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奇怪。”席初眉宇微蹙，“既然覺得自己日后也有機(jī)會，何苦這樣低三下四地來求我相助？”

    衛(wèi)珂默了默，低下頭，黯淡喟嘆：“我不想被她這樣冷落下去了。自進(jìn)宮以來，我從未與她分開這么久?！?/br>
    虞謠的神色頓時變得十分復(fù)雜。

    衛(wèi)珂苦笑一聲，繼續(xù)說著：“從前……從前是我做得過了，可我兄長死在你手里，你讓我怎么辦？我那時只想……只要你死了就好?？傻搅死鋵m我才發(fā)現(xiàn)，我可以不在意你，也可以不在意兄長，但陛下……”

    他說及此處，噎了聲。殿中靜了須臾，虞謠隱約聽到幾許輕微的聲響，視線透過門縫，看到衛(wèi)珂跪了下去：“席初，我求你幫我一次。你不必……不必信我什么，只當(dāng)這是一次各取所需的交易?！?/br>
    “交易？”席初睇視著他，“我們有什么可交易的？”

    “這樣陪伴在陛下身邊，你真的安心么？”衛(wèi)珂一字一頓地問他，“從前，她用我踩你，如今又用你來踩我，你怎知她來日不會再度翻臉？席初，伴君如伴虎啊……你我的心都系在她身上，可總也要為自己留條后路。你幫我這一次，來日你若再受冷待，我自會求我家中幫你。要銀子還是要人脈，我衛(wèi)家都有。哪怕陛下要?dú)⒛恪覀円灿修k法能救你一命。”

    虞謠深深吸了口涼氣。

    若不是知道整個衛(wèi)家都已沒幾日好活，她都覺得這交易不錯了。

    卻聽席初聲音一厲：“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君心涼??！我們再如何一心念著她，她也不是我們的！”

    虞謠聽得慌了，生怕席初會被說動，伸手又要推門。

    “夠了?！毕鯏嗪?，起身一步步踱向衛(wèi)珂，“我知道你巧舌如簧，但這種挑撥離間的話，大可不必來與我說?！?/br>
    “你何必自欺欺人！”衛(wèi)珂冷笑一聲，霍然立起身，眼中含著三分譏嘲與他對視著，“枕邊人不知何時就會翻臉，你睡得著嗎？”

    “近來睡得著實很好?！毕鹾鴾\笑。

    “……”衛(wèi)珂語結(jié)。

    “我從不怕她殺我。若她有一日那樣恨我，我的命她盡可拿去，但我絕不會騙她?！?/br>
    “你……”衛(wèi)珂啞然。

    “你什么都不必說了。”席初輕哂，“她如何待我是她的事，我如何待她才是我的事，我只求問心無愧。你的算盤收起來吧，這交易我不做，你的忙我也幫不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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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席初你……”衛(wèi)珂神情復(fù)雜，心下想要說服他，卻再說不出什么，終是發(fā)出放棄的一聲喟嘆，“唉！”

    虞謠聽出他大約要就此作罷，不知怎的忽而心虛，不及多想就拎裙提步，迅速跑向正殿側(cè)旁躲了起來。隨在她身后的御前宮人見狀無比默契地跟著她一起跑，呼啦啦地一道躲去了旁邊。

    幾是在最后一個人剛藏入墻后的瞬間，衛(wèi)珂就已出了殿門。他隱約聽到些動靜，皺眉看了眼卻沒見到人，倒也沒什么心思上前探究，搖搖頭，提步離了啟延宮。

    殿中，席初目送衛(wèi)珂遠(yuǎn)去，一語不發(fā)地進(jìn)了寢殿，屏退宮人，自顧自地沏了一盞茶。

    他原想借茶香來靜神，但待得坐到茶榻上，他不知不覺就發(fā)起了怔，一盞清茶放在手邊的榻桌上一口都顧不上喝了。

    他知道自己放棄了什么。哪怕是清楚衛(wèi)家已沒有幾日好活，衛(wèi)珂所言也極具誘惑。

    簡單些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衛(wèi)家會倒，但衛(wèi)家的勢力不會那么快就消散。再說得工于心計一些，衛(wèi)家在宮中的勢力那么大，若他能就此搭上線，在衛(wèi)家倒臺之后，他也未見得不能將那些人收為己用。

    人在宮中，盡享風(fēng)光榮耀之時自然是好。可一旦到了被帝王厭棄的一步，宮中人脈就會變成安身立命之本，是僅有的幾分退路。

    如今，衛(wèi)珂將這條退路拱手奉到了他的眼前，可他推開沒要。

    席初心中沉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靜了靜，又吸了一口。

    他不后悔方才的強(qiáng)硬，只是安靜下來，心里總是怕的。

    這種怕實則是一種“后怕”，在經(jīng)歷過那么多苦難之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帝王厭棄之后，下場可以凄慘到何等地步。

    他挨過板子、受過鞭刑，在數(shù)九寒冬里成天成夜地長跪過。那時候她不許他用炭火，扣在腕上的鐐銬在深夜里變得愈發(fā)地冷，冷得深入肺腑，寒涔涔地沁進(jìn)四肢百骸，讓他從骨子里漫出絕望。

    那些苦他近來好像忘了，可以半分都不去想。但實際上又怎么忘得了？她偶爾皺一皺眉，他都是不安心的。

    是的，她近來待他極好，好到似乎一輩子都可以這樣過下去。但年少時他們也是這個樣子的，甚至比現(xiàn)下還要更親密些。她一朝間不肯再念舊情，就將他推進(jìn)了人間地獄。

    席初怔怔地坐在那里，虞謠步入寢殿、繞過屏風(fēng)，靜靜看了他良久，他都沒有察覺。

    直至她提步走向他，他驀地回過神：“你怎么來了？”

    虞謠低著頭，安靜地坐到他身邊，攥了攥他的手：“原是……怕衛(wèi)珂找你麻煩，過來看看?！闭f著頓了頓，她聲音放得更輕，“你跟衛(wèi)珂說的話，我聽到了。”

    他的手猛地一顫，虞謠酸楚地望著他：“你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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