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官與賊

    2021年12月14日

    岳昭儀站在搭建的木臺上，不時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又常常眺望遠(yuǎn)方晨霧繚繞的青山，刻意緊板著的臉上難掩春風(fēng)得意之色。

    「很好！」

    聽手下清點完人數(shù)，岳昭儀微微頷首，黑衣捕快又對臺下喊道：「凡在名冊上參加剿匪，并勝利歸來的俠士，每人可得白銀五兩作為報答?！?/br>
    「五兩？」

    這個數(shù)字一喊出來，下面全都炸了鍋。

    「什么？朝廷說的重重有賞就是這五兩銀子？」

    「什么東西？老子拼上性命，得到的去掉路費后還沒剩下一頓酒錢？」

    此外還有更多污言語，罵不絕口。

    「叫人去賣命，卻只拿這打發(fā)乞丐的錢?！?/br>
    唐馨兒冷笑著嘀咕一句，準(zhǔn)備看場好戲。

    岳昭儀撇過頭去，不加理會。

    黑衣捕快站出來道：「諸位誤會了，這五兩銀子只是額外的辛苦費。朝廷的重賞將賜給取下女匪頭子仇雁首級的俠士，只要把仇雁的首級帶回青山鎮(zhèn)就賞一千兩！」

    說著，梁亮將仇雁的畫像展開舉起，給所有人看個清楚。

    那是個生著方臉，鼻眼粗礦的女子。

    「這……」

    白銀千兩是一筆不小數(shù)目，可只有一人能得到，叫人難以接受。

    見非議聲小了許多，岳昭儀上前兩步，放開嗓子道：「在下岳昭儀，代六扇門多謝各位的鼎力相助，等各位俠士剿匪得勝歸來，我愿另出一筆錢在玄武城大擺宴席，宴請諸位。不知可否賞臉？」

    「是，多謝了?！?/br>
    眾人的心情起起落落，礙于六扇門的面子外加不想白折騰一趟，也只得答應(yīng)。

    見人心歸齊，岳昭儀拔出繡春刀遙指遠(yuǎn)處籠罩在薄霧中的青山，下令道：「出發(fā)，進(jìn)攻落霞寨，將山匪全數(shù)剿滅，一個不留。」

    眾人為之呼和，六扇門的兩個捕快騎馬在前，武林眾人全都步行緊隨，連唐馨兒也沒能例外。

    岳昭儀是世家出身，進(jìn)入六扇門后，沒過多久，便委身于紫衣捕快唐嫣。

    她一向聰明機(jī)謹(jǐn)，治安捕盜、文案公務(wù)等諸多事宜都學(xué)得很快，不出三年，便被委任獨當(dāng)一面。

    這次青山鎮(zhèn)剿匪是岳昭儀第一個主辦的差事，這位年輕的捕快打定主意要做得盡善盡美，讓唐姐對她刮目相看。

    六扇門的兩個捕快帶領(lǐng)兩百多名江湖俠客沿著主街出城，浩浩蕩蕩的頗有氣勢。

    出了城門，再走一里地就到了山口。

    此時山林間云霧更濃，如灑在樹頂?shù)妮p紗，山雖不高，但不乏神秘感。

    「今日大霧利于奇襲，但諸位仍不可大意?！?/br>
    岳昭儀把馬拴在山下，正了正衣冠，朗聲道。

    「岳捕快放心，幾個鳥山賊，我鐵漢三還不放在眼里?！?/br>
    隊伍中的呼和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霧大隊尾處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好，那就多多仰賴諸位了?！?/br>
    岳昭儀豪爽笑道，隨即語氣一沉：「不過，丑話說在前面，入山后沒我允許便不得出聲，否則按軍法從事?！?/br>
    岳昭儀，不知他們能否看見。

    此言一出，人群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少頃，還是有幾人應(yīng)答：「我等愿遵大人令?！?/br>
    梁亮接口道：「既無異議，那事不宜遲，我們出發(fā)吧?！?/br>
    「進(jìn)山！」

