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父做的事實在難堪，寧宸宸也不好意思告訴茶珠，害怕她認(rèn)為他也是這般無情之人，他站了起來，與英mama對視，譏諷道：“說起來你膽子可真大啊，你父親造反的時候屠殺了成國皇室宗親數(shù)千人，犯下了誅九族的罪孽，逆賊死了，你這個公主竟然逃了出來，還敢在京都開青樓？你真當(dāng)沒人認(rèn)識你嗎？”

    亡國之后，英mama讓婢女偽裝成她吊死在了房中。她拿著十年間存下的金銀珠寶四處逃難，逃了幾年，卻發(fā)現(xiàn)沒人知道她還活著。

    她幼時養(yǎng)在閨中，父親造反成功后，她又生活在皇宮中，嫁了人之后也深居淺出。曾經(jīng)服侍過她的人，依靠她父親的人，與她交好的人，在新朝亡國的時候都死了，沒有死的也如她這般隱姓埋名生活，新朝權(quán)貴誰認(rèn)識她呢？

    她回到京都，勾引了戶部一位官員給她偽造了身份，入了良籍。那個官員便是前幾日來看望過她的、在朝為官的老相好。

    她有了新的身份，用當(dāng)年存下的銀子在京都豪華的地段買了樓閣，大著膽子開起了青樓。

    她太需要錢了，只有開青樓來錢最快。青樓才營業(yè)的時候，她每日都仔細(xì)地裝扮，扮老扮丑，又過了幾年，發(fā)現(xiàn)如今京都是真沒人認(rèn)識她，于是她放開了膽子恣意生活，誰能想到她的庶母，曾與她一起在皇宮中生活過幾年的寧氏竟然還活著。

    兩個多月前那天晚上，英mama正在秀苑一樓的庭院里和客人打趣，看到一個面生的客人氣沖沖地離去，她以為是樓里姑娘照顧不當(dāng)，連忙追上去問候，她拉住客人的衣角，客人回頭，兩人對視，彼此眼中都是震驚之色，只是她們心照不宣地沒有揭穿對方的身份。

    英mama那幾日心里都很惶恐，險些想卷錢跑路，但想到自己是前朝公主又如何，寧二爺還是前朝妃嬪呢，都是逆賊親眷，她要是被揭發(fā)死了，死之前就借著這些年認(rèn)識的達(dá)官權(quán)貴把這事鬧大，讓寧二爺也別想好好活著。

    還好之后寧二爺沒有再來惜玉樓，彼此相安無事，英mama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誰知道今日寧宸宸這個潑皮竟然在樓里鬧了起來。

    寧宸宸又說：“我姑母不讓我來惜玉樓，她擔(dān)心你心里還記恨我們寧家，怕你派人引誘我學(xué)壞，或是暗中給我投毒。”

    “那日她來樓前接我，又與你對視了一眼，回去的路上她低沉地說，‘人扮老了，眼睛卻沒老’，我聽出她似乎有心事，我在她面前鬧騰了幾天，她就把過往這些事都告訴了我?！?/br>
    寧宸宸又坐下，“說得我口干舌燥。”他轉(zhuǎn)頭看向怔愣的茶珠，伸手輕拍她的肩膀，“你還有沒聽懂的地方嗎，看你像是呆住了?！?/br>
    茶珠恍惚地摸了摸思緒亂糟糟的頭，“我再自己理一理?！彼咽诌厸隽说牟柽f給他潤口，又想起一事，“英mama的錢都花哪里去了？你知道嗎？”

    茶珠問了這事，英mama炯炯有神的眸子慌亂地閃爍，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私下做的事，恐怕是被寧二爺查出來了，寧宸宸才敢這么囂張地說買下青樓。

    “姑母遇見她之后，這幾個月一直在私下調(diào)查她。順藤摸瓜，找到了不少前朝余孽。我揣測啊，她拿著錢私下里招兵買馬，意圖不軌?！?/br>
    英mama憤憤地指著他，“我警告你，你別胡說八道，我父親手下曾經(jīng)有數(shù)十萬將士，亡國之后那些將領(lǐng)被當(dāng)今圣上斬首示眾了，但底下的普通士兵，特別是那些老弱病殘，圣上念他們都是聽命行事，沒有將他們趕盡殺絕。他們大多殘疾，無力養(yǎng)家糊口，過得很凄苦，我便拿錢資助他們，讓他們安享晚年，還有那些無父無母的孤苦孩童也在我的照顧下吃飽穿暖……”

    茶珠聽她這般說，她在樓里壓榨姑娘們，至少目的不是為了自己一人奢侈無度，“想不到英mama還有幾分善心?！?/br>
    寧宸宸打斷道：“你別聽她胡扯，她就是在招兵買馬想替她父親報仇。前些年皇上登山祭祖的時候遇到了山石滾落，后來查出來是人為之禍，但不知是前朝哪個余孽做的，如今逆賊之女在這里好好地坐著，不是她又會是誰呢？我姑母又查到她私下里養(yǎng)了死士，你資助老弱病殘，培養(yǎng)死士做什么？”

    “你住口！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rèn)，你就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我把惜玉樓賣給你，你做夢！”英mama眼里投出幾分厲色，心里想：若是讓死士把寧宸宸和寧二爺殺了，再把她派去調(diào)查我的人也殺了，做成jian商之間的糾紛，能不能隱藏我的身份？

    可惜今天這事鬧得太大了，英mama頓時軟了口氣，“我把惜玉樓賣給你，你日后就是樓里的主人了，那些逆反之事我真的沒有做過，如今天下太平，我只是想好好活著?！?/br>
    她哀哀地跪在寧宸宸面前，“求你，和你姑母，放我一條生路吧，她好歹也曾是我的庶母，在皇宮里的時候，我也未曾欺負(fù)過她，我母后對她也很好，你不信去問問她，若是她真的與我有深仇大恨，見到我的第一天就向官府舉報我了，還留到今日等你來與我言說嗎？”

    “你讓人去拿地契、房契，還有茶珠的賣身契。”寧宸宸想了想，他有點拿不定主意了，若她只是照顧老弱病殘，那他這般斷了別人的營生有些太不人道，但若她是真的做逆反之事，那他此刻無異于打草驚蛇。

    他姑母給他說這些事的時候，曾叮囑過他先不要對外宣揚，等她收集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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