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地這么讓著，拐進(jìn)小區(qū)正門，沒注意到，前方不遠(yuǎn)處靠墻的位置，停了輛黑色豪華車。

    駕駛位，一襲黑衣的賀祁第，望著并肩走進(jìn)小區(qū)的兩人，臉上面無表情，目光卻冷極，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覺收緊，指節(jié)泛起白色。

    賀祁第擔(dān)心孟之舟，眼前不斷浮起她摔倒，又把自己縮起來，像在恐懼什么的情景。

    不搞清楚，他無法心安，回到酒店，愈加惶然，干脆驅(qū)車來找她。

    他送她回來過，知道小區(qū)，但不知道具體哪棟樓，哪個單元。

    車停下，正在想該怎么辦時，卻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場景。

    事實證明，他不過白擔(dān)心一場。

    她好好的，和那個男人一起去買菜，互相爭搶著提，看起來溫馨，又幸福。

    兩人消失在視野后，賀祁第的車又在原地停了好久，才離開，駛進(jìn)他來時的夜。

    想喝酒，沒有人陪他喝，一個人又太寂寞，他叫來了小熊。

    某酒吧包廂，賀祁第正在倒第五杯威士忌。

    小熊見他像喝水一樣喝威士忌，有些心驚，按住他的手：“可以了，不能再喝?！?/br>
    “沒事兒，我沒醉?！辟R祁第說著自己沒醉，他也的確沒醉，眼睛很清明，拂開小熊的手，把第五杯酒灌下。

    “你這突然間，是怎么了？”小熊不解。自元旦夜賀祁第喝過一次大酒后，這四個月，他都沒再喝。

    賀祁第倒第六杯酒，琥珀色的酒液淌進(jìn)酒杯，撞擊杯壁，掀起小小的波濤。

    盯著尚未平靜的酒液，他微有些啞的聲音道：“如果，你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因為以前年齡小，命運不由自己掌控，被迫分離。多年后，你們幸運地重逢，你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喜歡她，但她身邊有了別的男人，你該怎么辦？”

    小熊懵，下意識地問：“這人是你嗎？”

    “不是?！辟R祁第瞪他一眼。

    “那是誰？”

    片刻默然，賀祁第答：“劇本里的，我在揣摩人物內(nèi)心?！?/br>
    “那劇本里那個人做出了什么選擇？”

    賀祁第被小熊問的有些惱，冷下嗓子道：“你不用管劇本里那個人怎么選擇，我在問你。是你的話，你會怎么選擇？”

    小熊認(rèn)真地想，非常認(rèn)真地想了想，然后給出他的答案：“我不知道?！?/br>
    賀祁第剛拿起的酒杯，砰地一聲，又放回桌面。

    這一聲響把小熊嚇了一跳，趕緊解釋：“沒有敷衍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你看，人家都有對象了，去破壞人家，似乎不太道德?？墒?，面對喜歡的人，卻可望而不可及，又很難受。反正，兩難。”

    是啊，兩難。

    賀祁第指尖拂過杯沿，掠了半圈，又拿起，喝盡。

    小熊實在看不下去，握住酒瓶，不讓賀祁第再倒：“你不能再喝，明天還要工作。”

    賀祁第不理，仍去拿瓶子。

    小熊的力氣沒賀祁第大，當(dāng)他感覺酒瓶即將從手中滑走時，掙扎著呼出一句：“喝太多，明天孩子們聞到你身上的酒味怎么辦？”

    聞言，賀祁第愣住，下一秒，他的手松開。

    停止喝酒的賀祁第，脊背靠向沙發(fā)，眼睛空茫地盯著空氣中的一個點，不禁想，孟之舟此刻，和那個男人在做什么呢？

    飯吃完，孟之舟在刷碗。裴言想幫忙，被她拒絕。

    “你過來坐著休息，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泵蟤ama喊裴言。

    “什么事？”裴言走到孟mama身旁，坐下。

    裴言是名律師，他二十一歲那年，也就是九年前，在長河鎮(zhèn)的律所實習(xí)。

    有天，他看到一位憔悴的婦人，到律所來咨詢離婚案件的費用，婦人聽完價格，抿唇，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離去。

    裴言看著婦人瘦削單薄的背影，那背影讓他想起了自己故去的mama。

    他忽然動了惻隱之心，追上去，詢問她的情況，而后給了她些建議，讓她先回去收集證據(jù)。

    幾個月后，裴言實習(xí)期滿，拿到律師執(zhí)業(yè)證，便以低價，接了婦人的離婚案。

    那個婦人就是孟mama。裴言也因此，和母女二人結(jié)緣。

    后來，母女二人離開長河鎮(zhèn)。他又在長河鎮(zhèn)呆了幾年才離開，輾轉(zhuǎn)若干城市，最后在明城扎下根來，跟人合伙成立了一家律師事務(wù)所。

    裴言在孟mama最無助時伸出了援手，孟mama很感激裴言，即使離開長河鎮(zhèn)，也堅持每個月至少發(fā)一次短信給他，關(guān)心問候幾句。等他到了明城，他們同在一個城市，便聯(lián)系得更密切，不時見面小聚。

    某天，孟mama隨口開玩笑：“你要是愿意，我真想認(rèn)你當(dāng)干兒子?！?/br>
    裴言道：“我怎么會不愿，我多希望有個像您這樣的mama?！?/br>
    于是，玩笑成真。

    裴言不是外人，且了解他們家過往的情況。孟mama不用過多贅言，把現(xiàn)狀一說，裴言很快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

    “您是怕孟之舟的爸爸會來找你們，又出現(xiàn)八年前的情況？”

    “是啊。你不知道，我真是怕了那個人。”孟mama看向孟之舟，“我年紀(jì)大了，無所謂，可是，我不想他再傷害夢夢。”頓了下，又道，“我一下午都在糾結(jié)，是不是該帶夢夢換個新城市，以防止他找到我們。可，我們在這里住久，有了感情，要離開，心里很不舍。還有夢夢的工作，正在穩(wěn)定向好，放棄了可惜。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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