    岳昭儀感覺自己像是征戰(zhàn)沙場的巾幗女將，千軍萬馬，聲勢浩大，必出師大捷。

    山路狹窄，兩百人的隊伍也顯得冗長，男女老少皆有，武功不等，步伐迥異。

    經(jīng)梁亮提醒，岳昭儀為防有人落下，刻意放緩腳步，讓這段山路多走了一個時辰。

    此時晨霧已散，陽光斑駁灑在林間。

    清新的空氣讓岳昭儀倍感精神。

    「根據(jù)探子繪制的地圖，翻過眼前這山頭便能看到落霞寨?！?/br>
    「探子？那是何人？」

    唐馨兒走到隊前問道。

    梁亮看了下岳昭儀的臉色。

    「也就是報官的人?！?/br>
    「是他發(fā)現(xiàn)了山寨的位置，然后報給六扇門?！?/br>
    唐馨兒微感驚訝。

    「地圖也是他繪制的，究竟是何人？」

    岳昭儀微笑著朝她一招手。

    「唐小姐是擔(dān)心此人不靠譜吧，不妨也過來看看?！?/br>
    岳昭儀親切地將唐馨兒攬到身邊，將地圖遞給她看，還將地圖上幾處要點指給她。

    唐馨兒比岳昭儀矮上幾分，生得俏美，一路跋涉，薄衫散發(fā)出清淡的汗香，十分惹人喜歡。

    「這探子是何來歷，竟把地圖畫得如此細(xì)致?！?/br>
    唐馨兒抬頭看向岳昭儀。

    看著那雙澄澈的大眼睛，岳昭儀毫無防備道：「是靈機(jī)堂的弟子，名叫袁林。」

    「哦，袁林？我好想聽過?！?/br>
    唐馨兒呢喃，忽然抬高音調(diào)：「岳捕快你看，地圖上通往山寨的路是繞過山頭的，我們?yōu)楹螐U力要翻過去?！?/br>
    岳昭儀道：「唐小姐說的沒錯，不過山賊在路上設(shè)了機(jī)關(guān)

    ，我們不易去闖。」

    唐馨兒聞言冷哼一聲：「山賊設(shè)下的機(jī)關(guān)在我們唐門眼里不過是小孩子做的玩具，讓我去破解機(jī)關(guān)，然后從正路掩殺過去?！?/br>
    「哈哈！」

    岳昭儀其實正有此意。

    「有唐小姐在確實不足為慮，那我們兵分兩路如何？一百人由唐小姐帶領(lǐng)走正路，一百人由我?guī)シ喩筋^，兩面夾擊山賊?！?/br>
    唐馨兒甜甜一笑。

    「嘻嘻，那我能當(dāng)一次百夫長了?！?/br>
    梁亮插嘴道：「敵情尚不明朗，分兵恐有不妥?！?/br>
    岳昭儀眼中只有唐馨兒，看也不看梁亮，不耐煩道：「區(qū)區(qū)山賊，你太謹(jǐn)慎了，何況兩面夾擊更能讓賊人措手不及。就這么定了?！?/br>
    岳昭儀讓唐馨兒挑人，唐馨兒只叫了風(fēng)信居的張昊和那白衣女子堇，其余人便自愿跟誰。

    分配完人手，因翻越山頭路要艱難些，岳昭儀和唐馨兒約定一個時辰后同時發(fā)起進(jìn)攻。

    兩波人距離拉遠(yuǎn)，梁亮又靠向岳昭儀，低聲道：「岳姐，唐小姐雖出身唐門，但畢竟年輕，我怕她應(yīng)付不了?！?/br>
    「咯咯，唐姐說你為人謹(jǐn)慎果然不假?！?/br>
    岳昭儀心情頗佳，調(diào)侃道：「但唐姐也和我多次夸她這個表妹天資聰穎，暗器機(jī)關(guān)術(shù)還在她之上，何況我有心將頭功給她?！?/br>
    「唉，唐姐似乎并不知曉她表妹會來?！?/br>
    梁亮嘆了口氣。

