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曠野(5)
書迷正在閱讀:Z的實驗室、女總裁的情人、雨夜的情色交易現(xiàn)場(短篇)、離婚前別和丈夫約會、白月光回來后、她鐘情于我(扶她rou文)、勾引校霸弟弟啪了以后【校園H】、《楠楠被反釣之“純情”小奶狗》、失聲求情(偽骨科,女主單出軌)、我在合歡宗挺好的
李旭掙脫不得,只好偏著身子在九叔旁邊坐下。徐大眼見他滿臉尷尬,反而倒不好意思起來,強忍著肚子里的笑意把頭偏向了別處。郝老刀卻不依不饒,目光上上下下掃視李旭,非要看看煉“童子功”的人筋骨與他人比有何異同。 “老刀,別欺負(fù)孩子。他是讀書人,臉嫩!”九叔伸手推了郝老刀一把,笑著呵斥。 “讀書人,你見哪個讀書人絕后了。子曰,食,色,性,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郝老刀滿口胡言亂語。他幼年時求學(xué)不成,所以一生中除了舞刀弄棒,就是以歪曲古人之言為最樂。 “那老刀叔何不選個帳篷去快活,難道你也煉童子功么?”徐大眼看不過郝老刀拿圣人開玩笑,跳起來替祖師報打不平。 “你以為我不想啊,人家嫌我長得難看,不往我的帳篷里鉆!”郝老刀裝做一幅悻然的樣子,說道。 眾人都被郝老刀的說辭逗樂了,尷尬的感覺漸淡。李旭這才松了一口氣,偷偷看了看郝老刀,見對方不再與自己為難,抬起頭,對孫九問道:“九叔,幾時散得酒席,您怎么親自守夜?” “才散了不到半個時辰,大伙都想著風(fēng)流快活,只好讓我這老骨頭和大眼這個君子來守夜。倒是你小子,喝空了三個皮袋子,大伙都賭你會醉到明天中午,沒想到這么快就醒了!”孫九搖了搖頭,笑著回答。 我喝了那么多,李旭自己也有些驚詫了。宴會的后半段進(jìn)程除了歌舞還有什么,他根本不記得,至于自己隨口喝了多少碗酒,也從來沒仔細(xì)去數(shù)過。印象中,只覺得自己醉得很舒坦,在霫人的歌聲里幾乎忘記了一切不開心的事情。 “我看,多半是被嚇醒了酒。唉!后生崽有福不會享受?奈何!奈何哉!”郝老刀酸溜溜地發(fā)出一連串長嘆。 “他是坐懷不亂,有古人之風(fēng)!”徐大眼大聲替朋友辯解。說完了又甚覺后悔,跟郝老刀這種粗人講柳下惠,簡直是糟蹋學(xué)問。 “小小的年紀(jì),就學(xué)成了偽君子!”郝老刀跟徐大眼比了比誰的眼球白,冷笑著說。見對方不肯再接自己話頭,繼續(xù)說道:“你看杜疤瘌,王麻子他們,酒都沒怎么碰,等著就是這一刻了!” 想想王麻子齜著滿口大黃牙去抱花一般的少女,李旭就覺得胃腸有些翻滾。皺了皺眉頭,低聲追問:“老刀叔,每,每個人帳篷都……” “每個帳篷什么?”郝老刀等的就是李旭這句話,故意拉長了聲音逗他。 想了半天,李旭沒想出一個合適詞匯,改口道:“難道每個人都有份兒么?” “你以為強盜分贓啊,見者有份!”郝老刀大笑,搖頭晃腦地賣弄道:“霫部風(fēng)俗,十三歲以上,沒有丈夫的女子在晚上可以自己選一個男子帳篷往里鉆。這是長生天給賜予她們的權(quán)力,即便是族長、長老也不能干涉。嘿嘿,今天有些人想得美,估計要空歡喜一晚上呢!” “傷風(fēng)敗俗!”徐大眼板著臉罵了一句。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是:女子行為要檢點,莊重。即便長大成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做主。甭說主動鉆男人的帳篷,即便是主動與男子說話,都是大逆不道的作為。雖然他也知道,大富大貴之家里邊行的是另一套,與書上說得完全不同。但那都是背地里的行為,誰也不敢公然把這些“齷齪勾當(dāng)”宣之與口。 “這是人家的風(fēng)俗,怎么叫傷風(fēng)敗俗呢?”郝老刀成心與徐大眼抬杠。 饒是徐大眼縱使口齒伶俐,也登時被他問得說不出半句話。胡人自古與漢人風(fēng)俗迥異,這是胡人的地盤,的確不該以自己一個漢人的觀點來指摘別人的行為。 “那,那今晚過后呢?”李旭心里倒沒徐大眼那么多原則,想了一會兒,期期奈奈的問。方才他之所以落荒而逃,一半是因為對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另一半原因卻是,他不知道萬一有人把持不住,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今晚之后,太陽依舊從東邊出來!”郝老刀的回答如江湖騙子說卦,充滿了玄機。 “萬一有了孩子怎么辦?”李旭繼續(xù)追問。男人女人住在一起會生小孩,這是他關(guān)于男女之事唯一能確定的答案。 “養(yǎng)大唄。部落里會慶賀又增添了人口。如果孩子的父親有良心,往來之間給孩子留些財貨,女人們會非常高興。如果孩子的父親沒良心,就此消失不見,她們也不糾纏你!”