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黎思樂，宋惟妙和陳期一起回家，路上陳期吹了些涼風(fēng)，猛地清醒了，才反應(yīng)過來宋惟妙說的是“我告白了”，而不是“我戀愛了”。

    陳期明白宋惟妙拿出了多大的勇氣才邁出這一步，不想提她的傷心事，一路天南地北把話題扯的老遠(yuǎn)，宋惟妙卻拆臺，開口問：“期期，你和安辰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倆出生就在一起。”陳期胡亂一答，“我媽生我的醫(yī)院是安辰他媽推薦的，這是個歷史遺留問題，你得去問我媽——或者他媽?！?/br>
    宋惟妙沒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只是緩緩的說：“真好?！?/br>
    然后低下頭，安靜的哭了一會兒。

    這些年來，他們幾個相伴長大，因?yàn)楦鞣N事情哭過鼻子，許惟肖哭得最多，之后斷層似的排列著陳期、安辰和陸虎，不哭長不大，這一路哪就能事事順?biāo)?，樣樣如意呢，扛不住了總得發(fā)泄一下。但如今想來，自己好像從未見宋惟妙哭過，就連之前守在黎思樂病房前，也沒見她掉過眼淚。

    陳期握著她的手，一下一下拍她的后背：“沒事的、沒事的……”

    可是除了這三個字又無話可說，這世上的事大多都能強(qiáng)求，高考成績都能，但是喜歡不能。

    這件事分不出對錯，找不到解決辦法，只能生抗硬挨，扛得住就當(dāng)遭了場換季感冒，扛不住便傷筋動骨，百日下不了床。

    “我和他說我喜歡他，把他嚇了一跳?！彼挝┟钅税蜒蹨I，臉上亮亮的，仰面迎著燈光，很好看，“如果他說他也喜歡我，恐怕我也會嚇一跳的?！?/br>
    她朝著無人的馬路吹了口氣：“還好沒有?！?/br>
    幾個小時(shí)前，在那個曾經(jīng)嚇唬她的“黑洞”的見證下，宋惟妙坦然的看著齊栩的眼睛，告訴他：“我今天是來和你告白的，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

    能拿出這份勇敢的女孩很多，但恐怕不會有哪個十八歲女孩的告白，能像宋惟妙一樣平靜。

    就像是大海告訴月亮，你看，你在我心里。

    齊栩慌慌張張的，宋惟妙看不明白，或許是他沒想過自己喜歡他，或許是他想到了，沒想到自己會說出口，宋惟妙想著這段時(shí)間齊栩的照顧，大膽的想了下第三種可能，是不是自己搶先一步，說在了他前頭。

    或許他也喜歡自己呢，如今宋惟妙想什么說什么，追問：“你喜歡我嗎？”

    齊栩臉上的驚慌剛剛退去又唰的重新鋪滿，他半張著嘴、眨著眼、半晌很抱歉又很堅(jiān)持的說：“我得想想?！?/br>
    宋惟妙不明白，喜不喜歡為什么要想想，她沒有逼問人的習(xí)慣，覺得應(yīng)該是被拒絕了，可能最近自己太敏感，外人眼里是個一推就碎的瓷娃娃，齊栩怕傷到自己，于是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齊栩送她到醫(yī)院，高考的枷鎖結(jié)束，兩個人放松心緒聊了很多事情，醫(yī)院門口宋惟妙去買水果，出來時(shí)齊栩還在門口等，宋惟妙挑出手中最圓的橙子遞給他：“畢業(yè)快樂?！?/br>
    高中結(jié)束了，高考結(jié)束了，暗戀結(jié)束了。

    十八歲也要結(jié)束了。

    344.

    高考結(jié)束宋惟妙幾乎住在了醫(yī)院里，午后黎思樂和宋惟妙靠在床頭看書，看完一頁，宋惟妙不等她說便默契的翻到下一頁。

    陳期有時(shí)候也會來，帶給黎思樂一些想看的書，更多的時(shí)候來送書的則是齊栩。

    暑假里陳期才知道，齊栩從小在圖書館長大，只是他多半上午來，陳期多半下午來，所以幾乎沒有碰見過。

    現(xiàn)在很少有孩子愿意往圖書館跑了，齊栩一看就是籃球場上撒歡的個性，陳期沒想到他還有看書的喜好。

    齊栩沒多解釋，只是說：“我媽在這。”

    他并不愛看書，因?yàn)閷W(xué)過美術(shù)只對一些繪本感興趣，圖書館繪本很少，他很小的時(shí)候就看了個遍，但還是想要往圖書館跑，因?yàn)閙ama在這。

    或許是察覺到mama對自己的冷淡，所以更想要千方百計(jì)的粘著她，追著她，然而小時(shí)候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越是這樣討好，mama越是生氣，兩個人經(jīng)常吵架，他氣的摔門跑出去，還踩過一個女孩的腿。

    “這兩本?！标惼谡液脮?，把書遞給齊栩。

    齊栩低頭看了一眼：“太宰治，《人間失格》，小說？”

    “嗯，半自傳小說。”

    “講什么的？”

    陳期沒答，摸著書皮忽然抬頭問他：“齊栩，你喜歡惟妙嗎？”

    宋惟妙覺得齊栩“想想”是種委婉的拒絕，陳期卻覺得，不喜歡想都不用想，反倒是喜歡需要細(xì)細(xì)琢磨，寫大題似的條分縷析整理明白——不然他干嘛天天往醫(yī)院跑。

    話題轉(zhuǎn)的太快，毫無緩沖，齊栩一下被問住了，站在原地張了兩下嘴，沒出聲，像是喪失了語言功能。

    他一向廢話頗多，是陸虎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平日里又愛和人打趣調(diào)侃，陳期還真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陳期沒有逼問，站在書架旁說起小時(shí)候的事。

    “惟妙小時(shí)候就很像個大人，雖然和惟肖是雙胞胎，但可能因?yàn)槭莏iejie的緣故，她又總是很規(guī)矩，不愛鬧，我總覺得她比我們大一些。”

    “那時(shí)候我、安辰、陸虎和惟肖總是在一起玩，惟妙和我們不在一個班，和我們的關(guān)系不是非常近，她成績一直比她meimei差一些，她mama又很看中這個，所以小時(shí)候一直挨罵?！?/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