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寧想，多虧了眼前的老爺爺自己才能脫離永寧侯府，他這樣懇切，商寧實在不好意思說出拒絕的話。

    “那究竟要幾月呢？”總要有個確切的時日才好。

    魚老便道：“以三月為期如何？”

    商寧點點頭：“好，我答應(yīng)魚爺爺了?！?/br>
    魚爺爺？魚老覺得這稱呼有些新鮮，頭一回有人這樣喚他。

    魚老嘆了口氣：“小丫頭，你天賦這樣好，絕不該浪費了?！?/br>
    到了他這樣年紀(jì)，又有世間少有人及的修為，如今所求，不過就是能尋得合心意的弟子，將一身所學(xué)傾囊相授，叫傳承不絕。

    西棠雖然天資甚佳，卻身陷朝堂傾軋，醉心權(quán)勢，終究不能全心修煉，魚老心內(nèi)失望，卻無可奈何。

    所以他才想再尋覓一名弟子，傳承衣缽。

    商寧聽著他連連夸自己天賦好，有些不好意思：“魚爺爺，我只是下品三等靈根，算不得天賦好。”

    魚爺爺弄錯了吧？

    “下品三等靈根？”魚老抬手敲了敲她額頭，“小丫頭，說謊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

    下品三等靈根如何能一夕知玄，就算是天靈根，怕也難做到如此。

    魚老還不知道，商寧月余前來白玉京時，才不過明識境修為。

    “可我之前參加散修試，驗靈珠測出的靈根，就是下品三等啊。”

    澹臺明鏡站在溪畔，輕聲笑道：“倘若商寧姑娘只是下品三等靈根，那在下恐怕連下品三等靈根也不得了。”

    商寧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澹臺明鏡一笑，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枚驗靈珠：“商寧姑娘不妨再驗看一次?！?/br>
    商寧接過空中拋來的驗靈珠，將手放在其上，當(dāng)日她測出的就是下品三等靈根，那位負(fù)責(zé)檢驗靈根的中年修士，有什么必要騙她？

    幽紅光芒亮起，魚老皺起了眉：“下品一等靈根……”

    商寧滿面不解：“可是我那日明明……”

    魚老打斷了她的話：“你雖靈根不佳，但于符道頗有天賦，修士修煉，也不止看靈根如何，更在心性與堅持?！?/br>
    他說著，拂手，驗靈珠碎在商寧手上，落了一地。

    魚老看向澹臺明鏡，他風(fēng)輕云淡地一笑：“想來是那日檢驗靈根之人看錯了，商寧姑娘分明是下品一等靈根?！?/br>
    商寧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澹臺明鏡向魚老躬身：“魚老，明鏡告退?！?/br>
    想來魚老和那小姑娘，應(yīng)該有些話要說，他這個外人便不該在此礙眼。

    澹臺明鏡的身形轉(zhuǎn)眼消失在原地。

    為什么突然走了？商寧還沒明白過來。

    “前日你測出的靈根，當(dāng)真是下品三等？”魚老看向商寧，神情帶著幾分凝重。

    “那日檢驗靈根的修士，是這樣說的?！鄙虒幙粗殚_的驗靈珠，有些可惜。

    魚老沉默一刻，開口道：“往后，你不可再碰驗靈珠?！?/br>
    “為什么？”

    魚老望著天邊，神情悠遠(yuǎn)：“因為你不是下品三等靈根，更不是下品一等靈根。”

    即便是天靈根中，大約也難有幾人能做到，一夕破境知玄。

    即便他唯一的弟子蕭西棠，從觀海到知玄，也用了足足三年。

    她的靈根應(yīng)該是因為太強，而被人有意掩藏，隨著修為增長才能顯露。

    “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你只要記住這句話?！濒~老告誡道，好在今日唯一知道此事的澹臺明鏡，乃世家君子，當(dāng)不會泄露。

    “別擔(dān)心，你留在我身邊一日，我便會護著你一日?！濒~老溫和地摸了摸商寧的頭，許諾道。

    *

    浣花溪上，午后日光落在水面，折射出千萬點碎金，商寧坐在小舟舟尾，點了小火爐煮茶。

    “魚爺爺，你釣了這么久，怎么還沒釣上一條魚??？”商寧揚聲問，她還想著煮頓魚湯喝。

    魚老輕哼一聲：“小丫頭，我釣魚，乃是愿者上鉤?！?/br>
    分明就是釣不上嘛，商寧鼓了鼓嘴：“魚爺爺，你要是去做漁翁，一定是養(yǎng)不活自己的?！?/br>
    魚老被她氣笑了，隔空一點，一個彈指落在商寧頭上，她猝不及防，捂著額頭呼痛。

    真小氣，她說的明明是實話。

    溪水平靜地如一面明鏡，偶爾有飛鳥高高掠過天際，安寧又靜謐。

    就在這時，魚老一甩釣竿，冷聲道：“來者是客，何必躲藏?！?/br>
    嘴上這么說，他下手絲毫也見手軟。

    微生雪被逼出身形，飛身退后，數(shù)道符文立刻在他身周浮現(xiàn)，靈光閃過，向他挾裹而去。

    眼看退無可退，微生雪浮空立于水面，并指為刀，向前一劃，靈力落下，四周符文立時黯淡下來。

    魚老挑了挑眉，正想再動手，船尾的商寧高聲道：“魚爺爺，別打了，他是我朋友！”

    為什么每次阿雪見她，都會被人打？商寧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魚老收回釣竿，符文散去，微生雪踏水而來，落在商寧身邊，向她微微牽起嘴角笑了笑。

    商寧便也向他笑了笑，阿雪真好看：“你來看我啦？”

    微生雪點頭嗯了一聲。

    商寧拉著他坐下：“不用擔(dān)心，我答應(yīng)了魚爺爺在這里陪他三個月，魚爺爺是好人，你就不要擔(dān)心我了?！?/br>
    “小丫頭，三月之期未至，你如何知道，自己到時不會喚我一句師尊？”魚老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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