的少女，自己沒有殺她，只是廢了她的修為，可惜她終究還是沒有活下來，永遠地消失在了極北冰原的風(fēng)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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