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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著頭倒著,一點紅便看見了一截蒼白的脖頸,在這久不見陽光所致的病態(tài)膚色底下,青青紫紫的血管縱爬著,似是只要輕輕一捏,她的生命就會就此消失一般。 對于中原一點紅來說,人的生命本就是脆弱不堪的。 無論是高壯的大漢、還是嬌柔的舞女,他們的性命在一點紅眼里,都只是輕輕一劍,不用費分毫的力氣,也沒有任何區(qū)別。 可是現(xiàn)在,他看到了公主病態(tài)膚色之下青紫色的血管,她輕輕地起伏著,沒有絲毫的猜忌、也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一點紅忽啞聲道:“你不怕我此刻反悔,去賺馬空群的十萬兩?” 而他的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已摁在了她的脖頸之上,替她抹去了一滴汗珠。 李魚輕笑了一聲,道:“我不會看錯人?!?/br> 一點紅瞇了瞇眼,忽冷笑道:“那婢女不是你看錯的?” 李魚抬眸。 在路上才過了這么幾天,就已鬧出了這樣多的事情,可是她卻絲毫不見驚慌,那雙純黑色的眼睛如此平靜,像是一條潺潺的地下暗河一般。 公主淡淡地開口道:“那是因為,我從沒認(rèn)真瞧過她?!?/br> 換言之,我可是認(rèn)真瞧過你的,你可……不能負我。 第9章 09 一點紅既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只是仍面無表情地替她診脈。 倒是公主,仍有說笑的余力,對一點紅道:“你竟還會診脈?” 一點紅淡淡道:“殺手會醫(yī),本就尋常?!?/br> 畢竟殺手干的乃是要命的活計,許多時候被人追殺,不敢去醫(yī)館,故而很多殺手都學(xué)會了自醫(yī),會些稀松平常的醫(yī)術(shù)也不足為奇。 李魚沒有說話。 一點紅十分不憐香惜玉地扔下她的手,道了一聲:“無中毒跡象。” 李魚道:“我沒喝她送上來的東西?!?/br> 一點紅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嗯?!?/br> 想了想,他又皺眉道:“你在皇宮里頭吃喝東西,難道不曾驗毒?” 一點紅當(dāng)然是不清楚皇宮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所以有些想當(dāng)然的信了些民間傳聞的東西,比如皇宮里的皇子公主們吃□□細,每一頓餐前還有專門的試毒之人,把菜挨個試一遍,所以他沒辦法理解李魚居然差點被灌下毒湯的這事。 公主半躺著,忍不住輕笑著搖頭,然后道:“我這樣一個不得寵的公主,沒在宮里給皇后和貴妃整治死就不錯了,哪里還會有人幫我試毒?” 她還保留著原主的記憶,自然知道安樂公主身世凄苦,自盛寵的母妃慘死之后,在深宮中就再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了。 她的身子之所以這么弱,也是因為在隆冬時節(jié)被皇后罰跪,這才落下了病根。 所以,她才這樣渴望離開深宮,即使要去的地方十分危險,她也絲毫不在乎。 一點紅倒是怔了怔。 他沒有說話,只是又深深的望了一眼公主,公主的面上倒是沒有什么凄楚的表情。她很淡漠,眼底沒什么特殊的情緒,語氣陌生的好像是在說全然無關(guān)的人和事一般。 一點紅心中一動,手忽然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他對皇室的秘辛從不感冒,接下馬空群的活兒之后,也只是堪堪調(diào)查了一下,對公主的生平……還真是一點兒不了解。 如今聽她一說,那個本應(yīng)該是她“家”的地方,卻滿是危險,令她毫無眷戀。 一點紅的目光便沉了沉,手伸了一下,又僵在半空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又伸手,替她捻了捻錦被,一句話也沒說,就跳下了馬車,仍守在周圍。 公主的話從帷幔里頭傳了出來:“叫兩個侍衛(wèi)來,把銀杏尸首安葬了吧?!?/br> 一點紅雙手抱劍,沒有說話。 李魚在馬車?yán)锾墒械叫那閺?fù)雜。 她穿越過來的這幾天,因為一直在研究系統(tǒng),所以的確沒有怎么好好注意過銀杏。僅有的印象,還是她照顧人照顧的的確很細心,比紫杉要更溫柔一些。 放到現(xiàn)代,她這樣的女孩子一定也很受眾人的歡迎——最起碼,比脾氣古怪的李魚肯定是要受歡迎的多的。 即使她有壞心,那也一定不至于涉及性命。 但放在這個詭譎危險的【武俠世界】中,銀杏一步走錯,結(jié)局就是丟了性命,而李魚呢,也因為一時的疏忽,差點被銀杏毒殺。 這個世界的確是殘酷的。 李魚因為穿到了原主安樂公主的身體之內(nèi),所以也繼承了原主那種淡然的勁兒,只不過她回想起記憶中屬于現(xiàn)代的部分,仍然覺得此處顯得很荒誕、很不可思議。 可以預(yù)見的是,這樣的荒誕絕不可能遠離她,她崛起的道路上一定會有更多的爭斗與鮮血。 ——要習(xí)慣,但卻不能麻木。 她在馬車?yán)锾芍?,用那個湯婆子捂著肚子。一邊閉著眼小憩,一邊在心中思考著。 銀杏說,是歹人用她父母的性命作為威脅,她才會行此險事。銀杏不是江湖人士,自然不知江湖人手段之毒辣。李魚心里卻清楚,無論這行刺是成還是不成,她和她的父母都是必被滅口的。 所以,即使現(xiàn)在派人回京城去調(diào)查此事,估計也只能收獲一對老夫妻的尸首了。 既然查不出來,那就無需費心去查了,那人遲早會再有動靜,到時候再反應(yīng)也不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