    原來岳昭儀的直屬上司唐嫣便是唐馨兒的表姐，人稱千機(jī)——唐嫣。

    岳昭儀在六扇門一向受唐嫣照顧，今日遇到唐嫣的表妹，自是想多給唐馨兒立功的機(jī)會，以圖報答。

    剛才當(dāng)著那許多人，岳昭儀不好戳破這層關(guān)系，只待大功告成，再談交情，就不會讓眾人心生不滿。

    黑衣捕快默然不語，岳昭儀暗笑他杞人憂天，同時加快腳步，用不到半個時辰便登上山頂。

    站在高處俯瞰，目的地落霞寨一覽無余。

    只見山頭下的平緩地帶被人砍出一片空地，外圍綠樹環(huán)繞，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幾棟木房，層次有序，屋舍儼然，還有碎石鋪路，清泉涼亭，哪里像什么山寨，好一個清幽秀麗的避暑山莊。

    「這，這」

    岳昭儀為落霞寨的景色感到震撼，她甚至懷疑上面的情報有誤，這落霞寨應(yīng)該是某位朝廷大員的私人莊園才對。

    梁亮也有同感：「這落霞寨似乎有點來頭，絕不是尋常山賊，我們該抓幾個活口，細(xì)細(xì)查問?！?/br>
    「恩?！?/br>
    岳昭儀輕輕點頭。

    她剛想安排眾人歇息，等待約定時辰，豈料有許多人站在山頭，目光火熱地看向下面。

    「大家都坐下來歇息，稍后會有場惡戰(zhàn)?！?/br>
    岳昭儀感覺氣氛有些不對，語氣有點緊張。

    「嘿，有那么好的地方，還在這休息干嘛？我去了?！?/br>
    不知是誰打開了口子，接著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小子！那一千兩的雪花銀可不是給你留的?！?/br>
    這人也跟著沖了下去，隨即出現(xiàn)第三個，接著三生無窮近乎所有人都提起武器向下沖去。

    「回來！」

    岳昭儀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卻無人理睬。

    「這幫人怎么，氣死我了！」

    眼見事情搞砸，岳昭儀氣得直跺腳，高翹的酥胸劇烈起伏，似要撐破緊身的捕快服。

    「算了吧岳姐，他們都是為了錢，若因貪財而枉送性命，朝廷便省了銀子，若他們馬到成功，我們也省了力氣?！?/br>
    梁亮嘆了口氣，勸慰道。

    岳昭儀哪里聽得進(jìn)去，憤怒過后是自責(zé)。

    「可惡，可惡，這是唐姐讓我第一次獨立辦差，卻弄成這個樣子。那邊唐小姐若有閃失，我該如何向她交代。」

    「唉。」

    梁亮又是一聲長嘆，知道多勸無用，回頭看向留下的三人，其中中年婦人和白發(fā)老者是登記過的養(yǎng)氣境，最后一位卻是未曾謀面的少女。

    「你們?yōu)楹尾蝗幠琴p金？」

    手執(zhí)黑色長鞭的中年婦女同那把玩著飛刀的老者相視一笑，沒有答話，倒那名斜倚在樹上的少女開了口，聲音清脆悅耳：「我看大人是在明知故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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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少女頭戴斗笠，壓住了大半張面孔，下半邊臉又被深藍(lán)面紗遮蓋，完全看不清容貌。

    她穿著飄逸的俠客服，是雨過天青之色，衣襟微微敞開，露出雪白玲瓏的鎖骨。

    衣衫下酥胸挺翹，扎緊的腰肢細(xì)如楊柳，不堪一握。

    下裝是江南女子鐘愛的燕尾裙，前短后長，裙下伸出一雙修長勻稱的玉腿，裹在透明的長筒襪中，肌膚白得炫目又嬌嫩得要滴出水來，直叫人望眼欲穿。

    少女的打扮不俗不艷，自帶一股浩淼仙氣，憑此出塵的氣質(zhì)便勝過唐馨兒一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握著一根黑木打造的拐杖，明顯與少女不搭。

    梁亮年近中旬，也不禁面色微紅，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有我似乎沒見過姑娘你。」

    「這幾人人來人往，捕快大人不

    記得小女子也是情有可原?！?/br>
    少女輕描淡寫道。

    「凡是應(yīng)征剿匪的江湖俠士，在下都是親自接見的，雖不能說全部記得，但依姑娘的絕代姿容，任誰見到只會魂牽夢繞，念念不忘，哪有記錯的道理?！?/br>
    梁亮語氣平緩，話卻如刀子般鋒利。

