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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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身】壹 有什么家族會將罪惡延續(xù)。 有什么家族能讓榮耀永存。 生生不息的是什么? 步步逼近的是什么? 永恒的烙印與枷鎖,又囚禁了什么。 …… 艾弗里克家,普通人聽來只知道是一個大財團。 然而但凡是比較深入涉及邊緣產(chǎn)業(yè)的群體,都不會不知道這個家族。數(shù)百年來在黑道翻云覆雨,積累了難以想象的財富和資源,又在歷史潮流中全身而退,搖身一變轉為光鮮亮麗的商業(yè)世家。 紅色的痕跡順著水流旋轉消失在孔道,一張年輕桀驁的臉對著鏡子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他似乎想勾勒出一個笑,可惜最后還是略帶煩躁地舔過犬齒,回歸漠然。 坐上車,年輕的掌權者撐住額頭,有些疲憊的樣子。 司機和助理對視了一眼,都表示理解。 剛剛才處理掉幾個雜碎,現(xiàn)在還要去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小少爺年紀還不大,累了也正常。 可惜賽特想的全然不是那些無聊的東西。 呵,光芒萬丈的艾弗里克。也不知道老頭子之前拿到優(yōu)秀企業(yè)家的獎項是什么心情。 從泥潭中吸取營養(yǎng)的家族,怎么可能真正脫離這個地方,或者說,哪有這么快? 哪怕不是純粹的黑,總有處在邊界的灰色領域殘留,枝繁葉茂的大樹,主干供世人景仰,枝杈則需要躲進陰影中。 長男與長女是優(yōu)秀的商圈繼任者,賽特作為次子就得負責一些見不得光的產(chǎn)業(yè),他倒是無所謂,雖然那些東西叫人厭煩,但權力的滋味也不錯,然而他沒想到,家里的那個小哭包居然會做白日夢。 奈芙蒂斯,艾弗里克家最小的女兒,盡管各方面在兄姐的襯托下都顯得平庸,但好就好在她是幺女,全家對她都沒什么要求——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沒有期待,她完全可以依靠家族的財富與權勢,舒舒服服地當混吃等死的小公主。 所以當她說出想要像叁哥一樣處理地下產(chǎn)業(yè)時,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 所有人都當她是異想天開。 賽特的反應最激烈。 哪怕父母兄姐都一個個或是被說服或是最終妥協(xié),他還是不愿意松口。 伊西絲譏諷賽特死攥著權柄不肯放手,他沒有反駁。 為什么不愛權力?權力比這些愚蠢的所謂親人可愛得多。 但得到權力需要付出代價。他倒是無所謂,但奈芙肯定做不到。 那些黑暗扭曲的東西,肯定能把那個小廢物嚇哭。 她不過是朵溫室的花,是誰給她的錯覺讓她認為自己可以生長于沙漠? 無法適應環(huán)境的花會枯萎,骯臟的空氣會讓花被污染,而賽特,討厭這種事。 最讓賽特暴跳如雷的是,他在家里沒有掌握說一不二的話語權,而奈芙那個從前沒有主見、只知道一味順從他人的煩人精,卻會在賽特不得不外出處理事務的時候,在其他人的默認下用家族資源鍛煉自己,幾乎每次回家賽特都會發(fā)現(xiàn)奈芙身上發(fā)生的微妙變化,傷痕、薄繭、體態(tài)、氣質(zhì)…… 他既想早點回去見識并斥責奈芙搞出的幺蛾子,又排斥著看到為了適應泥潭逼迫自己改變根系的花。 “少爺,到了?!?/br> 司機低聲提醒,賽特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好歹不能在客人面前失禮。 燈光璀璨的會所,地下的裝修比外表還要講究,里面開設了本市最大的賭場,也是艾弗里克家族秘而不宣的產(chǎn)業(yè)之一。 ——受夠了在國外與那些老狐貍的博弈,能把握的主場優(yōu)勢當然不能錯過。 跟今晚的客人會面,熟門熟路地將人領到賭場vip座,臉上游刃有余的微笑在看到一個身影的時候隱隱有龜裂的跡象。 ……真有她的啊。真行。 中心最豪華的賭桌旁,站著一個荷官,穿著的是場子里常見的性感旗袍,曲線畢露卻不顯低俗,頭發(fā)都挽起來,微深的膚色在燈光下顯得愈發(fā)細膩,長得稱不上絕色,但勝在年紀小,氣質(zhì)純凈,像朵亭亭玉立的小花苞。 身旁的客人順著他的目光睨了那個身影幾眼,像是心領神會一般,“這是看上了?”隨后又用目光仔細逡巡了一遍,尤其在重點部位流連,“看來今晚艷福不淺啊。” 賽特微瞇起眼睛,還是那個禮貌周到的微笑,“哪里的話。” ……那個荷官,奈芙蒂斯,艾弗里卡家的幺女,賽特討債的小meimei。 知道她在鍛煉自己,倒沒想到家里居然會安排她先接手這個賭場,還扮成荷官?她哪里能承受那么多貪婪的目光。 笑得倒挺媚,燈光下賽特都沒法判斷她眼里是否有淚光。 有生意要談,還是在自家場子,哪怕外人不知道,也不能讓手底下做事的人看了笑話,賽特暫且按捺住立馬教育麻煩鬼的想法,把注意力轉回到客人身上。 雙方都笑得挺客氣,只是言語間打了好幾個機鋒。 這種生意場的利益,比明面上的那些產(chǎn)業(yè)還難讓,交貨送貨都有講究,賽特還是太年輕,這些拿資歷熬出頭的成精老狐貍嘴上不說,心里其實都想著從這未長成的小虎身上撕咬下一塊rou。 ……要不是航道還沒摸清,誰有耐心陪他扯皮。眼看今晚不一定能談出個結果,賽特那張斯文有禮的假面已經(jīng)隱隱有不耐的跡象。 荷官遞上了新的籌碼。大約上了年紀的男人都喜歡鮮嫩的小姑娘,自以為占盡優(yōu)勢的客人用更放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遍,還看似不經(jīng)意地擦過女孩子的手,透著春風一度的暗示。 賽特半垂的眼睫遮住里面的兇性,他可不是沒啃過硬骨頭的家犬。 酒意微醺,客人還在希望賽特做出妥協(xié),青年偏偏滴水不漏地將要求全推回去,賭桌上在博弈的是雙方雇來的人,不知是勢均力敵還是都沒認真,雙方籌碼至今沒分出明顯的上下,或許受到周遭氣氛影響,客人突然提出他們兩人親自下場,把賭注換成了至今沒能談出結果的東西。 賽特目光微閃,最后還是彬彬有禮地應下。 21點,簡單且刺激,撲克在荷官手上翻飛,賽特仍有閑心暗自評價她的姿態(tài)還挺有模有樣。 發(fā)牌。要牌,或者不要牌。 賭桌上的人都深諳不讓對手知曉牌面好壞的道理,微笑的面具戴久了顯出幾分詭譎,在刺眼燈光下像邪神人偶雕像。 客人先停止要牌,賽特還持續(xù)要牌了兩輪,荷官似是有些訝異,仍是露出了一個嫵媚的微笑。 最后一張牌到手,賽特有一瞬揚眉,看不出是悲是喜。 畢竟是這兩人博弈,荷官為避免麻煩,又多要了一次牌。 