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時住在承乾宮的不是楊佩珊，這的確合理。

    事實上，永壽宮開始招人的時候，楊佩珊還沒有從承乾宮搬到坤寧宮去。雖然大家都知道太妃們都搬走了,?早晚有那一天,?但誰知道這個“早晚”會拖多久？事實上,?從收拾西六宮到司徒暉的這些妃子住進去，確實隔了不短的時間。那三個宮女和太監(jiān)給主管太監(jiān)塞了多少錢，這次調(diào)查的時候楊佩珊也從主管太監(jiān)那里問出來了——比市價高了近五成。再加兩成就夠被調(diào)到坤寧宮做粗使了。

    要知道，永壽宮在剛剛開始修繕的時候,?還不確定到最后能不能有主位的妃子搬進去呢。如果最后那里不住人，就像現(xiàn)在的景陽宮一樣，那當初那三個宮人給主管太監(jiān)的賄賂豈不就打了水漂了？

    然后楊佩珊就把這三個人孝敬主管太監(jiān)，咬定了要去永壽宮之前接觸的人都過了一遍。

    以這三個宮人當初的地位，接觸到一個二等宮女都算是難得了，就更不用提見到某位主子身邊的貼身宮女了，即便現(xiàn)在這三個人都死了，死人不會說話，但還有和他們住在一個屋的、白天一起值班的別的宮人，拼拼湊湊也能知道當年找那三個宮人的到底是誰。

    女官說到這里，坤寧宮一片寂靜。大概是發(fā)現(xiàn)了皇后不是虛張聲勢，坐在下首摳手的、喝茶的、盯著地磚走神兒的都逐漸分了些注意到楊佩珊身上。云苓的對面是敏妃，大概是那位坤寧宮女官的敘述實在過于冗長，云苓注意到敏妃身后有一個宮女的站姿稍微變了一下。

    云苓忽然想起來之前楊佩珊可是說過，那三個宮人是在承乾宮和景仁宮之間的宮道上主管灑掃的……不會這么巧吧？

    那女官的聲音還挺好聽，云苓偏頭認真聽她繼續(xù)講。

    果然是景仁宮的一個宮女，準確來說，是柳貴人的貼身宮女。

    云苓忽然想到幾個月之前的傳言，所以說，后宮別的女人相不相信賢德妃懷的孩子是七皇子轉(zhuǎn)世根本不重要，只要柳貴人信了，那個放出流言的人的目的就達到了。

    云苓的視線忍不住偏了一下，看向了敏妃身后的柳貴人，會是她嗎？可是她是怎么知道賢德妃一定會搬到永壽宮去的呢？如果按照當時的情況推測，賢德妃留在景陽宮的可能性才更大一點吧？

    柳貴人的態(tài)度卻很平靜，即便被坤寧宮的女官點出當初接觸這三個宮人的就是自己的貼身宮女，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過。相比之下，她的宮女卻不算多么鎮(zhèn)定，跪在大殿中央還有些抖，只是說出的話卻不像是被嚇到了的樣子，“奴婢之前跟著貴人請安的時候和灑掃的宮女遇上過兩次，后來無意中知道是同鄉(xiāng)，就時常在一起聊天了。”

    宮女平時被關(guān)在宮中與世隔絕，想要和同鄉(xiāng)聊一聊天不過分吧？

    坤寧宮的女官似乎是猜到了這個時常接觸永壽宮的宮女會這樣說，揮了揮手就有宮女端了個托盤上來。云苓見那托盤上面好像是一些紙，還有些奇怪來著。畢竟，大梁為了預(yù)防下人私下傳遞什么，宮女和太監(jiān)一向都是不認字的。她仔細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那托盤上的紙有些泛黃，大概是平時用來包東西的。

    坤寧宮的女官還在盡職盡責(zé)地做解說，說這是從永壽宮的院子里挖出來的。自從被診出懷孕的脈象之后，賢德妃散步從來都不去外面，就只在永壽宮宮內(nèi)轉(zhuǎn)圈，院子當然是賢德妃經(jīng)常去的場所。

    乾清宮坐著的沒有孕婦，那紙包里藏著的東西也不是什么威力強大的墮胎藥，不過是一些效果極好的醒神香料罷了。下人備著醒神的東西其實挺正常的，畢竟說不準那天的晚上就要臨時被調(diào)去加班。可這醒神香料雖然味道不算好聞，甚至有點刺激性氣味，但效果絕對比宮妃們用的只強不弱，可以算作藥了。

    云苓是生過孩子的，知道人在懷孕的時候有多精力不濟，如果還強行用香料提神，對孕婦絕對會有很大的影響。尤其賢德妃前一陣子因為宮外娘家每隔一陣子就傳進來的消息頭疼不已，偶爾失眠、乏力之類的只會當成是自己憂思太過的原因，就連給賢德妃診脈的太醫(yī)，大概也是這么說的——畢竟，這樣的小產(chǎn)理由，對太醫(yī)院來說是最安全的。哪個太醫(yī)想動不動就卷到后宮的紛爭里面去呢？

    如果不到不得已，楊佩珊也不想后宮中有這么多人為的流產(chǎn)事件。好在這次的事情即便確定了是人為的，那和坤寧宮也沒什么關(guān)系。畢竟，皇后雖然說有統(tǒng)領(lǐng)內(nèi)命婦的職責(zé)，但柳貴人的直系領(lǐng)導(dǎo)可不是她。

    說來也是湊巧，雖然今年夏天各宮都用過不少的安神香料，但從賢德妃院子里挖出來的這種香料里面有一味藥材，六宮上下只有柳貴人去領(lǐng)過——準確地說，那種藥材其實不在柳貴人的份例里面，柳貴人想要，還是額外給內(nèi)務(wù)府的人塞了錢的。

    事情進展到這里，柳貴人是否承認這件事已經(jīng)不重要了。況且這次的事情和上次柳貴人在御花園中摔了不一樣，上次柳貴人雖然摔了，但七皇子是真的生出來了的，不過是因為身體虛弱沒能活太長時間而已，并不算動手的人直接殺人，這次可是柳貴人直接動手了。

    宮中連宮女、太監(jiān)都不興直接殺了，說是有傷天和，何況是司徒暉的妃子？但謀害皇嗣又實在不算小事，當著來坤寧宮請安的所有妃子的面，楊佩韓宣布柳貴人貶為美人，從今天開始移居靜思宮，和甄太貴人作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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