    少女聽對方稱贊自己的容貌，咯咯一笑，抬起嫀首，正視向梁亮。

    岳昭儀聽出異樣，也把目光集中在少女身上，只見那少女眸子澄澈，眉毛細(xì)密，眉首和眉尾平行，說不出的柔美，還有那一對白嫩嬌小的耳朵，外圈里圈輪廓分明，如同刀刻。

    雖看不清嘴鼻，但觀其輪廓也可斷定少女是一位極其標(biāo)志的江南美女，有傾國傾城之色，讓岳昭儀自愧不如。

    「失禮了?！?/br>
    少女娉婷直立，對兩個官差居了一禮。

    「小女子名為搖光，是今晨才趕到的，看見剿匪的隊伍便跟了過來，也想拿些賞銀?！?/br>
    岳昭儀找不到這套說辭的破綻，只聽屬下道：「姑娘有所不知，朝廷此次剿匪只收二百人，未記在名冊上的只能白跑一場?！?/br>
    「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拿那仇雁首級的一千兩?！?/br>
    「這一千兩也只發(fā)給名冊上的俠士?！?/br>
    梁亮正色道，那少女卻不知為何笑了起來：「咯咯，若是這兩百人全死了，只剩我一個人呢？」

    岳昭儀聞言皺起眉頭。

    「你什么意思？」

    「咯咯，岳捕快真會演戲，這不就是你們六扇門的意思嗎？咯咯……」

    少女搖光嬌笑不止，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自山頭飄散四方。

    「小賤人，你什么意思？」

    岳昭儀火上心頭，繡春刀刷地出鞘一半，寒光凜凜，卻被梁亮按了回去。

    「岳姐別同她爭執(zhí)?！?/br>
    「你放開！」

    岳昭儀撇開屬下，倒也沒再拔刀，手指搖光的鼻子厲喝道：「你且說說六扇門是何意思？若是胡言亂語，我要以誹謗朝廷的罪名將你就地拿下！」

    「呀，這是什么說法！」

    搖光目露懼色，但隨即撲哧一笑，分明就是在演戲調(diào)侃岳昭儀。

    「快說！」

    岳昭儀快壓制不住上去教訓(xùn)她的沖動。

    「是，岳捕快的命令，小女子哪敢不遵?！?/br>
    搖光毫無懼色，娓娓道來：「你們六扇門將剿匪檄文貼在玄武城，只道重重有賞，卻只字不提名額限制還有具體賞銀。等那些人趕到風(fēng)塵仆仆的青山鎮(zhèn)，六扇門方說出名額限制，并從中層層挑選，如此被選中的人自然是認(rèn)為名額來之不易，且賞銀豐厚，不肯中途退出了?！?/br>
    「這，這又如何？」

    岳昭儀從未思考過這些，她只想過要如何對付山賊。

    「直到今天出發(fā)前，你們才說賞銀每人只有五兩，有的人連路費都不足，真是白叫人賣命?？沙⒄f有重賞也不假，只是那仇雁的首級雖值千兩，但只賞給一人。俠士們費盡周折只拿到五兩路費自是不會甘心，便會拼死去爭這仇雁的首級?！?/br>
    聽到這，岳昭儀不禁生出一身冷汗。

    搖光不加隱晦地闡述道：「等剿滅山匪，取下仇雁首級，他們就會為爭奪這一千兩而自相殘殺?！?/br>
    岳昭儀看向老者和中年女子，他們都不加辯解，默認(rèn)搖光所言。

    「怎么會，怎么會？」

    岳昭儀自己確實沒想過這些。

    「朝廷剿匪，不派一兵一卒，只讓六扇門出面，蠱惑武林人士幫你們剿匪，之后又設(shè)局讓他們自相殘殺，真是好手段，好手段！所以為何不讓小女子加入呢，六扇門又不會損失什么？」

    搖光玉手輕拍，譏諷至極。

    岳昭儀不可置信地看向黑衣捕快，這些事都是梁亮一個人cao辦的。

    「這，這是真的？」

    「唉……」

    話既然挑明，黑衣捕快也無從詭辯，點頭承認(rèn)。

    「這也是唐姐的主意，岳姐你能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br>
    「好？」

    好什么？岳昭儀的嘴角抽搐一下，她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能cao辦好整個差事，只需唐嫣給她派名助手。

