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未來已經(jīng)被改變了。

    那么——

    “那么，我又是誰？”他嗤笑了一聲，輕輕搖著頭?！叭绻?，十年前的‘我’已經(jīng)被改變了，那么就會衍生出一個新的‘我’。失去了前因，便不會再有后果。”

    “那么，現(xiàn)在的我又為什么沒有消失——？”沢田綱吉將書用力地甩在了地上。

    “這個問題，我不能說?！睍f。

    “你在騙我?！彼㈨@本散落在地面的書，目光銳利，“前言不搭后語，邏輯產(chǎn)生矛盾。你在說謊?！?/br>
    書陷入靜默之中，散發(fā)在周身的光芒似乎減弱了些許。

    “不，異界人?！钡k說?！拔沂莵碜允澜绲囊庾R，我不會說謊?！?/br>
    “那你就給我一個解釋?！贝竽X被攪得一團混亂的沢田綱吉蹲下身子，把那本呈大開狀、封面朝天的書又拎了起來，“你告訴我，如果我所處的世界真的因為過去的‘我’被改變而消失了。”

    “我為什么現(xiàn)在還會完好無損地站在這里？”

    “我為什么沒有隨著‘消失’的世界而一同消失??？”他朝著書頁大吼。

    聲音是嘶啞的，伴著磅礴翻涌的怒氣，在空曠而漆黑的樓梯間回蕩。

    “抱歉，我不能說?！睍f。

    “回答我！”他用力地握住了那本書，再度高呼：“回答我啊——！”

    “抱歉，我不能說。”冰冷而機械的回應。

    就像是被提前設定好的機器人一般，只能按照原本的程序回答問題。

    亂了。

    混亂了。

    不對，這本書，說得不對。

    這本說所說得，是錯誤的，不成立的。

    否則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現(xiàn)在還完好無損地站立在這里。

    祂在說謊。

    祂在說謊！

    太陽xue在突突地抽搐，就像是又無數(shù)的蟲豸即將沖破束縛，從中飛出一般。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一陣鈍痛，臉頰也隨著腎上腺素的飆升變得灼熱起來。

    “異界人。那你能夠解釋，你為什么無法通過指環(huán)，連通自己的世界嗎？”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起初的惶恐與不安逐漸醞釀為如今的失控。

    身體，似乎快要不受控制了。

    冷靜。

    冷靜！

    冷靜下來??！

    他大張著雙眼定定地望著昏暗而狹小的樓梯道。大腦在瘋狂地運轉(zhuǎn)，超直感在這一刻似乎失效了，毫無反應。

    超直感無法幫他斷定，這本書告訴他的，究竟是否是謊言。

    “我是來自世界的意識?！?/br>
    “我不會說謊?！睍墓饬了坪踉谏⑷ィ恢蚝尉壒?，那蕩漾在腦海之中的聲音，也變得額微弱起來。

    沢田綱吉沒再理會書的話語，而是將手再次伸向口袋之中，摸出了一個銀色的金屬制指環(huán)。

    來自彭格列家族的科研團隊。

    上面雕刻著傳承百年之久的家族徽章圖樣。

    他垂下眼簾，幾近虔誠地，將戒指湊向了唇邊。

    然后，落下了孤注一擲般的輕輕一吻。

    大量的，被壓縮之后的高焰壓火焰，在指環(huán)之上被他點燃。

    純凈的死氣之炎在流動，金紅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座樓梯間。

    接通。

    無論是誰都好。

    接通吧。

    告訴我，這本書是在說謊。

    你們并沒有消失。

    請這樣告訴我吧.

    請這樣.告訴我吧。

    求你們。

    滴答.

    滴答、滴答。

    腕表的秒針在奔走。

    分針悄悄向前邁出一步。

    邁出第二步。

    第三步。

    .

    無人回應。

    火焰仍舊在灼燒，可是滿心期盼著的，那足以跨越世界的聲音卻遲遲未來。

    毫無聲響。

    火焰仍舊在灼燒，卻又死一樣的寂靜。

    沢田綱吉垂下頭。

    “這個愿望，我無法為你實現(xiàn)，異界人?！彪S著他幾近發(fā)瘋似的行為而沉默了許久的書，終于再一次發(fā)話了。

    “我的力量，如你所見，已經(jīng)不夠了?！睍撋系墓饷⑾噍^于剛才，已經(jīng)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了。

    單看外表，就像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書籍而已。

    “換一個愿望吧?！钡k說。

    換一個愿望吧。

    換一個。

    因為你的愿望，注定無法實現(xiàn)了。

    換一個吧。

    換一個愿望。

    換一個.

    “閉嘴啊！”淚水沖破了眼眶。

    “你閉嘴?。∧阍隍_我！你——在——騙——我——！”

    理智，全部都散去了。

    他胡亂的，像是一個垂死掙扎的可憐之人一樣，瘋狂揮動著雙臂。

    就好像只要這樣做，一切的憂愁與悲痛就能被他揮散開一樣。

    燃燒著火焰的戒指，從他的手中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它摔落在樓梯間一處不易察覺的角落，被注入了極致的盛怒和哀痛的火焰并未消失，反而伸出火舌舔舐著周遭。

    戒指下方突然產(chǎn)生了一道裂縫。

    ——并非是樓梯道的，而是撕裂于空氣之中的，一道開口。

    戒指墜入了那道縫隙，然后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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