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井玉子拿起面具，又打量了幾眼，然后用力扔出了窗外。

    櫻井玉子仰倒在榻榻米上，純黑的發(fā)絲傾瀉，她仍然抱著三味線，用指尖撥弄著琴弦，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櫻井玉子覺得身體有些發(fā)熱，木制的屋舍導(dǎo)熱效果很好。

    無限的歡愉。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味線發(fā)出的噪音頃刻便淹沒在了少女猖狂的笑聲中。

    第44章 大師兄

    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在忍耐而已。

    可是朧出現(xiàn)了，滿懷著嫉妒和灼心的痛楚，出現(xiàn)在了松下村塾門口，與吉田松陽和坂田銀時幾人擦肩而過，他們的歡聲笑語與他毫不相干，也與站在門口的櫻井玉子毫不相干。

    得益于只有一米三的身高，櫻井玉子的視線輕而易舉地越過朧戴的天蓋（帽子）看到了少年面上的陰郁。

    應(yīng)該……是出于直覺。

    “你在想松陽老師嗎？”

    沉浸在痛苦中的朧恍惚間覺得自己聽到了海妖的聲音，訝然抬眸，他陷進(jìn)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眸中。

    當(dāng)年半醒半睡，說不清楚意識到底是在漸漸模糊還是漸漸清醒，火光映照下，好似紅寶石融化了一樣的液體緩緩流進(jìn)他的傷口中，這是生命的源泉。

    直到意識回籠，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應(yīng)了這位戴著面具的少女。

    櫻井玉子仿佛沒有看到朧瞬間冷厲起來的眼神，聲音輕柔而天真，簡簡單單便能擊潰人的心防。

    這么好聽的聲音，怎么可能是壞人呢？

    “我也在想他，他說我要做一個正常人，可是他沒有用對待正常人的方式對待我?！?/br>
    就是這句話勾引了朧去傾聽去關(guān)注的。

    “朧，他為什么不回去找你呢？他應(yīng)該知道的吧？你不會死的事。就算不知道，為犧牲性命成全自己的徒弟收尸難道不是一個老師的責(zé)任嗎？”

    “完全無法想象呢，松陽老師對銀時他們很好的，說是父親一樣的存在也不為過。他說，為了銀時他們，他的學(xué)生的話，顛覆區(qū)區(qū)一個國家也不是不可以。吶~為什么對你就不是這樣呢？是朧做錯了什么事嗎？”

    “我也很痛苦，銀時在有了老師和同窗之后就逐漸變了，曾經(jīng)他只對我一個人笑的，如今卻可以把我一個人留在村塾里，因為松陽老師說我不適合見外人?！?/br>
    “我們是一樣的，朧，我和你，我們都很痛苦。”

    “你想看看我的臉嗎？如果你想看的話，我愿意為你摘下面具喲?！?/br>
    “松陽老師說我們該轉(zhuǎn)移了，不然會引起幕府的注意力的……朧，我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也見不到松陽老師了……”

    少女的話語無視現(xiàn)實與夢境回蕩在耳邊，他的失眠癥越來越嚴(yán)重，曾經(jīng)足以致死的傷口隱隱作痛。

    “玉子小姐，我們還會相見的?！?/br>
    “哎？真的嗎？”

    “嗯，松陽老師的做法是錯誤的，他已經(jīng)吸引了幕府的注意力，天照院很快就會出手……在松陽老師離開后，你……”

    “我很開心，朧，如果是天照院出手的話，也就是說松陽老師可以回到你身邊了吧，我為你感到開心，真是太好了?！?/br>
    “啊……謝謝……你也是，可以摘下面具了。”

    “嘛~其實我早就不在乎啦，有朧知道我的樣子就好啦。能被朧看在眼里，我很高興?！?/br>
    “是……是嗎？”

    ……

    其實不是不知道。

    朧能從少女的言行中看出她在說謊。

    可是這謊言半真半假，太過美麗，櫻井玉子口中的未來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幸福，一無所有的他為什么不能奮力一搏，得個結(jié)果呢？

    轉(zhuǎn)身折返的朧交替想著，一會兒是吉田松陽一會兒是櫻井玉子，最后他停在曾經(jīng)的松下村塾門前空地上，望著櫻井玉子身后的熊熊火光，以及少女懷中暈厥過去的銀發(fā)少年。

    朧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就像你想買一件櫥窗里價格高昂的玩具，拼了命地攢錢，變賣家當(dāng)，連整個人都抵當(dāng)了出去，最后終于知道是買不起的了，這不是你努力就能買到的東西。

    希望落了空，從云巔狠狠摔落在地，疼是疼，可也踏實了。

    不用再提心吊膽輾轉(zhuǎn)反側(cè)了。

    櫻井玉子注意到了朧的存在，她把坂田銀時安置到地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和服上的褶皺，然而從火災(zāi)中出來的她早就灰撲撲的了，整理也沒必要。

    “你是為了這個少年才接近我的嗎？”

    不甘心？

    其實也不是。

    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櫻井玉子抬手把長發(fā)捋到一邊，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rou眼可見的環(huán)形山脈像遒勁的枝條。

    月光著她以華裳。

    此情此景，朧連最后的一點悲戚都沒了。

    “我的確對你說了一些謊，但也是不得已的，朧要為此責(zé)怪我嗎？”

    沐浴在月光和火光中的少女笑得溫柔，那眼神始終有一種天真無邪的意味，好似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人類，這是個很單純的少女，就算她做錯了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不是故意的，我們不應(yīng)該責(zé)怪她。

    “不……反正我們也算各取所需?！?/br>
    櫻井玉子嘴角的弧度擴(kuò)大了。

    “我說想和朧再見面的話，是真的?？墒俏也荒芎湍阕?，我還有要做的事，我是銀時的東西……人，當(dāng)初是他撿到我的。就像吉田松陽撿到你一樣，銀時撿到了我，那么在銀時丟掉我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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