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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寂靜,他靠近后,聞得到竹葉的清香,以及淡淡的冷杉林與藥材的味道。 他一直看著她,看得人心里慌,過了不知多久,眉眼含笑,突然道了句:“想與我在一起……” 想與我在一起…… “?。?!” 這簡簡單單,平鋪直敘的一句話,像把她丟進(jìn)火爐里烤,渾身guntang。 她猛地低下頭,盯著飄忽不定的燭火投下來的影子,覺得自己的心跳聲一點點加速,周邊太安靜,恍惚間能聽到劇烈跳動的聲音。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兩人在一起度過一天,也可以理解為…… 等話說到一半,容吟驀地頓住,沉默了一會兒,“過生日”三個字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兩人對視了一眼。 只一眼,她立即移開目光,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他說的沒錯,確實是在一起,一起過生辰嘛,很正常。 可是,既然心里清楚他的意思,為什么還是讓她覺得那么難為情呢。就好像,她隨便找個話題,再次提起生辰都是帶了目的,為的便是想盡辦法與他一塊。 重綿裝作冷靜地翻了翻書,一不小心竟直接從書籍開頭翻到了結(jié)尾。 顧不上翻回來,她低著頭,等他解釋或者補充。 但他半天沒說話。 怎么回事? 說出這種模棱兩可的曖昧的說辭,作為正常的師兄妹關(guān)系,不該解釋得明明白白嗎? 時間走得非常緩慢,屋子繼續(xù)保持安靜。 重綿可以聽見手表指針一秒一秒走過的聲音,比心跳更緩慢。 她等了一分鐘,終于等不住了,抬起頭,就見他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往前走了一小步。 頎長的身軀微微俯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按住書籍,將翻過頭的書籍又重新翻回最開始的頁面。 沙沙的翻書聲,在此刻一點一點放大。 她眨了眨眼睛,呼吸放輕,以為接下來該是解釋的話。 可他半天不語,手從書籍上移開后,又輕輕壓了壓她的頭頂。 屋外的風(fēng)是暖的。 她低頭看著那張頁面,等啊等,過了很久最后還是沒等到他的否認(rèn)。 第四十七章 有我在 煎熬。 重綿莫名想到這個詞, 這時候,她想起來宴永寧的刻意提醒,“師父好像對你不一般。” 一種緩慢滋生的情緒籠罩, 重綿的心臟不自覺抽動, 但是同時,空氣里有一種蜜糖融化的味道, 絲絲縷縷地擴散開。 說不清到底是煎熬多一點,還是酸甜多一點, 重綿眨了下眼睛,低頭看書籍, 以此掩飾心中的情緒。 “明日與我一起去市集游玩?!?/br> 他收回手,本該一次性說完的話, 時間過去很久, 他才慢慢地似有若無地補充了一句,顯得有些突兀。 浮想聯(lián)翩瞬間被遏制,咔嚓一聲, 重綿仿佛聽見空氣里的蜜糖凝固后,摔得四分五裂的聲響。 空氣安靜, 他低頭問:“怎么樣?不喜歡嗎?” 重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自然:“喜歡的。” 心里莫名生出一點點的失落,她意識到原來明知道他不能情愛,卻還是存著希望,他喜歡自己。所以有了希望后,才會失望。 到了翌日約定好的時間, 重綿起了個大早,特意打扮了一番。 穿上好看的華服,扎了個款式比較復(fù)雜的發(fā)髻,戴上首飾珠寶, 點綴發(fā)簪,一通打扮下來,她盯著銅鏡里的自己,覺得里面的人有些太過隆重了。 哪里是去市集玩耍,分明像是去參加宴會。 這也太明顯了。 她搖搖頭,又把首飾珠寶發(fā)簪等物通通卸下,抹掉朱紅色的胭脂水粉,除了衣服頭發(fā)以外,其他卸了個干凈。 銅鏡映出的倒影,熟悉且純樸,她將桌面一堆雜物塞進(jìn)抽屜,起身,準(zhǔn)備出門找容吟。 早晨的風(fēng)帶著涼爽,窗子大開,風(fēng)一陣陣吹動衣袖,引起水波般的晃動,她突然想到不翼而飛的留影石,往大門的步伐轉(zhuǎn)了個方向,把窗戶關(guān)的死死。 這才推開門,恰好容吟正準(zhǔn)備敲門,微屈的手指停在半空。 她看到他,臉上剛冒出一個笑容,緊接著又看見他身后跟著的幾名神情肅然的弟子,笑容驀地凝滯在唇角。 她用困惑的眼神在他們之間移動。 “看來今日去不成市集了。”他無奈地笑了笑,“宗主下了指令,要求宗門內(nèi)所有弟子去九曲峰大殿等候。” 好端端的一個生辰被打攪,重綿扁了扁嘴巴,有些不高興。 她問弟子們:“去九曲峰干什么?可不可以請假?” 弟子們表現(xiàn)出不能通融的態(tài)度,回了兩個干脆利落的字:“不行?!?/br> 重綿干巴巴地回:“好吧?!?/br> 她關(guān)上門,跟在弟子們身后,悄悄對容吟說:“你覺得是什么情況啊?!?/br> 他搖了搖頭,聲音輕柔:“別擔(dān)心,有我在?!?/br> 胸腔漸漸交織在一起的不安與緊張,因為他的一句話被掃了個干凈,她飛快地咬了咬下唇,唇角上揚,等他再度望過來后,她又恢復(fù)原來的表情,裝作淡定地哦了一聲。 第一次去九曲峰,是當(dāng)初報名參加宗門大比的時候。 第二次,便是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