郝老刀的眼神漸漸深邃,幽然道:“如果你肯留下,女人會更高興。這里一年只有五個月綠色,冰天雪地的,沒男人的日子可不容易!” 沒有父親的孩子!李旭心中涌起幾分同情。在鄉(xiāng)間,任何一個沒有父親的家庭往往都是流氓和無賴頑童們欺凌的對象。但是,來往的商販們有幾個會留下?有幾個能指望有良心?他們每個人在中原都有一大家子人要養(yǎng)活,今夜風(fēng)流,對他們而言僅僅是緩解旅途勞累的一種方式而已。 “這是沒辦法的事!”九叔抓起皮袋子,灌了口酸馬**,嘆息著解釋道。 不小心,有幾滴酒落入了炭盆,跳了跳,冒出一股淡淡的煙霧。徐徐地飄在空中,讓每個人的臉看上去都朦朦朧朧的,非常不真實。 “是啊,沒辦法!”郝老刀用吃飯家伙挑了挑木炭,盯著那幽藍(lán)的火焰說道:“部落上每逢荒年,戰(zhàn)火不斷。為了一塊好草場,一條無定河(季節(jié)河),不知多少男人要死于非命。沒有了男人,女人怎么生娃?還不就靠著過往的幾個行人,才能給部落留個種!” 李旭楞住了,他萬萬沒想到九叔口中的不得已居然是這么殘酷的現(xiàn)實。而坐在他對面的徐大眼,則收起了全身不屑,代之的,是滿臉的尊敬。 不得已,只是為了部落的延續(xù)。這,就是那看似荒誕、蒙昧的行為背后的全部答案。弱小的霫族能在這冰天雪地中綿延到現(xiàn)在,憑借的就是這種與生俱來的頑強。 李旭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在陽光下霫人的歌聲聽起來是那樣的歡快。 “九叔!”沉默了一會兒,李旭低聲叫道。 “說!”孫九撥弄著炭火,有一句沒一句的答應(yīng)。剛才的話題過于沉重,害得每個人心里都沉甸甸的。霫族的女人為了部落生存,不惜付出一切作為代價。而中原的男人們?yōu)榱思易逖永m(xù),同樣是步履艱辛。漠北草原有暴風(fēng)雪、,戰(zhàn)亂、仇殺。中原的村莊上頭則壓著皇帝、貪官、惡吏。陽光下,每一個生物的成長都要歷盡風(fēng)霜??擅恳粋€生物,每一個家,依然會頑強的生存下去。 “我,我打算在,在這個部落待上段時間,不,不跟著商隊南返了!”李旭橫下一條心,決定向?qū)O九說明真相。這個決定做得過于艱難,以至于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結(jié)巴。 “想留在這里當(dāng)女婿么?哈!不錯的主意。聽人說部落里王銅匠就是個中原人,十幾年前娶了媳婦,一直在呆到了現(xiàn)在!”郝老刀笑著打趣。部落里王銅匠的故事是他下午在酒桌上聽部族長老說的。對于此人在刀柄上打花紋的手藝,霫人們非常佩服。 李旭搖搖頭,沒理睬郝老刀的嘲笑。略微提高了些聲音,向?qū)O九坦白道:“我爹,我爹他,他讓我替他出塞,是為了逃兵役。據(jù)衙門里的趙二哥說,明年皇上要親征高麗,邊塞諸郡適齡男子無論出身,都得應(yīng)召入伍!” “這事兒,你爹早就跟我說起過。唉,其實官府不會那么不講理。你是家中獨子,使上幾個錢兒,未必非得應(yīng)征!”孫九從火光中抬起頭,低聲說道。“也好,你留在這,就當(dāng)咱們在部落里有了個地商。大伙一時賣不干凈的貨物,也有人幫著寄放!” 孫九歷盡滄桑的老臉,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淡淡的紅光,看上去非常慈祥。這讓李旭心里感到很溫暖,說話的節(jié)奏也更流暢了些?!拔遥冶緛響?yīng)該早點兒跟您說,只是,只是路上人多嘴雜。大伙本來就不喜歡我…….” “他們欺負(fù)你,是因為你看起來容易欺負(fù)!”孫九突然打斷了李旭的話,看了看少年有些委屈的目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吧,你留下。大眼肯定也不會跟著我們南返。你們二人在這里彼此也有個照應(yīng)。其實,老張、老杜他們沒你想得那么壞,日子過得苦了,自然把錢財看得重!” “嗯!”李旭輕輕點頭。他不能完全認(rèn)同孫九的看法,但老人一番好心,亦犯不到出言頂撞。 “你留在霫部,不妨找銅匠學(xué)他的手藝。反正他不會回中原,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郝老刀突然插了一句。常在刀尖上打滾的他看問題比大伙都樂觀,聽說李旭要留下,立刻替對方想起謀生之道來。 “多留心些,霫人也有霫人的學(xué)問,學(xué)到手里總不吃虧!”孫九笑著叮囑。與李旭交往時間不長,但老人卻真心地把眼前的少年當(dāng)成了自己的晚輩。分別在即,人生的經(jīng)驗難免想一股腦地灌輸給他?!八嚩嗖粔荷?,你不比大眼,他含著金勺子出生,天生要做大事。你呢,上輩子沒人家積的福多,這輩子就努力些,終究會謀個好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