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yīng)該告訴你，成為自由民也不一定是好事，”她放下手里的書，“坐?！敝噶酥杆媲暗膯稳松嘲l(fā)。

    丹澤爾局促的說：“小姐，我不能坐下。”

    “你已經(jīng)是自由民啦，”約瑟芬很有趣的看著他，“你要開始習(xí)慣自己跟別人是同樣的美國公民?！?/br>
    丹澤爾緊張的抿了抿薄唇，這一點也很像他的不知名的白奴母親，或者說像他血統(tǒng)里不知名的白人老爺——黑人多是厚嘴唇。

    “我還沒有習(xí)慣?！?/br>
    他小心的坐在沙發(fā)上，拘謹?shù)闹蛔税脒叀?/br>
    “外面很多人靠追捕逃奴為生，你不跟著白人出門，他們就會把你抓走，哪怕你身上帶著證明文件，他們也可以無視。一個像你這樣漂亮又強壯的黑奴能賣2000美元，為了錢，那些家伙什么都能干得出來。”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他思考了半天，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確實不是他自己就能解決的。

    “我跟莉迪亞和謝爾頓都說過，他們可以選擇留在我身邊，或是出去找工作，但要是去了不講良心的人家，可能你會再次被當成奴隸，他們只要不承認你的證明文件就行了，到時候你能找誰呢？你要是在薩凡納，我還可以去救你，但要是你跟著他們離開了佐治亞，我就沒有辦法了。你認識字，你讀一讀這個?！?/br>
    她從桌上另外拿了一份文件遞給他。

    是臭名昭著的《聯(lián)邦最高法院判德雷德·司考特自由身份案，1857年3月6日》，前情提要是黑人德雷德·司考特原為奴隸，1834年隨同主人前往禁止奴隸制的伊利諾斯州，因此司考特得以獲得自由，以自由民的身份在當?shù)鼐幼?年，娶妻生子；1838年，司考特以雇傭制仆人的身份跟隨前主人返回密蘇里，密蘇里州為蓄奴州，司考特又被當成奴隸。司考特在1847年向密蘇里州巡回法庭提出申訴，要求承認他的自由身份，初審獲勝，但第二年便被密蘇里最高法院駁回；

    司考特又上訴至聯(lián)邦最高法院，于是聯(lián)邦最高法院在1857年公然支持密蘇里最高法院的判決，決定司考特必須重新為奴。

    “……德雷德·司考特本人及其家屬并不因為被帶入該區(qū)內(nèi)即取得自由，縱或他的主人攜帶他們到那里去是有意成為該地永久居民的?！?/br>
    ……因為司考特在被其主人帶往伊利諾斯州時是一個奴隸，在伊利諾斯州也是當做奴隸，同時也是當做奴隸帶回密蘇里州的，其身份是自由或是奴隸是依照密蘇里州的法律而決定，不是依照伊利諾斯州的法律而決定的?！?/br>
    這個案例就是前年的事情，還算得上新鮮熱辣。經(jīng)過報紙傳播和黑奴之間的口口相傳，也早已傳遍佐治亞州。

    丹澤爾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判決書。他的文化程度也就是個讀報紙、寫簡單信件的程度，判決書里一半的單詞不認識，可意思還是能看懂的。他按照小姐的吩咐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磕磕巴巴的讀了起來。

    丹澤爾心情沉重。

    “白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什么都能做出來?！?/br>
    丹澤爾茫然的點點頭。

    “你想過今后要做什么嗎？”

    “還沒有?！?/br>
    “你在塔拉都做些什么？”

    “跟著奧哈拉先生出門，打理他的所有事情。”

    有點像貼身男仆，但杰拉德這個愛爾蘭人可不是一個正統(tǒng)的“老爺”。

    “也就是說，你沒有外面的謀生技能?！?/br>
    他有點著急了，“我認識不少字，會寫信，還會一點木匠活?！?/br>
    “你結(jié)婚了嗎？”

    “結(jié)了。”

    “孩子呢？”

    “有一個女孩，4歲了，長得非?？蓯?，小姐，您要是見到了我的米婭，準會喜歡她?！钡蔂柫验_嘴笑了。

    “你的妻子呢？”

    丹澤爾很快收斂笑容，他的視線從小姐的裙子上移到了沙發(fā)的花紋扶手上，然后又移到了墻壁上的壁紙。他的眼神變得痛苦、空洞。

    “小姐，我的麗雅很可憐，她死啦，生孩子的時候死的……還有孩子，一個小女孩，生下來就斷氣了?！彼軅?，但很快就克制住傷感，沒有主人喜歡聽到這種喪氣的事情。

    房間里暫時沉默了一會兒。

    “你可以先住在家里，讓莉迪亞給你找個房間。我希望你能來為我辦事，你要是為我做事，我給你——謝爾頓的薪水的百分之七十，是因為你沒有他懂的單詞多，謝爾頓將來會成為我的管家。另外，我會寫信給塔拉，讓他們把你的孩子送過來?！?/br>
    *

    波琳、尤拉莉家的黑奴也漸漸開始自贖，先從室內(nèi)奴隸開始。波琳家里進展的要快一點，她家的室內(nèi)奴隸是30多個，略少于塔拉莊園。三姐妹出嫁都從家里帶走了20名奴隸，多出來的奴隸都是這幾年不斷生育的自然增長。

    就像約翰說的，他們這樣的家庭，只有買的，沒有賣的，不然會被人以為你快要破產(chǎn)了。奴隸也會生老病死，概率跟白人差不多，一場流感往往就會讓人送了命。奴隸還可以送人，要是有客人看上家里的黑奴，慷慨的主人為了表示主人風(fēng)度，有可能將那個奴隸送給你。

    其中以未成年居多。

    心地善良的主人很少讓奴隸一家分開，但肯定有奴隸主不在乎黑奴的“人權(quán)”：你連人身自由都沒有，連個“人”都算不上，談什么人權(quán)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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