    可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是唐嫣安排的，而自己全然蒙在鼓里，連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以俠義著稱的唐門怎會如此，還是六扇門便是如此。」

    岳昭儀心中的世界開始扭曲崩塌，自嘲道：「唐馨兒也是唐姐派來幫我的吧，可笑我還傻傻以為對方不知?！?/br>
    梁亮見上司有些自暴自棄，寬慰道：「岳姐你剛?cè)肓乳T不久，朝廷的事不是我們能議論的。唐姐派你來，是想讓你多多歷練，日后擔(dān)當(dāng)重任。」

    「我，我……」

    岳昭儀搖了搖頭，眸子里再沒了神采飛揚的自信。

    「咯咯，小女子算是知道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岳捕快俠義心腸卻偏偏被你們調(diào)教成一個惡毒小人！」

    在一邊看戲的搖光不依不饒地說著風(fēng)涼話。

    梁亮面色陰沉，威脅道：「還請姑娘就此打住，在下可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br>
    「真是笑話，這么多人被你們害死卻要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嗎？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搖光的最后一句話中透露著詭異。

    就在岳昭儀和梁亮尚未回過味來，山頭下接連響起幾道巨響。

    「砰砰砰！」

    隨即硝煙彌漫，喊殺聲驟然爆發(fā)。

    「怎么回事？」

    岳昭儀忙跑過去查看，見腳下那邊林子里，枝葉攢動，硝煙四起，白刃相交的鏗鏘聲，慘叫廝殺聲接踵而至。

    但喊殺聲大體是來自一群女子鶯鶯燕燕的嬌喝，而哀嚎的多半是男人。

    「是埋伏！」

    岳昭儀大驚失色，她正思索對策，一邊的梁亮卻猛地將她推開。

    「岳姐小心！」

    「噗呲！」

    一聲，踉蹌幾步方站穩(wěn)地岳昭儀被眼前一幕驚傻了眼。

    那搖光從拐杖中拔出一把頂端分叉的細(xì)劍來，趁岳昭儀不注意，朝她后心刺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梁亮推開岳昭儀，替她擋下這一劍。

