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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前,收銀jiejie被他男朋友接走了。 陪她等了一個多小時,臨走前她有些不放心時夏。 時夏以為她是擔(dān)心自己還會跟遲讓鬧別扭,表示她的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用擔(dān)心。 ‘不是這個,是今天晚上好像不太平,我之前見有個人一直在咱們店門口走來走去的。這會兒倒是沒見著了。但你還是給你男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吧,你一個人,我真有點太不放心。’ 她說的是時昭。 從遲讓追出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個多小時了,時夏其實也有些擔(dān)心。 倒不是擔(dān)心時昭會把遲讓如何,他根本不可能是遲讓的對手。 時夏擔(dān)心的是遲讓會不會走在路上又…… 他四天沒睡覺了,前天又只在店里睡了那么一下。 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住。 時夏定了定神,對她笑了笑,‘我會給他打電話的,不會有事的。’ 男朋友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收銀jiejie不好再多留。 想到今天是時夏最后一天上班,以后估計見不到面了,她還是給了時夏一個大大的擁抱。 時夏心里很暖。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時夏便開始有意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完美的人。 大人喜歡、同學(xué)崇拜,就連陌生人,無論男女,在見到時夏的第一時間,大多都會對她產(chǎn)生莫名好感。 看似天生討人喜歡的存在,背后究竟下了多少功夫,無人可知。 時夏似乎天生就明白,旁人的善意大多不是憑空而來的。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和一個光鮮亮麗的上班族同時向你走來,誰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和贊美不言而喻。 與人交往時,如果對方先一步看見了你身上的負(fù)擔(dān),在和你對話前多半都會考慮一下你所背負(fù)的會不會影響到他們自身。 更何況,比起同情與施舍,時夏更享受那些艷羨、崇拜,甚至嫉妒的目光。 這些目光讓她變得更有動力,更能讓自己努力向他們眼中的那個人靠近。 只是時間久了,時夏漸漸有些忘了,在完美背后,原本的時夏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 遲讓回來的時候,時夏正在發(fā)呆。 感應(yīng)門的提示音都沒將她喚醒。 遲讓輕手輕腳靠近,從口袋里拿出包裝好的牛皮紙袋,熱騰騰的烤紅薯香氣四溢。 眼角微揚,他突然出聲:“回神啦!” 時夏驚醒,濃香的甜味竄入鼻尖,琥珀色的眼仁里終于有了焦距。 面前的遲讓彎著腰,曲著手肘撐著臺面,半個身體都搭在收銀臺上,被獻(xiàn)寶似拿出來的食品袋還冒著熱氣。 在他右手關(guān)節(jié)之間,似有輕微紅腫的跡象。 時夏一怔。 “別生氣啦。”遲讓拖著音調(diào),歪著腦袋,一副痞子樣,“我的三好女友?!?/br> 長久盯著一個點,時夏眼眶微酸,她眨了眨眼睛,別開視線,“我不是你女朋友?!?/br> 她聲音冷淡,情緒平靜,狀態(tài)好似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常。 遲讓撇撇嘴,將紅薯塞到時夏手里,“你還真是用完我就翻臉啊。” 烤紅薯被他一路小心捂著,現(xiàn)在還有些燙手。 時夏捧在手心,指尖不一會兒就被燙紅了。 但她沒有放手。 他說去找能讓她消氣的東西,原來就是這個。 遲讓這個人有時候看起來吊兒郎當(dāng)沒有正形,但細(xì)心起來真叫人不得不感動。 時夏只在之前跟他提過一嘴,小時候爸爸都買烤紅薯來哄她高興。 沒想到他竟然記得。 可現(xiàn)在才九月,還不到大街小巷都有賣烤紅薯的時候。 時夏問:“你在哪買的?” 遲讓熟練地翻進(jìn)收銀臺里頭,拿出折疊椅來。“東區(qū)啊?!?/br> 時夏詫異側(cè)眸:“你跑東區(qū)去了?” 遲讓躺下來,舒服地嘆了一聲,口吻極其輕易:“那不然怎么買這個。” 從東區(qū)到這里,中間幾乎橫跨了整個市區(qū)。 就算現(xiàn)在不是高峰出行時期,但打車來回一趟至少也要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手里的紅薯到現(xiàn)在還是熱的。 時夏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收銀臺后小小的空間安靜了一會兒。 時夏將手里的紅薯掰開了一半。 “喏。” 甜膩的味道從身側(cè)遞來,遲讓也不客氣,接過來咬了一口,滿意地咂咂嘴,“還行?!?/br> “是嗎?!睍r夏也小口咬了一下,綿密的香甜味道在口腔里散開,她點點頭:“嗯,很甜。” “你怎么喜歡吃這個?” “很多人都喜歡吧?!?/br> “我是說,你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吃這種東西的人?!?/br> 遲讓扒掉紅薯烤焦的外衣,流出的蜜汁有些粘手,他嫌棄地皺了下眉頭,頭頂適時地遞來一張濕巾。 他接過,想了想該用什么形容詞,“我以為你會更喜歡成列在店里的東西?!?/br> 這句話像在嘲諷她的虛榮。 但時夏沒有生氣。 “可能這是我僅存的人性吧?!彼f。 遲讓眉尾一挑,扭過頭看她,半晌,他笑:“你對自己的認(rèn)知還挺清晰。” 時夏輕聲哼了哼,沒說話。 便利店外夜色寂靜,店內(nèi)收銀臺后,兩人一坐一躺,共同分食了一個紅薯,沉默的空氣中飄灑的盡是香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