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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江風(fēng)肆掠,黑水橫流。我很少在深夜來江邊,容易想起多年前母親要走的那個深夜,我在沒有光亮的江堤上奔跑。 半夜里,渡輪、漁船、駁船三三兩兩,沿渡口停在岸邊,像一棟棟空房子。船只到了夜里便有種荒屋鬼宅的意思。 我和夏青上了無人的渡輪,腳下隨江潮起伏。白日里停車的甲板上只剩月光空曠。 夏青很歡喜,鞋子把甲板鐵皮踩得哐當(dāng)響。風(fēng)把她的衣服鼓起來,像一只白風(fēng)箏。 我笑起來,說,用力踩,等會兒把巡邏員踩來。 她于是兩眼放光,踩得更加賣力,興奮地啊啊叫。 我慌忙追上去捂住她嘴巴,摁住她亂蹦的身板,說,你個憨包!聽不懂反話,輕點!巡邏的來了,把你抓起走! 我們坐到船舷邊,把腳放進江里。江水是青色的,透心的涼。她的腿放在水里,白皙,像羊脂玉。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詞會蹦進我腦袋里,我很確定我沒見過羊脂玉。 但如果有羊脂玉,它的觸感和色澤就是夏青浸在江水里的白潤的小腿。 那時還是春天,我們只坐了一會兒,冷得牙齒打架。我說,我的腿像被截肢了。她覺得很好笑,就一邊發(fā)抖,一邊短促地咯咯笑。 太冷了。我們爬到二樓駕駛艙,關(guān)上門,暖和了。 駕駛室很小,夏青被?cao作盤吸引,問,這個是什么? 我說,倒擋。 這個呢? 船笛…… 她說,李橋,你會不會開船? 我說,會吧,但沒開過。 她說,我從來沒有坐過船。坐船可以去很遠(yuǎn)的地方。 我說,你想去哪里? 她說,我想去海里。 我說,什么海? 她說,你會不會開航天飛船,我們?nèi)バ切呛!?/br> 我笑起來,坐上駕駛凳,說,會。夏青,我們在航天飛船上。 她環(huán)顧四周的玻璃窗,喜悅地說,在外太空! 我們坐在黑暗起伏的江面上,四野俱寂,彎月掛空,只有遠(yuǎn)處城市的點點星光。正是在空茫宇宙,外太空。什么都沒有。 我忽然對自己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從來沒有存在過。 沒想到她接話了,說,我們本來就不存在,我們只是發(fā)生的事件。 我說,你是一串事件,我是一串事件? 她說,嗯。 我說,夏青,對你來說,我是不存在的? 她搖了下頭,說,你跟我有聯(lián)系,所以你存在。 我不懂她在說什么,是憨包的語言。 我望著黑夜,想笑,笑不出來,說,夏青,我想給我這串事件摁下停止鍵。像船一樣,停下來,再也不出航了。可是…… 夏青問,可是什么? 我說,你說,我跟你有聯(lián)系,所以我存在。 夏青迷茫地看著我。 我說,我不想跟你斷開聯(lián)系,所以我愿意存在。 夏青說,哦,那我們聯(lián)系更緊一點吧。 第四章(3) ——夏青—— 四月五號,清明。 清晨,落雨了。我聽到雨滴拍打窗玻璃的聲音,高興地醒來,推推李橋,小聲說,李橋,落雨了。他迷迷糊糊醒過來,說,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 我笑了,說,你還會念詩。 李橋說,廢話,老子小學(xué)一年級,語文一百分。 我們坐起來,他披上被子,抱住我,我們兩個裹成一只粽子。 粽子端放在床上,露出兩只腦袋欣賞雨景。 我說,蝸牛跑出來了。 李橋說,雨停了,去抓蝸牛。 我喜歡落雨天。 落小雨,落暴雨,落陣雨,落雷雨,有風(fēng),沒有風(fēng),我都喜歡。 小時候我趴在窗口看雨,拿手抓雨絲,抓不到,袖子抓濕了。 爺爺給我烘袖子,烘干的衣服暖烘烘。后來,我趴在寄托所的窗戶邊等啊等,還不落雨。 不落雨,就沒有蝸牛。 我不喜歡人哭。mama又哭了,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嚶嚶哭,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不跟我回去。 你張叔叔對你那么好,你不感恩。你張叔叔不喜歡我了,他喜歡年輕的姑娘了,再這么下去,我在他家待不住了。我以后日子怎么過。 李橋來了,說,你這個婆娘,講好話你聽不懂撒?還不快滾。 等了很久,終于落雨了。 我捉了蝸牛,喂菠蘿給它吃,它一碰到菠蘿就縮進殼里,躲起來。 我搞一碗鹽水,泡菠蘿,泡得菠蘿快沒味道了,再給它,蝸牛就吃了。原來蝸牛喜歡清淡。 我跟李橋說,蝸牛吃菠蘿,你看,這個小坑,是蝸牛吃掉的。 李橋說,果然。哦,還有另外兩個人想走,一起吧。 我說,好。 李橋說你沒有意見嗎? 我說,我們的船太大了,有點空。 吳潤其是女孩,吳潤其很奇怪,她和我一樣縮著肩膀,不抬頭,不??磩e人的眼睛。 我說,吳潤其是自閉癥。 李橋說,她不是。你這個憨憨。 我說,那她是什么? 李橋說,那是自卑。 我說,我不曉得自卑是什么。是自閉的一種嗎? 李橋抓腦殼,說,像,但不是。你怎么這么多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