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慌失措的下人尖叫著要將主子抬回房間，被展云攔住。他大聲道：“我是大夫，讓我來。”

    陳員外是心情激蕩導(dǎo)致昏厥，在展云的救治下悠悠醒轉(zhuǎn)過來。他口中喃喃自語：“惜惜，惜惜……”

    展云心中感嘆：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呢？然而，看到一個老人這樣悲傷，而且，他還是惜惜的生父；他不禁脫口而出：“惜惜還活著！”話一出口，他又自悔失言，他怎能替惜惜做主呢？

    陳員外昏花的眼中乍然露出亮光，他抓住展云的手，也不管展云怎么會在這里：“你說什么？惜惜，我的惜惜還活著……還活著？”

    展云見他這個樣子，實在不忍心欺瞞，便點了點頭：“是啊，惜……陳大小姐還活著。伯父，我是展云啊，你那天退婚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面的。我從山上回來的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落水的姑娘。她也是沙河鎮(zhèn)人，她叫陳惜惜。”

    陳員外顫抖著手，抓著展云：“當(dāng)真？我的惜惜果真是被你救下了？”

    “她是在小河灘落水，自稱，自稱是被自己父親親手推下河的……”

    “惜惜……”陳員外捂著眼睛，眼淚順著手指流下，“是我，是我，是我這個老糊涂，是我聽信jian人讒言……”

    展云輕輕拍著他的背：“伯父，你也別太難過，她沒有死，這也是天意。您好好養(yǎng)病，父女團(tuán)聚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父女團(tuán)聚？好日子？我的惜惜還愿意見我這個爹嗎？”陳員外心頭是無盡的悔意，卻又隱隱帶著期盼。

    展云也不曉得，不過依陳惜惜的性格，應(yīng)該會原諒吧。他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其實，要她見你也不是什么難事，實不相瞞，伯父，呃不，我還是叫您岳父大人吧。我母親做主，要我和惜惜成婚，您做父親的，若是能出席，她自然不會不見您?！?/br>
    “啊？”陳員外愕然，再次暈了過去。

    十一坐在陳員外家的房頂上，問離她不遠(yuǎn)的顧清風(fēng)：“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陳員外引過來的？”

    顧清風(fēng)沉默不語，看著自己的手臂發(fā)呆。

    十一小心翼翼挪到他身邊，戳戳他胳膊：“問你話呢！啞巴了？你，你怎么了？”

    顧清風(fēng)這才看向她，他的神情很迷茫，又有些失落：“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著我可能不會飛升了?！?/br>
    “對，對不起啊，”十一的情緒低落下來，她抱住顧清風(fēng)的手臂，“是我不好。要是我……你……”

    顧清風(fēng)抽出手臂：“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自己要跟來的，我也不是特別想成仙。只是師父要我修仙，我就修仙了。其實，成仙不成仙的，也沒什么區(qū)別?！?/br>
    十一低著頭：“那等這個小時空和主時空融合了，我就幫你回你原本的主時空好不好？如果，如果，我找不到，那么我就去找夙止。我去求求他，他被我求的煩了，肯定會同意的，好不好？”

    “不必了……”顧清風(fēng)搖頭，“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這不放在心上的態(tài)度讓十一越發(fā)難受，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胳膊：“怎么不是大事啊？你本來是會飛升的，當(dāng)妖怪有什么好？當(dāng)妖怪會死的！”

    顧清風(fēng)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死就死唄，也不是所有的神仙都能壽與天齊的。”

    “可我不想要你死??！”十一說著聲音低了下去，“你要是死了，就是我害死的。因為你本來是可以成仙的啊……”

    她低低地啜泣起來，從她不能救下周令開始，她就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她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以前在天界是她太任性了。周令的死還可以說她無能為力，但若是有一天，顧清風(fēng)也死了，那就完全是她的緣故了。

    顧清風(fēng)將從她袖子里順出的帕子遞給她，待她平靜了一會兒，才道：“其實，你不必自責(zé)的，我說了，這是我的原因。你也不用難過，再說了，就算我死了，還有六道輪回，下輩子又不是見不到了，何況我還沒死呢！不過是說一聲我不成仙了，你就哭哭啼啼的，還神仙呢！”

    十一抽抽搭搭止了眼淚：“你偷我帕子！”

    “偷了不是給你了？”

    十一的眼淚流的更洶涌了，“我用它變過鞋子！顧清風(fēng)，你個混蛋！”

    這方帕子是她拆蘇慎言的紅線時所用的鮫帕，想到蘇慎言，她心口又堵得難受。那是她在凡間認(rèn)識的第一個人。

    十一悶悶地道：“你不懂，下輩子你就不是顧清風(fēng)了，你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不相干的一個人。你別怕，我想辦法送你回去。你看，這小時空正在和主時空融合，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很好回去的……”

    她說了好多，也不見顧清風(fēng)回答，偏頭看去，卻見他盯著自己的手臂，神游天際。十一覺得不對，抓過他的手臂，卻見他手臂上隱隱有鱗片出現(xiàn)，黑氣涌動，一閃即逝。

    十一大驚：“怎么會這樣？你是耗用法術(shù)過度，要現(xiàn)出原形了嗎？”她毫不遲疑就給他運輸仙氣。她只有一個念頭：顧清風(fēng)不能出事！

    顧清風(fēng)抽出手臂，笑道：“你瞎想什么呢？難道你不知道蛇是要蛻皮的嗎？”

    “哦？哦哦?！笔慌呐男馗?，“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你怎么了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彼谔饋碓陬櫱屣L(fēng)頭上拍了一下：“叫你嚇唬我！”

    顧清風(fēng)搖搖頭，也不以為意：“你就當(dāng)我是換個皮膚，換種心情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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