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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他說。 第40章 古寺(7) 落下的過程中,羅依依覺著自己像一只輕快的鳥兒。 薛洛穩(wěn)穩(wěn)地帶她停下,落地時顧回風已經(jīng)點亮了火折子。 地下的空間相當大,他們進入的地方像是走廊,延伸到盡頭是一堵高大石門,石門旁還擺了兩座像模像樣的石獅子,只不過一只少了前腿,一只缺了耳朵。 壁燈被點亮,眾人才發(fā)現(xiàn)通道兩側(cè)被涂鴉了稚拙的畫。 像是誰家小姐初次學習作畫時的畫作,每一道筆鋒走向都是生澀又稚嫩的。 羅依依仔細辨認了畫作的內(nèi)容,“放風箏,釣魚,采花,看日出......” 畫面上都是兩個人,一個扎著兩個垂髻的小姑娘,看著不過十四五歲,另一個是個清瘦的小僧人,手腕上總懸著一串佛珠。 祝璃描摹著姑娘旁邊的男人輪廓,“這個人像是......” 薛洛:“是慧智?!?/br> 兩面墻上的畫風都是笨拙童稚的,唯有這個人,畫得格外認真,眉眼都是仔細描摹出來的,雖說筆力不足,但那股清風朗月的氣懷倒也帶了幾分。 羅依依咂舌,“大師居然還和姑娘一起看日出、放風箏、釣魚采花?” 眾人順著前進,來到壁畫的最后,是一條騰飛的條形物,翻滾在云堆之中。高空之下,是龜裂的大地,地上隨處可見的白骨,還有奔走哭嚎的人們。 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這是一條龍。 再下一幅,空中下起了豆大的雨滴,大地的龜裂消失了,人們在雨中狂歡,將一個長胡子的和尚圍在中心,向他磕頭跪謝。 而那條龍墜到了地上,奄奄一息地躺著,身旁跪了那個和慧智格外相像的和尚,和尚背對著畫面,看不見是什么神情。 干旱、佛教、和尚、降雨。 羅依依皺眉,“城中的人都說當年干旱是因為蛇妖引起的,也正是斬殺了蛇妖,才重逢甘霖,可這幅畫里畫的卻是一條龍?!?/br> 她指著壁畫,“百姓,和畫了這幅畫的人,有一方在說謊?!?/br> “不,”薛洛搖頭,“還可能是禪元寺騙了百姓。” “咯咯咯!”從頭頂傳來一陣怪聲,四人慌忙躲進了石獅子背后。 有個高瘦的人影輕飄飄落了下來,穿了一聲破布花衣,東倒西歪地朝石門走來。 羅依依和薛洛咬耳朵,“不好,兩側(cè)的壁燈忘了熄!” 薛洛搖搖頭,用眼神示意她無事。 果然等這人晃近時,一股濃郁的酒味席卷而來——是個醉鬼。 只是這人的動作好怪異。 明明是個男子的身形,走起路來卻似少女蹦跳,臀兒還微微的擺起來,偏生腿腳又似乎不聽使喚,一會兒僵直著抬不動,一會又兒順拐起來,好幾次被自己絆得踉蹌了五六步。 他就這樣走到了石門前,忽得往左邊石獅子這里看來,羅依依被嚇得一愣,頓時屏住呼吸,又往角落里縮了縮。 “嗝!” 他打了個酒嗝,朝著石獅子不住探頭,羅依依這才看清了他的臉。 一張充其量只能襯得上清秀的臉,面色慘白透著青,眼底厚重的深褐色有些駭人,下巴布滿了長短不一的胡茬,還有些許火燎的痕跡,偏生把嘴唇涂得血紅,眼尾描了一圈粉,畫了兩道飛天的細眉,中途還斷了好幾結(jié)。 這位仁兄的尊容確實是無法恭維。 羅依依轉(zhuǎn)頭看薛洛,薛洛的下頜線繃得鋒利,嘴唇緊抿,是個標準的防備模樣,她又向他身邊靠了靠——這個酒鬼長得實在嚇人。 這人終于把頭縮了回去,皺著眉把手往石獅子嘴里摸,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出什么來。 “哦!” 這人一拍腦門驚嘆一聲,竟是個少女的聲音。 羅依依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來,毛骨悚然地盯著他。 “原來是放在左邊啦!” 聽語氣這人開心極了,青白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一個碩大的僵硬微笑,頂著那張滿是胡茬的臉,少女一般嬌俏地跳去了右邊。 醉得不輕...... 他又在右邊的石獅子嘴里摸索起來,中途還吐了一頓,顧回風將祝璃往身后一護,皺起了眉頭。 摸了半晌,他終于掏出把黑乎乎的鑰匙,插了許久才對準鑰匙孔,慢吞吞開了石門。 石門緩慢地移開,發(fā)出沉悶的聲音,這人又蹦蹦跳跳地進了門,徑直往里走,一點也沒有發(fā)現(xiàn)周圍藏著四個大活人。 羅依依腿都蹲麻了,才聽見了里面?zhèn)鱽淼奈⑽⒌镊暋?/br> 四人對了眼神,默默地潛入石門之中,好在門側(cè)的墻壁旁還有一排形態(tài)怪異的高大瓶子,四人躲在后面借著縫隙往外看。 這是一間面積極大的屋子,正中擺了張石床,躺著那個行為怪異的醉鬼,再往一旁是一套石頭桌椅,堆滿了食盒油紙,還剩了半只烤雞與一堆干果殼。最后的家具便是一張梳妝臺,銅鏡擦得極亮,桌上凌亂的一片女孩子用的首飾釵環(huán),胭脂水粉。 “焰焰!” 醉鬼倏忽從床上坐起,這回居然是道低沉的男聲。 雌雄同體? 四人都怔在原地,定定地瞧著他動作。 醉鬼哭喪一張臉,茫然地睜了眼,嘴角向下抽,在濃厚的妝容下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沒持續(xù)一會兒就又“咣”的一聲倒在了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