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今天月彥的仆人們依舊瑟瑟發(fā)抖——

    “月彥少爺最近喜歡研究醫(yī)書?！?/br>
    “房里擺滿了草藥?！?/br>
    “還有蟲子，活的、干的都有?！?/br>
    小管事看著那些餓的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侍從，思考了老半天，唯一說得通的就是他們生怕月彥少爺為了驗證書上的知識，而往他們的飯菜里頭加東西，所以什么都不敢吃，就怕中毒。

    “那位少爺真的有這么可怕？”像他這樣的小管事見過最厲害的大人物，不過就是產(chǎn)屋敷家的大總管。下人之間雖然會有各式各樣的流言，產(chǎn)屋敷月彥的兇名小管事雖也有所耳聞，但怎么想都不覺得一個病歪歪的少爺會有多可怕，傳言這種東西都是被添油加醋過的，小管事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今日總算是親眼見了那位少爺?shù)挠绊懥?，就連看個醫(yī)書、弄弄草藥，就可以把伺候的人嚇成那樣，傳言的可信度在小管事的心中劇幅上升。

    從此之后產(chǎn)屋敷月彥的罪行又多了一條——拿仆人測試穿腸毒藥，你永遠不知道現(xiàn)在吃進嘴里的飯，是不是你的最后一餐。

    月彥本人并沒有掌握到下人們那復雜的心理活動。當他發(fā)現(xiàn)侍女們不但沒有因為持續(xù)健身而變得精神煥發(fā)，反而像是后世為了保持身材而節(jié)食的女同學們一樣臉色發(fā)白時，還反復叮嚀她們一定要好好健身、按時吃飯，甚至把自己的點心賞賜下去。

    但是一看到侍女們那副表情，月彥覺得她們應該不，是絕對不會好好吃飯的。

    “女孩子的心思真難懂?！痹聫拿媲案魇礁鳂拥母稍锏牟莞鶚渲χ袚炱鹨恢隃惖窖矍凹毤毑榭矗粫r低頭比對醫(yī)書上繪制的圖案，一邊嘟嘟囔囔，“能吃能喝不好嗎？”

    盡管活了兩輩子，但前一世是個單純的學生，這一世是個被養(yǎng)在溫室里的公子哥，年齡的數(shù)字增長并沒有讓月彥獲得洞察人心的能力。真要說起來，第一世他還會因為提出任性的要求而被斥責，這輩子的虛弱反而讓父母更加憐惜他。

    鬧著說把臉涂白了不舒服，染齒的鐵漿味道惡心聞了頭暈，這樣胡鬧的舉止別說被斥責，就連月彥把仆人們折騰的雞飛狗跳，上面的大家長們都沒有吱一聲——如此這般，使他在我行我素這方面確實有了飛躍的成長。

    比如聲稱要“學醫(yī)”，不過兩三天的光景，唐土傳來的醫(yī)書還有各種草藥就被整整齊齊地送過來，就連醫(yī)師都會在例行看診之余，耐著性子和月彥說明各種藥材的效用。

    仆人們都在私底下感嘆醫(yī)師真是個好人，愿意陪著月彥少爺胡鬧。

    只有兩個當事人自己知道，一個是為了討好這位金貴的小祖宗，讓祖上的古方可以問世。一個是為了確保自己吃偏方不會吃出人命，自立自強地學習當代的藥物基本常識。

    先不提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和醫(yī)師相處的時間長了，月彥怎么也得承認對方在醫(yī)術(shù)上還是有兩把刷子——這是自然，畢竟是有關(guān)弟弟身體健康的大事，產(chǎn)屋敷陽彥在找人的時候自然是費了苦心的，產(chǎn)屋敷家為了二少爺?shù)慕】?，比醫(yī)師本人都還要積極地四處搜集那些刁鉆古怪的藥材。

    可以說整個產(chǎn)屋敷家上上下下除了月彥，都對醫(yī)師充滿了信心。更夸張的是那些曾經(jīng)被醫(yī)師治好病的仆人們，已經(jīng)徹底成了醫(yī)師的狂信徒，甚至敢明里暗里試著暗示月彥一天吃三次藥不夠的話，那就多吃幾次，吃得越多好的越快！

    “這真的沒問題嗎？說是‘古方’也就是說之前沒有人真的嘗試過對吧？至少拿個老鼠或者猴子之類的試驗一下不會比較安全嗎？”月彥有些懷疑的看著醫(yī)師準備藥材，怎么想都覺得有些可怕。

    醫(yī)師面對月彥明顯的不信任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開懷地笑道：“少爺說笑了，老鼠、猴子一類的畜牲和人怎么能比呢？”語畢，像是要安慰月彥似的，補充說道：“少爺也不必太過憂慮，家主大人已經(jīng)請了陰陽師大人來占卜吉兇，定會選出最適合服藥的日子，天時、地利都向著少爺，再由少爺服下藥方，即是‘人和’，三者皆備，必定可以擺脫痼疾?！?/br>
    月彥那狐疑的表情并沒有因為這一番說明而有任何放松，反而變得更加戒備。開什么玩笑呢！吃藥又不是鬼附身，還要看日子的？難道日子算對了，就可以把穿腸毒藥變成救命仙丹不成？

    “我覺得還是再緩一緩”

    吞吞吐吐地想要拒絕這個提議，卻被產(chǎn)屋敷家主都苦口婆心地勸說打斷。產(chǎn)屋敷家主是個臉上敷著厚厚的bai粉，染著一口黑牙，講一句話要停三次喘氣的典型病弱平安貴族，卻為了讓月彥乖乖吃藥而破天荒地說了一大段：

    “月彥啊，其他的事情你愛怎么鬧都沒有關(guān)系，吃藥可是攸關(guān)你性命的事，你就別折騰了。人家那是祖上多少年累積的醫(yī)術(shù)，豈是你看兩本書能比的？快別鬧了，那古方上的藥很快就可以找齊的，你不是一直想在京里弄那個那個‘雞母’來著？就是你一天到晚在院子里折騰的那些玩意兒，什么吊棍子、舉石塊的。父親答應你，只要你身體好起來，你要弄幾個雞母都沒有問題！好好吃藥，??？”

    飽含父母拳拳心意的一番話令月彥哭笑不得，不知道該糾正父親不是“雞母”而是“GYM”，還是該對父親把自己隨口說溜嘴的一個怪詞記得清清楚楚覺得感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