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叁年，高考始終猶如一把重劍高懸在每一位高中生頭上，為了那兩天而準(zhǔn)備叁年，甚至更早。

    李欣然必須得認(rèn)真對待，她一定要憑實力考上那所她期望已久的學(xué)校，橫亙在她眼前的是一道高高的標(biāo)桿，她一定要考到那個分?jǐn)?shù)，那個讓N大無法拒絕的分?jǐn)?shù)。

    過完年，正式迎來了高考倒計時沖刺100天，教室黑板上掛的倒計時日歷讓大家充滿著緊迫感。

    68天、42天、17天、9天

    ……1天。

    當(dāng)李欣然正式邁進考場的那一刻，她在心里給自己加油打氣，看向湛藍(lán)的天空，萬里無云，

    “高考加油，劉放?！彼谛睦锬?。

    連續(xù)兩天都是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在8號下午迎來爆發(fā)。

    大家在樓道里歡呼，吶喊，有的大哭，有的大笑，還有的默默離開，好像一起并肩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事業(yè)，終于迎來了解放的一天。

    叁中不允許撕書，只有大喊大叫能釋放這群孩子們積聚已久的壓力。

    李欣然沒有像他們一樣失態(tài)，但也很高興，緊張多時的心情終于暫時放松下來，她心里長抒了一口氣。

    她現(xiàn)在迫不及待想去找劉放，她想問問她考的怎么樣，然后和劉放騎自行車去河邊兜風(fēng)。

    她們要出去喝酒，不醉不歸！

    剛走出校門就看到劉放在等她。

    她高興地沖上前去擁抱她，劉放接了個滿懷。

    “怎么樣，你考得好不好？”

    “還行”劉放挑挑眉，“你呢？”

    “也還行，估計可以上N大了?！崩钚廊恍χf。

    劉放摸摸她的頭頂，替她高興。

    “行啊你，這么自信？”

    “那是?！备鷦⒎糯昧耍蛔杂X染上她臭屁的毛病。

    “走，一起去吃好吃的，好好犒勞下咱倆?！?/br>
    “那是當(dāng)然！走走走，去晚了沒位置了！”李欣然催劉放。

    夜幕降臨，今夜的D市幾乎所有餐廳飯館都爆滿，多的是包桌包場的高考完的學(xué)生，稚嫩的大家也許是第一次嘗到酒的滋味、解放的滋味，也是離別的滋味。

    李欣然和劉放沒能搶到好位置，只能在一家烤rou店角落里將就一下，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兩人的興致。

    ……

    “嗝，來，敬我們終于高中畢業(yè)，長大成人！干杯”李欣然舉起啤酒和劉放碰了一下。

    “切，我早就成年了?！眲⒎胚€是碰上。

    “這一杯，敬我們即將逝去的青春?！?/br>
    “你也太rou麻了吧？”

    劉放摸摸胳臂上的雞皮疙瘩。

    “最后一杯……”

    “差不多得了小心，喝急了會醉。”

    “敬我們的將來，劉放，我們的將來一片大好，都有光明……嗝，光明的未來?！崩钚廊幻黠@舌頭已經(jīng)開始打結(jié)了。

    “好好好，光明的未來，你快給我放下吧?！?/br>
    ……

    “嘔！嘔！”李欣然抱著垃圾桶吐得一塌糊涂。

    “你看看你，讓你別喝太多，你當(dāng)什么江湖好漢還對瓶吹？”劉放認(rèn)命地輕撫李欣然的背部幫她順氣。

    “不過你的酒量也是真不行，喝點啤酒就上頭，以后可別在外面跟人亂喝酒。聽到?jīng)]?！?/br>
    “呼——”

    李欣然接過劉放準(zhǔn)備的水咕嚕咕嚕漱了口。

    “劉放，我高興，我是真高興?！崩钚廊簧晕⑶逍蚜?，紅撲撲的臉在晚風(fēng)中笑得真誠無比。

    “不就高考結(jié)束了嗎？就那么高興？”

    “是啊，高考意味著一段新的人生旅途即將開始，我們自由了，劉放，WE  Are  Free——”

    李欣然扒著河邊的石頭護欄朝著黑漆漆的小河溝大喊，劉放被她這樣子嚇住了，這人酒品不太行啊，發(fā)酒瘋的陣仗還挺大。

    “好了好了，你快下來，小心掉河里，我可不會游泳?！眲⒎炮s緊把她攙下來，扶坐到河邊的長椅上。

    徐徐夜風(fēng)吹拂，讓人心神蕩漾，不遠(yuǎn)處有幾個女生在點仙女棒玩，閃爍的亮光噴涌像絢麗的煙花在手中綻放。

    李欣然靠在劉放的身上瞇了一會兒，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這個劉放，連洗衣液也是用的薄荷味的嗎？李欣然迷迷糊糊地想道。