    「礙事?！?/br>
    搖光柳眉蹙起，收劍向后躍出幾步。

    「梁亮！」

    岳昭儀驚叫著跑去扶住黑衣捕快，可他的心脈已被刺穿，無力地倒在岳昭儀懷里，口吐血沫，張張嘴巴什么也沒說出來，身體抽搐幾下，滅了生機(jī)。

    「啊??！你不要死！」

    岳昭儀抱著梁亮的身體慘叫著，大顆大顆的淚水不住滴在死者的臉龐。

    「可惜，他本來可以多活一陣。難得的一個人。」

    搖光看向梁亮，目光中既有惋惜，又有譏諷。

    聽見少女的話，岳昭儀身體一顫，她將尸體平放在地上，拔出繡春刀，直指搖光：「你這賤人，我要把你的舌頭還有腦袋統(tǒng)統(tǒng)割下，為他……」

    岳昭儀嗚咽著沒說出后半句，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充滿殺意。

    「去死！」

    黑靴踏地，岳昭儀揮舞著繡春刀便朝搖光殺去。

    「來得好！」

    搖光冷哼一聲，持劍迎擊。

    岳昭儀上來就是玩命的架勢，繡春刀瘋狂噼砍，嘴里吐著悲憤的臟話。

    而她的對手搖光顯然不愿與之死拼，邊擋邊躲邊退，貌似落于下風(fēng)，但招式身法沒有一點紊亂。

    岳昭儀揮出的滿天刀影讓對手無暇回首，女捕快發(fā)現(xiàn)搖光即將撞上身后的大樹，避無可避。

    「呀！」

    搖光果然沒注意后面，柳背撞上樹干，頓時花容失色。

    岳昭儀抓住機(jī)會揮起一刀，迅猛如風(fēng)，朝少女的脖頸砍去。

    「咔嚓！」

    繡春刀斬入樹桿，樹桿立時出現(xiàn)三道刀痕，中間深，兩邊淺，多出的兩道便是無影刀的威力。

    岳昭儀可不在意樹上的傷痕，她驚詫于忽然消失的搖光。

    岳昭儀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樹下留有一雙沒有綁帶的水紋繡鞋。

    這妖女蒸發(fā)了不成？岳昭儀還在迷惑，便覺頭地飄來一陣清涼的香風(fēng)，那搖光的身影倏地從天落下，裙裾飄揚，宛如仙子。

    竟是靠輕功一躍躲開那奪命一刀。

    岳昭儀還看到她雙足纖纖，宛如玉筍裹輕云，修長玉腿緊緊合攏，可見裙下純白的安全底褲。

    「嘿！」

    少女嬌喝一聲，趾尖落在女捕快的繡春刀上，穿著絲襪的前掌光滑如冰，沿著刀背滑向岳昭儀，旋即抬起裸足正踹在岳昭儀秀美的臉上。

    這一腳看似流云拂過，實則踢得不輕，岳昭儀捂著臉連連后退，站穩(wěn)后皺了皺鼻子，只覺一陣酸楚，鼻孔中還流出水來。

    「可惡！」

    岳昭儀欲再發(fā)起攻勢，耳邊傳來一陣絲絲之聲。

    只見發(fā)搖光落地后也不穿鞋子，竟靠雙腳滑著山間草地移動。

    「妖女！」

    岳昭儀沒見過此等武功。

    她依仗自己刀長，反刺回去。

    豈料那少女的腰肢和手腕竟同時舞動起來，如細(xì)蛇般靈活，不單身體躲開繡春刀的刺擊，細(xì)劍還繞到岳昭儀的身前。

    岳昭儀暗叫不好，忙收招后跳，饒是她反應(yīng)迅猛，飽滿的左胸還是被刺了一劍，分叉的劍鋒在捕快服上綻放出兩朵鮮艷的紅花。

    女捕快吃了一虧，打算以守為攻，可搖光接下來的劍法如流水般綿綿不休，又鬼魅難測。

    僅僅數(shù)息間，岳昭儀就又中了兩劍，雖不是要害，但也方寸大亂，胸前露出破綻。

    那搖光也不再繞弧線，直刺女捕快心窩。

    嗖地破空聲乍響，搖光刺劍地手猛然收回，下一秒有道白光閃過皓腕剛剛的位置，那飛過去的是一把短刀。

    岳昭儀借機(jī)連退數(shù)步，搖光也沒追擊，兩女就此拉開距離。

    「前輩，這是何意？」

    搖光怒看向偷襲她的老者。

    老者一揚脖子，神氣道：「姑娘驟然襲殺朝廷命官又是何意，莫非姑娘和那山賊是一伙的？」

    「歡迎二位前輩光臨我的落霞寨，小女子正準(zhǔn)備先殺這朝廷走狗，然后請二位到寨里作上賓?！?/br>
    搖光坦然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試圖拉攏。

    「嘿，那不是有來無回？誰會信你這個賊女！」

    岳昭

    儀冷笑一聲，盡量遠(yuǎn)離在場所有人，她誰也不敢相信。

    搖光瞥了一眼岳昭儀道：「六扇門的真實意圖你們都知道了，二位還會天真地相信他們？」

    「哈哈哈。」

    持鞭女子聞言連笑三聲。

    「搖光姑娘才是天真，怎會說我相信朝廷？」

    岳昭儀聞言面如死灰，婦女又道：「可這天下是大周的天下，我不相信朝廷也不代表我會反抗朝廷。而你搖光姑娘是賊，我們?yōu)榛蠲荒軞⒛愣皇桥c六扇門為敵，自尋死路。」

    「岳捕快，這小女賊說落霞寨是她的，看來她才是匪首，你看如何處置？」

    老者道。

    「助我殺了她，我自給二位每人白銀千兩?！?/br>
    每個字都是岳昭儀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今天她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殺了搖光。

    「沒問題?！?/br>
    老者和婦女異口同聲地答應(yīng)。

    「好，好好，看來還真是小女子天真了呢！」

    搖光目光冰冷，掃過在場三人，毫不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