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她害怕。 害怕承認遲讓看穿她的虛偽。 即便他早已看穿。 即便這才是事實。 深夜寂靜,窗外的夜色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在閃耀,寒冷的冬夜卻不會因為這幾點星火變得溫暖。 但貼著她,為她暖手的這具身體卻這樣暖。 琥珀色的眸子里有光閃動,盈盈水光透明地漂浮著。 時夏輕輕將手從他懷里抽出來一些,她盡可能地放輕自己的動作,不愿吵醒他難得的睡眠,卻還是在半途被他重新拉回去。 遲讓沒有醒,只是下意識地不讓她離開自己。 他重新將她的手抱回懷里,睡夢中的呢喃讓時夏心里酸到發(fā)痛。 “別動。還沒暖?!?/br> 身邊空氣里彌漫著的都是遲讓身上的味道,溫柔的讓時夏眼眶泛酸。 她順從地將手臂貼近他,調整了一個跪坐在床邊的姿勢,側臉貼在他枕邊的空位,時夏趴在他旁邊,靜靜凝望著他的睡顏。 “對不起啊?!彼p聲說。 作為時茂和葉蘭的女兒,她明明已經嘗夠了被人忽視、利用、傷害的滋味,但她還是選擇了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遲讓。 葉蘭說的沒錯,是她狼心狗肺。 不管對她再好,但遇到任何事情,她第一個想到的只有自己。 一個只會選擇自保的人,遲讓為什么要喜歡呢? 這個冬天實在太冷了。 時夏縮了縮肩膀,額頭很輕地貼到遲讓臉側。 她好舍不得離開這個唯一能讓她暖起來的人啊。 翌日清晨,遲薇推開房門,陡然愣住—— 房間里,時夏跪趴在床邊,一只手在遲讓懷里,另只手搭在遲讓頭頂,身上蓋了層薄毯,熟睡的側臉恬靜溫和。 床上的遲讓已經醒了,正側躺著,撐著腦袋,含笑看著床邊的人。 遲薇推門而入,聲音不大,但還是驚破了屋子里寧靜的氛圍。 遲讓雖有不滿,但懷里那只手還在,這讓他并未在面上露出任何不快,只是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 遲薇是知道遲讓的睡眠障礙的,遲家的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她才無所顧忌地直接進門。 只是沒想到,這里還睡了別人。 短暫的驚愕之后,遲薇神色恢復如常,淡聲道:“你準備一下,十點的飛機回B市?!?/br> 遲讓眉頭一皺。 時夏醒了。 昨晚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間聽見熟悉的聲音,時夏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循著聲音的方向睜眼望去,遲薇就站在離她不到五步的地方。 時夏一驚。 “遲、遲律師……”她下意識起身,卻忘了遲讓還牽著她,這一下用力過猛,差點跌到他身上。 還是遲讓反應快,托著她的手臂稍微用力,她只是在他肩上借了下力,很快便站穩(wěn)了腳。 “腳麻了?”他扶著她不松手,聲音里帶著笑,明顯是明知故問。 時夏臉上一熱,迅速從他手中抽出來,貼著墻根站好,看向遲薇。 遲薇將一切看在眼里,對上她的視線,她神色冷淡,“時小姐,早上好?!?/br> 說罷,她移開目光,對遲讓道:“給你十五分鐘。我在車里等?!?/br> 遲讓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注意力還在時夏身上。 遲薇說完,也不管他聽沒聽進去,轉身退出房間。 關門之前,她看了時夏一眼。 時夏察覺到她的目光,卻來不及解釋什么,她被遲讓擁進了懷里。 一整晚,兩個人腦袋挨著腦袋的入眠。 雖然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上,除了牽手,他們沒有發(fā)生任何親密的舉動。但這種共眠的奇妙感似乎比任何動作帶來的親昵感都更強烈。 遲讓半跪在床墊上,時夏瘦的他半只手臂就能將她的腰全部攬住,還有余量。 他慵懶靠在她頸側,饜足的聲音似乎已經恢復了活力,“我們和好吧?!?/br> 時夏被他抱著,渾身僵硬,不知所措。 “看在昨天晚上你陪了我一整夜,我原諒你那天口不擇言?!?/br> 時夏一頓,“遲讓……” 她開口時聲音很軟,卻還是欲言又止。 不過遲讓已經不在意了。 冷戰(zhàn)了將近一個月,對他的身心打擊極大。 他本來是想借機拉開距離,讓她發(fā)現(xiàn)一下他不在的時候,她會有多想他。沒想到,到頭來是他自己終日不得安眠。 在齊飛那里借著酒精麻痹了幾天,但酒意散去,大把清醒的時間還是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極度的疲憊讓他更加想念。 想念她的頭發(fā)、香味、聲音,還有虎口處柔軟滑膩的肌膚觸感。 凡是署名是時夏的一切都不斷在腦中重復播放,讓他不得安眠。 遲讓不禁輕聲嘆息,“你真是有毒?!?/br> 毒性細微,一點點滲入,猛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難以自拔。 時夏心口一熱,抿著唇角,她終究還是無法忽視自己內心的歉疚,“對不起?!彼p聲說。 “算了。”遲讓收緊手臂,故意用下巴在她鎖骨上用力一壓,像在泄憤,“我說了原諒你了?!?/br> 時夏吃痛退縮,腰后的手卻不讓她離開。 遲讓這時與她拉開距離,得到了充分休息的黑眸重新變得明亮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