    休息一會兒李欣然終于緩過來了。

    “劉放”

    “嗯？”

    “我怎么覺得今天你不高興啊？”李欣然腦袋靠在劉放的肩窩，嗡嗡的問著。

    “你看錯了，我挺高興的。”

    “小心。”

    “嗯？怎么了?！?/br>
    “雖然你現(xiàn)在不太清醒，我還是要說?！?/br>
    “還記得我說過等高考完告訴你一個秘密嗎？”劉放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溫和且堅定?/br>
    “嗯……什么秘密啊？”她記得鋼筆盒里的紙條提到過這件事。

    “……”

    “我喜歡你。”

    李欣然等了一會兒，聽見劉放這句話，懶洋洋地笑了，她還以為是什么呢。

    “我也喜歡你啊，我最喜歡你了?！崩钚廊浑p手摟住劉放的肩頭，環(huán)繞著她。

    劉放的聲音緩緩的，她能感受到她胸腔的微微震動。

    “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是另一種，想和你交往的那種喜歡……”

    李欣然一怔，慢慢松手抬起頭看她，劉放黑色的頭發(fā)松垮地扎在腦后，淺棕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緒，亮亮的，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藍(lán)色格子襯衣，顯得她露在外面的脖子很白。

    “劉放，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李欣然還是努力擠出笑容，希望是劉放的惡作劇，她多想下一秒劉放突然跳起來揉她頭發(fā)，說：哈哈，傻妞，上當(dāng)了吧。

    但她等來的只是劉放默默的注視，仿佛在認(rèn)真等待她的一個回答。

    李欣然徹底蒙圈，是她醉了還是劉放醉了？

    劉放，喜歡她？她為什么喜歡她？不是，她，她怎么能喜歡她？女生怎么能喜歡女生？她受到過不少男生的情書，甚至有的膽大的直接告白，但如果將他們換成劉放……這怎么可能？這太荒唐了。

    “你……”

    “我是同性戀，你知道同性戀吧？就是男生喜歡男生，女生喜歡女生，這就叫同性戀。”劉放溫和地向她解釋。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李欣然小心翼翼地問。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從小就有了，也許是某一天，我說不上來。”劉放看向黑漆漆的河面，視線飄遠(yuǎn)。

    李欣然徹底清醒了，不，應(yīng)該是徹底被震驚到了，她的好朋友，劉放，竟然是個同性戀？！她本以為這種事情離自己的生活很遠(yuǎn)，她只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過，或者是班上同學(xué)討論的小說里聽到過。

    “所以，我喜歡你，小心。你不準(zhǔn)備給我個回答嗎？”劉放轉(zhuǎn)過來看著她。

    “我……我，我沒想過，不是，你……”一向冷靜理智的李欣然突然語無倫次起來。

    李欣然深吸一口氣，心里想了幾秒，對她說：

    “劉放，對不起，我不是同性戀，我不能接受你?！?/br>
    劉放淺色的瞳仁在路燈下顯得剔透，好像能看穿她。

    劉放輕聲問：“是因為我是同性戀，還是因為，我是我？”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李欣然心里反問，但她知道必須趕緊明確地拒絕她。

    “反正不管怎樣，劉放，我……不喜歡你?！?/br>
    李欣然眼神灼灼地與她對視，語氣中不由自主帶了抗拒和回避的情緒。

    “我知道了，你討厭同性戀，但不討厭我，可我就是女同，這沒辦法，我喜歡你，這也沒辦法?！?/br>
    “那我問你，如果咱們之前的相處，你換一個角度去看，不把我當(dāng)姐妹地去看，你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嗎？你還記得在S市的旅館……”

    “夠了！你別說了！”李欣然蹭的一下站起來，像是被人踩住了什么痛處。

    “你別提那晚，那只是個意外！”

    “什么意外？意外你也很動心，意外被我摸濕了嗎？”劉放步步緊逼。

    “劉放！”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夜晚格外刺耳。

    劉放被打得偏過臉去，鬢邊的碎發(fā)遮住眼睛。

    “劉放……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覺得很惡心?！?/br>
    李欣然蓄滿淚水的眼睛睜大看著劉放。她抬手抹掉淚珠，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夜風(fēng)吹凌亂了她的長發(fā)，李欣然不停地吸鼻子。

    這頓酒喝得太糟糕了。

    ……

    劉放坐在長凳上，靜默了會兒。

    抬眼去看那幾個點仙女棒的女孩子，人已經(jīng)走了，只剩下石縫里幾根孤零零的燃盡的木棒。

    她雙腿抬上長椅，環(huán)抱著膝蓋將頭埋著，整個人蜷縮在椅子里。

    夜深了，涼意漸漸起來，風(fēng)里都傳來嗚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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