客人聽取過身邊人的分析,自以為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勝券在握的微笑,卻在開牌后全數(shù)崩裂。 莊家通殺。 客人叫囂著要去看監(jiān)控,自有賭場明面上的負責人進行周旋,而這些后續(xù)事宜就跟留下的兩人沒有關系了。 賽特坐在原位,總算放棄了那副正襟危坐的姿態(tài),一直掛著的微笑也逐漸褪卻。 雙腿交迭,單手撐住下巴,拿起一張牌推到荷官面前。 “好久不見,倒是長進了不少?!?/br> 奈芙則露出一個與此時裝扮不符的乖巧微笑,“不如哥哥?!?/br> 賽特并不覺得有什么違和感,不如說,這才是他熟悉的奈芙做派,然而神色全然沒有緩和的意思,“我不是在夸獎你?!?/br> 奈芙還是神情柔軟,卻不再像是脆弱可欺的花,而是一把軟刀子,“我也不是在奉承哥哥?!?/br> 賽特的眼神凝滯了,他像在注視一個陌生人,但眼前站著的又的確是他的meimei,哪怕是他也不敢相信,這就是奈芙成功脫胎換骨的結果,還是說,從前這個煩人精在家的模樣才是偽裝? 換作從前,奈芙根本承受不住哥哥的打量,如今她卻神態(tài)自若,甚至朝他微微點了個頭,“假如哥哥還要繼續(xù)玩的話請隨意,我先失陪了。” ——合格的主人姿態(tài)。 賽特本來并沒有動,直到奈芙轉身。 露背款式的旗袍讓她的蝴蝶骨顯露了一點端倪,不知看到了什么,賽特擰起眉,上前拉住奈芙的手腕。 ……好涼。 不合時宜的,賽特又在心中嗤笑,果然還是那個會害怕的膽小鬼。 “我們談談?!辟愄氐皖^注視那雙與他相似的綠眼睛。 看到周遭的手下猶豫是否要介入少爺跟小姐之間矛盾的模樣,奈芙用眼神安撫他們,然后又對賽特微微一笑,“我的榮幸。” 賽特想動手把那雙含著柔媚色彩的眼睛遮住,但看到奈芙笑完后垂下的微微顫動的眼睫,又奇異地感到愉悅。 浮躁的名利場,當然有給尊貴客人準備的豪華套房,同外面璀璨的燈光相比,房間里的燈光則顯得朦朧且曖昧,空氣中還漫著比賭場更濃郁的香,可惜身處其間的兩人,無論是身份還是氣氛,都與這里格格不入。 賽特調(diào)節(jié)了房間的燈光模式,總算讓房間亮了一些,他伸手撫上奈芙的蝴蝶骨,觸到一點汗水,心下卻并未覺得粘膩不適。 ……她在緊張。這個認知讓賽特因熟悉而放松。 但就算感到害怕,奈芙也沒有后退,好像從進了房間,她就卸下了防備與偽裝。 賽特掀開一點旗袍布料,右側蝴蝶骨上的圖案終于顯露—— 是個太陽紋身。 “什么丑東西?!辟愄爻靶Γ澈笸恢玫募y身卻在隱隱發(fā)燙。 他在沙發(fā)上坐下,像是理所當然地對奈芙說:“找個時間把它洗了?!?/br> “我不?!蹦诬较袷窃缬蓄A料,她不假思索地把那個排練了無數(shù)次的答案推給賽特,她曾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拒絕賽特哥哥的要求,原來也沒這么難。 賽特又開始用審視陌生人的眼光看她,但他很快又放軟了神情,用并不熟練的安撫口吻勸她,盡管話中內(nèi)容并沒有那么溫情,“不要胡鬧,聽話?!?/br> 艾弗里克家的家徽,只會紋在地下產(chǎn)業(yè)的產(chǎn)業(yè)的繼承人身上,奈芙或許認為自己已經(jīng)想清楚了,賽特卻覺得她的心理建設遠遠不夠。 投身到這樣的洪流中,把自己也置于明碼標價的天平一側,像奈芙這樣的小羊羔,很容易被貪婪的群狼撕扯得渣都不剩,賽特沒有回頭路可走,但不被期待的奈芙還有后悔的權利。 