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迪斯又又翻了個身。

    小哈迪斯翻來覆去。

    納西索斯：“……”

    納西索斯睜開眼睛，朦朧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正照在小哈迪斯的腦袋頂上。原來他不是在翻身，而是一點一點挪到了床沿上，現(xiàn)在正趴在床沿看他。

    “你怎么沒睡？”

    明明偷看被抓包的是他，他卻先發(fā)制人。

    納西索斯對上他圓溜溜的眼睛，突然覺得他這副模樣……還挺可愛。

    “所以——你以為我睡著了，才會趴在床頭看我？”

    被納西索斯這么一問，小哈迪斯陷入了沉默。

    就在納西索斯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問得太直接的時候，小哈迪斯開口了。他說：“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我的幻覺?！?/br>
    好像捏破一個檸檬，微酸的汁水到處流淌，流進了納西索斯的心里。他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眼睛也酸。小男神未免太會賣可憐了！讓他想要好好哄哄他，又覺得手足無措。

    該怎么做才好？

    小男神依舊趴在床頭，眼睛亮亮的，像夜空里閃耀的星星。

    納西索斯舍不得看那星光湮滅，他決定遵從內(nèi)心的想法。

    他掀開被子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小哈迪斯。

    “你干什么？”

    小哈迪斯問他，卻只是仰著頭，毫不設(shè)防。

    納西索斯低頭，撈起床沿上的小男神，把他塞在自己懷里，滿滿當當：“什么感覺？”

    小哈迪斯偷偷把臉埋進他的衣袍間，輕嗅他身上淡淡的水仙花香：“好溫暖，是植物的清香。”

    “你看，我不是幻覺?！?/br>
    納西索斯說著，聲音溫柔。

    他說話時，胸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小哈迪斯恍然發(fā)現(xiàn)這個距離實在太近了，他想要推開納西索斯，又覺得舍不得，悶在他的懷里，低低說了一句什么。

    “你說什么？”

    納西索斯追問：“你能再說一遍么？我剛剛沒聽清?！?/br>
    小哈迪斯卻怎么也不肯再說。

    納西索斯終究沒再聽見那一聲細若蚊吶的“謝謝”。

    第二天早上，天剛剛亮，納西索斯就把床褥復(fù)原，放回了柜子里。小哈迪斯已經(jīng)醒了，他坐在床上，白嫩的臉蛋上還殘留著睡痕，眼里卻一片清明。

    納西索斯問他：“不再睡一會兒？”

    小哈迪斯搖頭：“不了，我今天要外出?！?/br>
    他從床上爬起來，迅速穿好衣服，不像別的小孩子愛賴床，頂著一頭亂發(fā)等家人來哄。他沒這個習(xí)慣，也這個條件——他的父神不會哄他，母神也不會慣他，他必須獨立自主。納西索斯原本還失望于看不到哈迪斯孩子氣的模樣，想到這里又隱隱心疼。

    “你要去哪里？”

    在小哈迪斯轉(zhuǎn)身之前，納西索斯收斂好眼里的情緒，問他。

    小哈迪斯說：“我要去找許德拉?！?/br>
    找許德拉？

    納西索斯當然聽說過九頭蛇許德拉這個名字，它是怪物之父提豐和女首蛇身怪厄喀德那結(jié)合所生，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怪物。它有著龐大的，海怪一樣的身軀，九個頭顱，能噴出含有劇毒的黑霧，而且它的頭顱能不斷再生，哪怕被鋒利的刀劍砍殺，也不會死亡。

    小哈迪斯找它做什么？

    納西索斯忍不住問出來。

    小哈迪斯沒有隱瞞他，從他決定相信他那一刻起，他就不會再有所保留。他說：“我從獨眼巨人那里拿到了黑石，做成了鋒利的武器，我要殺死我的父神，讓詛咒成真。但只是黑石還不夠，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再動手，我需要許德拉的毒液，它能夠成為我的助力?！?/br>
    “不要這樣，哈迪斯，你太冒險了！”

    納西索斯不贊成他的決定。

    小哈迪斯卻不是那么輕易能被說服的，他用漆黑的眼睛看納西索斯，聲音低緩而又堅定，明明還殘留著兒童的稚嫩，卻讓人忍不住相信：“納西索斯，你覺得找許德拉是冒險，那么坐等災(zāi)厄降臨是什么？克洛諾斯的耐心從來不好，他快忍不住了?！?/br>
    納西索斯對上他的眼睛，只覺得心里震撼不已。他再說不出勸阻的話。哪怕他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小哈迪斯把自己繃得太緊，但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這份倔強和勇敢，他可能早就落到了克洛諾斯的肚子里。

    他決定不再攔他，他要陪他一起去。

    聽了納西索斯的話，小哈迪斯第一反應(yīng)是拒絕：“我不要你去，那是我的事情?！?/br>
    納西索斯卻沒有被他的冷漠擊退，他依舊堅持：“我就是為你而來，怎么可能看著你一個人冒險？”

    他沒再說什么，眼睛里卻明晃晃寫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可能退讓?！?/br>
    真好啊。

    原來除了兄弟姐妹，他還可以擁有這樣好的同伴。

    小哈迪斯說：“那你要小心，關(guān)鍵時候保護好自己?！?/br>
    “你放心吧?！?/br>
    納西索斯又笑了。

    哈迪斯把他變成了愛笑的納西索斯，現(xiàn)在，愛笑的納西索斯要溫暖從小就沉悶的小哈迪斯。

    就，還挺符合命運女神書寫的曲折人生。

    有荊棘，也有燦爛的陽光。

    小哈迪斯告訴納西索斯，他已經(jīng)打探到了許德拉的住所。在這個時期，許德拉還沒有搬家去阿茍思海灣的沼澤，它就生活在奧林匹斯神山，在一個幽暗濕冷的山洞里。每到春天，陽光燦爛的時候，它就會從山洞出來，在山林里漫步，曬太陽。它只喜歡在秋天作惡，在人類的田野里。至于春夏遇見它，無論是寧芙還是小動物都該高呼一聲幸運，只要它心情夠好，就不會隨意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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