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瞪著正在指揮宮人把大小箱子放下來的劉十九。

    “將軍怎么起來了？”劉十九說，“將軍快回去接著休息吧，這里讓婢子安排就好?！?/br>
    “你——給我滾！”

    “將軍當初不告而別，都不帶上奴婢。奴婢自您封上將軍后就伺候您，只因為貌不揚，將軍就嫌棄至斯嗎？”

    哎呦我的娘啊，這眼淚說來就來，跟真的似的。

    “罷了，奴婢這就自請回去，叫將軍一向喜歡在跟前侍候的芍jiejie過來?！?/br>
    “cao——回來！”

    劉十九破涕為笑。

    “我就知道，將軍不是真那么無情。將軍看看，這是您私宅里的物什，咱們大將軍派奴婢挑您平常用慣了喜歡的帶過來，叫您在這里住著更舒服些。將軍果然是和大將軍重修舊誼了嗎？奴婢真為您高興?！?/br>
    我揉著臉。我真是想干死這群雜種。

    *

    等他們把東西擺放好，走了后，我問劉十九：“魏棄之叫你干什么來的?！?/br>
    “一別再見，將軍真是大變了樣——怎么對大將軍這樣無禮？皇宮禁苑，天子御前，得謹言慎行啊。就算這里沒人，君子慎獨，將軍怎么能直呼大將軍姓名？”

    我抓自己頭發(fā)。我煩啊。我恨啊。我討厭他們這樣拐彎抹角地說話啊，跟聽一種異族人的異族話似的得花功夫想想才能聽明白。

    “你這丫頭除了教訓我，沒別的話能說了？”

    劉十九沉吟一會。

    “大將軍看著是想干死您，”她說，“您自己多準備準備吧。”

    ……我以為她剛才那番話是讓我注意隔墻有耳，叫我說話謹慎些……怎么她自己說起話卻這么不遮掩？！

    *

    我回去躺床上，接著瞪眼看床幔。我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昨天魏棄之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那一幕……忒嚇人……

    后面差點給他掐斷氣，挨打也好，挨cao也好，倒沒那一刻那么嚇我了……我受過的疼里，這不算什么……真要這么說，我何必這么怕魏棄之？人再怎么被折磨，再怎么難受，也是有頭的，總是會斷氣……

    可我還是怕。

    我怕的不是他真做了什么，就是那種感覺……他無處不在，他的手眼無處不達……就像此時此刻……也許他就會突然出現(xiàn)，隨他的心意折磨我……

    cao，爺真是要被這孫子嚇出毛病了。

    我坐起來，長夜漫漫，不知道該干什么……這黑燈瞎火又叫我想起昨天黑夜里他突然從我背后伸出的手……

    cao哦！

    我點起燈。這片地方叫暖暖的光芒一照，頓時讓我心安了許多。

    我想起有次魏棄之和我說……

    ……

    ?。。。?/br>
    我在室內走來走去，感覺自己也跟長公主似的焦躁不安，就想罵臟字。魏棄之，魏狗賊，cao他全家，鱉孫子，王八蛋，狗雜種……

    說來，這里叫光一照，才讓我發(fā)現(xiàn)他們往這兒也擺了點東西，是從我私宅里拿的書箱?？龋抢锩娴谋鴷叶挤瓲€了，倒背如流，其他書就……

    等等，我怎么會有兩箱書？

    我走過去，打開，看見，一個里面是正經書，另一個里面是……他們把我藏在床底下的春圖艷文，也給我送過來了……

    而且最上面放著一本……《龍陽君傳奇》……

    我?guī)缀趿⒖滔胂蟪龃髮④娎湫χ疫@箱書的模樣……不！我干嘛還心虛了??！我現(xiàn)在不是知道了他魏棄之也不是什么真的潔身自好的人了嗎？這些書叫他翻過也沒什么。我已經不用聽他話，挨他訓了。他看到就看到了。不礙事，不礙事。

    可我還是覺得心里特別慌……他從前為這種事訓人的嚴厲勁我忘不掉啊！就算我自己都叫他cao過了，還是……唉！

    我想，我是不是真的很忠心，很像一條狗?。课衣犇切┒鲗⒊饒?，或者反目成仇的舊事典故，感覺那些人都很干脆利落，不念舊情，就跟他倆從來也沒好過似的。怎么到我這里，卻做的這般扭捏。

    可我也不是不恨啊？叫他綁了給我殺，我是不會猶豫……可我為什么就總是念著他呢……明知道那是他在裝在演，收買人心……

    我煩躁地扒開那本《龍陽君傳奇》，想隨便看點解悶的東西……我還真看到了值得我驚喜的東西。

    鄧公子。

    我拿出那幾本書。原來鄧公子寫過畫過男女的??！而且我早就看過了！可是那時候不記作者，只挑著有畫的看了，字多的都不愛看……我這里一本是《西施別傳》的畫冊，兩本是《巫山神女》的文冊和畫冊，還有一本是沒放好，給扯散了，叫《陳皇后秘史》。

    那兩本畫冊，我還是很有印象的。特別是《西施別傳》最后一張是西施赤裸地躺在蘆葦間，張著手臂和雙腿，淡淡地望著高天，既無引誘的媚態(tài)，也無抗拒的痛苦。葦草恰好遮住她的私處，若隱若現(xiàn)……我對這張，也就擼過十七八次吧……什么叫才華，這才叫才華……

    既然是鄧公子，字也是值得看的。我決定看這本我沒印象的《陳皇后秘史》。

    我一讀，就記起我以前為什么看了開頭就看不下去——這本直接從倆小孩開始寫的??！

    雖然這書還不是我買的，是別人送的，但也知道這是什么書，看的是什么……兩個小孩那得看多少個字才能進入正題啊我就沒看……

    好吧，這次心態(tài)不一樣了，我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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