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與……波洛女士成為了朋友?！绷_賽琳不太理解，一般而言，很少有人能與嫉妒的對象成為好友。

    “我親眼見到了她，羅賽琳?！?/br>
    米蘭達說著，表情越發(fā)溫柔：“當我見到伊蒂絲的時候，就明白她和山姆根本不可能產(chǎn)生感情。誠然山姆是個天才，他很有魅力，但他的特長僅僅局限在這舞臺上，也許他會在藝術(shù)上有所成就，但伊蒂絲·波洛不一樣。我只消一眼就知道，她不屬于百老匯。”

    羅賽琳很是茫然：“我不明白?！?/br>
    “普通人認為大明星的一生就足以絢爛多彩，但對于伊蒂絲那樣的人來說，這段生活不過是她復(fù)雜人性中的一個點綴罷了。

    “我見到她，就明白伊蒂絲不會看上山姆。假設(shè)她擁有愛情，那即便是天才導(dǎo)演也配不上她。能贏得她青睞的男士理應(yīng)更杰出、更聰慧，在這世界上獨一無二，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而像我，像山姆這樣的人，遠遠還不夠格。”

    米蘭達一聲感慨：“就和你一樣，羅賽琳?！?/br>
    “……”

    和她一樣？

    米蘭達似是而非的話讓羅賽琳微微瞪大眼睛。

    她不明白為什么要特地點出自己，難道米蘭達意識到了什么嗎？

    就在羅賽琳斟酌是否要因此繼續(xù)出言試探時，米蘭達眨了眨眼。

    中年女士向來端莊禮貌的面容，此時此刻幾乎能稱得上一聲活潑靈動。

    “而且事后我冷靜下來，意識到山姆確實沒對伊蒂絲動心?！泵滋m達說：“他面對伊蒂絲都無動于衷，你認為他會對一名普通的舞蹈演員產(chǎn)生感情嗎？只是山姆平時行事沒什么分寸，不開竅的演員終于摸到了感覺，他興奮的不知如何示好，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br>
    這倒是山姆會干的事情。

    羅賽琳初見時就意識到這位天才導(dǎo)演沒什么分寸感，她不會誤會，不代表其他人不會誤會。

    而放下心的同時，羅賽琳更在意的是……米蘭達眼中的mama。

    小時候，外公外婆給羅賽琳講過很多mama的故事。但直至踏入紐約，她才真切意識到，曾經(jīng)的母親也是位鮮活的人，她在父母面前，在同事面前，在朋友面前都有著不同的一面。

    米蘭達是她曾經(jīng)最好的朋友。

    “在你心中，”羅賽琳說，“波洛女士好像是個非同尋常的人物?！?/br>
    “不是好像，孩子，她就是。”

    “但是她也會和自己的母親吵架呀。”羅賽琳說：“山姆親自寫的劇本，你親眼見過?！?/br>
    “爭吵歸爭吵，然而內(nèi)容卻不一定是真的。”

    “哎？”

    “山姆撰寫劇本自然根據(jù)他的理解而來?！?/br>
    羅賽琳懂了。

    《天使歌喉》里寫伊蒂絲·波洛與她千里迢迢來到紐約的母親發(fā)生爭執(zhí)，具體內(nèi)容總結(jié)下來就是：外婆好像不太支持mama成為百老匯歌星。劇目的劇本由山姆所寫，爭吵的內(nèi)容自然也是山姆認定是什么，而下筆寫成什么。

    “所以……你不認為當年是波洛女士就職業(yè)規(guī)劃與母親產(chǎn)生爭執(zhí)?！?/br>
    “噢，羅賽琳?！?/br>
    米蘭達含笑搖頭：“我雖然不如伊蒂絲聰明，但我也是個女人，我知道一個女孩想當明星而mama不同意時是什么場景——那絕對不是伊蒂絲和她母親爭吵時的樣子?！?/br>
    那么mama會因為什么與外婆爭執(zhí)呢？

    還是在劇院里，還當著威廉姆斯夫婦的面。

    羅賽琳莫名覺得，說不定……這會和遺物有關(guān)系。

    去問問山姆更好。羅賽琳心想，問米蘭達說不定會露出馬腳——說不定羅賽琳現(xiàn)在已經(jīng)露出了馬腳。

    但山姆一樣，就劇本發(fā)問，沉浸在藝術(shù)世界里的導(dǎo)演不會察覺。

    應(yīng)該能打聽出什么。

    27

    下午，休息室。

    導(dǎo)演山姆先是敲了敲門，進入休息室，就看到羅賽琳正坐在休息室的長椅上舉著劇本沉思。

    年輕的姑娘無疑靈動且美。她端坐在椅子邊沿，視線落在劇本上，纖長的睫毛遮住微微下垂的眼眸，日光照射進來，為羅賽琳白皙的膚色鍍上一層淡淡的柔光。這樣的場面，幾乎讓山姆·威廉姆斯以為過去的伊蒂絲·波洛活了過來。

    在這樣的場景下，他連腳步都跟著放輕了。

    但長椅上的羅賽琳依舊聽到了動靜。她敏銳的抬起頭，當那雙不加掩飾的綠色眼眸如刀劍般刺過來時，一切幻影應(yīng)聲而碎。

    僅僅是這雙眼睛，都足以把她與過去的友人區(qū)別開來。

    “聽說你對劇本有點問題?！鄙侥烽_口：“哪里有問題?！?/br>
    “波洛女士與母親爭吵的部分?！?/br>
    羅賽琳輕輕抖了抖手中的劇本回答：“我有些不是很理解?！?/br>
    山姆聞言笑出聲，他坐到羅賽琳的旁邊：“你明明很喜歡這段?！?/br>
    羅賽琳：“我覺得有趣，但我想象不出波洛女士和母親吵架時的模樣?！?/br>
    她是真的想不到。羅賽琳對mama的印象一直是海報和黑白電影里優(yōu)雅、肆意的美麗女郎，而外婆則永遠是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樣。這樣的兩位女士，竟然會為一件事而產(chǎn)生激烈爭吵、相互指責？

    原諒羅賽琳想象力不太豐富，她實在是無法從腦子中還原出山姆描繪的場景。

    “哈！”

    而山姆聽到她這么說一點也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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