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思忖著如何打破安靜，他提前一步開了口。

    “以前我提過，二十多年前我去凡間游歷過一次?！?/br>
    這是個很好的故事開頭，當(dāng)初他講了救下伏正清，帶他回宗門的事。

    她豎耳聆聽，一副期待的模樣。

    他微微側(cè)頭，目光不動聲色，落到她的臉上。

    “凡間坊市常常流傳八卦軼事，上有皇家貴族，下至街坊鄰里?！?/br>
    “你要說什么八卦？”重綿興奮起來，她太喜歡聽故事了。

    盡管覺得稀奇，容吟竟然有一天來和她講八卦。

    天曉得，他是那種講故事，都要與深刻大道理沾邊的人，她聽了幾次偶爾也會想睡覺，實打?qū)嵤莻€催眠的好辦法。

    容吟不知她心中所想，繼續(xù)道：“我去茶屋喝茶時，隔壁不少男子聚在一起，談?wù)摫敝搌P凰涅槃，口吐烈火，燒毀了一整座城池以及數(shù)萬人，正沿南下，所經(jīng)之處，無一不是傷亡慘重?！?/br>
    重綿提起一顆心：“那些人全死了？”

    他搖頭道：“這便是傳言的可怕之處了，事實上，鳳凰出世，乃祥兆，之所以傳成這樣，是因有人見了鳳凰涅槃時的烈火，胡編亂造了一番奇象?！?/br>
    重綿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意思了，下意識做起了閱讀理解。

    “這個故事的中心思想，是說流言三人成虎，越傳越夸張，事實可能是假的?！?/br>
    他露出一個淺笑，意有所指：“所以，流言多半是假的，經(jīng)過無數(shù)人的嘴巴后，事情的真相最終面目全非?！?/br>
    重綿忍不住想嘆氣，怎么說個八卦，又直指大道理了，他就不能好好地說個好玩的事嘛。

    可能是起了叛逆的念頭，她反駁道：“世事無絕對，流言有假，也有真的?！?/br>
    容吟動了動嘴巴，她立即打斷他未出口的話：“譬如以前我讀書時，學(xué)校里流傳?；ê托２菰谝黄鹆?，那個時候其實我是不太信的，因為?；ㄅc校草一向不對付，見面就冷嘲熱諷。聽聞傳言前一日，我還有幸親自見到校花給了校草一個巴掌，結(jié)果第二天又聽說他們在一起了。當(dāng)時我覺得流言真是離譜，他們怎么可能會在一起。結(jié)果呢，傍晚我又有幸看到兩人手牽手回家了。”

    她像個大人一樣唉聲嘆氣：“你說流言這種東西，真真假假，大約只有當(dāng)事人心知肚明了。”

    容吟：“……”

    他按著額頭，兀自笑了好一會，笑聲中浸了幾分無奈，似乎覺得無言以對。

    重綿理直氣壯：“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

    他低笑：“是了，綿綿所述也有幾分道理?！?/br>
    重綿的語氣像是在平分某種東西：“十分道理，你五分，我五分。”

    他笑得愈發(fā)厲害，沙沙作響的竹林只聽得他極為悅耳的聲線，如珠玉濺落銀盤。

    但片刻后，像想到什么內(nèi)容，他的笑聲驀然卡住。

    生硬的轉(zhuǎn)場讓重綿的神情顯出詫異，她望了望容吟，見他略有幾分苦惱的樣子。

    “怎么了？”

    容吟抿唇問：“你聽說了最近的流言嗎？”

    重綿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哪個……”

    接下來，想起什么，下一句，吶吶道：“聽說了?！?/br>
    容吟試探著問：“你有什么看法？”

    重綿：“我知道你只是送靈果。”

    她舔了舔唇，當(dāng)時差點(diǎn)以為他與祝牧歌定情了，還好沒去質(zhì)問他。

    不然場面就難以預(yù)料了。

    容吟腳步頓住，表情認(rèn)真地望著她：“是假的?！?/br>
    又補(bǔ)充道：“是謝永寒送的?！?/br>
    他半天沒看她，說不清到底想看到她是什么反應(yīng)。

    抬眸，見她有點(diǎn)敷衍地說：“知道了?！?/br>
    這事，她已經(jīng)和于妙音探討了好幾回，已經(jīng)滾瓜爛熟，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不管是容吟送靈果，還是謝永寒送靈果，本質(zhì)都是一樣的——

    容吟與祝牧歌沒有在一起。

    所以，她沒把這個當(dāng)回事了，自然也無所謂。

    注意到她的無謂，容吟的表情沉了沉。

    重綿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個故事上，原來他講那個故事，就是為了鋪墊他的解釋。

    這人還真夠委婉的。

    容吟一路不說話，到了分開的路口，聽到重綿鄭重其事道：“你向我解釋就對了?！?/br>
    他的唇角無意識上揚(yáng)。

    卻見她拍拍胸口，道：“我這就幫你跟其他弟子解釋。勢必還你清白！”

    容吟：“……”

    第三十四章 曖昧

    容吟良久注視她的臉, 像在觀察她說的是不是心里話。

    她和他對視，滿臉歡笑。

    看到她的笑容，他終于意識到她確實不在乎這些, 他和別的女人之間的流言。

    想到這點(diǎn), 眼眸浮出許多不能細(xì)辯的情緒，牽動心臟, 緩慢收緊。

    他停下腳步，安靜地垂著眼睫。

    重綿跟著停下, 側(cè)頭看向他，只見細(xì)碎光芒被漆黑的睫毛遮蓋, 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暗影。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有些擔(dān)心：“你怎么了？是不是這件事帶來不少麻煩。”

    容吟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笑容都少了幾分。

    重綿安慰她：“別擔(dān)心, 我明天就跟他們解釋?！?/br>
    他扯了扯嘴角，千言萬語融在眼眸深處，可惜他垂著眼, 令她瞧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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