奈芙還是搖頭,她倔起來實在令人苦惱,而賽特恰好也不擅長拒絕奈芙,他之所以看起來在兩人的相處中占上風,不過是因為奈芙很聽他的話罷了。 是啊,可是為什么,這次她不聽話了呢? 為什么……他非要奈芙聽話不可? 他為什么這么在意?地下產(chǎn)業(yè)交給奈芙一部分其實不算什么,正好替他分擔一點;她自己選擇去和那些老狐貍打交道,他也該放手讓她知道疼,艾弗里克家總不該真的出個廢物…… 可是,可是。 那樣的奈芙不會快樂。 說他多管閑事也好,說他自以為是也好,賽特不希望奈芙走到跟他一樣的道路上。 雖然在家里露出乖巧笑容的麻煩meimei也不算漂亮,但至少比露出媚笑的她要順眼,奈芙本沒有必要做這些事。 她本沒有必要,為了他逼迫自己做這些事。 賽特知道的,奈芙本來就不是個有野心的孩子,大概還是過于天真和善良,懷著要陪伴哥哥的一腔孤勇一廂情愿。 奈芙可以不清醒,他得清醒。哪怕自己是個人渣,也沒有把小meimei拖下水的道理。 賽特嘆口氣,難得想要語重心長地和剛成年叛逆期的meimei談談心,卻看到奈芙臉上滑落一串淚水。 是她一貫的流淚姿態(tài),哭得無聲無息,卻仿佛全世界都讓她受了委屈,這個哭包,總是擅長裝可憐。 但賽特就是會可憐她。 可他不能讓步。 “奈芙,你不該……” “哥哥憑什么認為我不該?賽特哥哥原來也是想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的傲慢之徒嗎?!?/br> 出乎意料的,奈芙居然在賽特還沒說完話時一頓搶白,一邊擦去頰邊的淚水,一邊堪稱不客氣地指責賽特多管閑事,這樣尖銳的姿態(tài),一時間把賽特鎮(zhèn)住了。 但隨之而來的是憤怒。 關心不被接受、好意無法表達、憐惜滿腔錯付,混雜著錯愕、羞恥、以及一點色厲內(nèi)荏,賽特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你難道學不會擺正自己的位置嗎,你清楚真正的繼承人應該做些什么嗎,不要以為那點幼稚的把戲可以讓你在角斗場暢通無阻?!?/br> 奈芙的臉漲紅了,她本來就是鼓起勇氣站在這里,孤注一擲地冒犯哥哥,希望他能被氣得甩袖離去不再管她,卻沒想到會這樣如同指著鼻子被罵廢物,想到自己過去全身心投入訓練的艱辛,想到自己選擇踏入地下世界的初心,她又羞又氣,全然忘記之前學過的談話技巧。 “哥哥才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了解奈芙的夢想是什么!”面對賽特她的情緒又隱隱崩盤,只能捂住臉不讓狼狽的淚水全然暴露。 賽特冷笑一聲反唇相譏,“你從前的夢想還是醫(yī)生呢,變得那么快,哪有夢想可言?!?/br> “我只是想一直跟隨在哥哥身邊罷了!” 話音剛落,氣氛就凝滯了。 賽特猛然想起他從前大傷小傷不斷,也是那個時候,奈芙說自己以后想要成為醫(yī)生;如今也是他因為這些事情越來越忙,奈芙突然異想天開要承擔繼承人的責任。 隱隱預料到是一回事,被直接點明又是一回事,賽特被這當頭一棒敲得心煩意亂,丟下一句“幼稚”就沒有下文;奈芙也是情急之下神來一筆,尷尬得從耳廓到脖子紅成一片,連呼吸都盡量放輕,恨不得徹底消失。 賽特腦中一片亂麻,隱約覺得自己不該細想下去,甚至不該再在這里待下去,他決定起身離開。 同樣大腦宕機的奈芙愣愣看著賽特的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