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明月住得近,也曾聽街坊們說起,侯府這幾年精簡人員,府里的仆從變少,分配到鋪子和田莊的人變多,像舅母王氏那種愛搞小動作的,兩年前就被趕進莊子里。 府里仆人明顯減少,但他們做事卻沒有半點慌亂,依舊有條有理,個個都顯得十分干練。 在二門外接人的是趙嬤嬤,她見到跟在后面的明月,心里驚訝,但面上卻絲毫不顯,笑著將師徒二人迎了進來。 明月故地重游,跟在趙嬤嬤身后進了主院,幾乎沒有等待太久便見到了侯夫人。 明明侯府處境更差,但侯夫人相比較從前,卻少了疲態(tài),整個人反倒顯得神采奕奕,甚至相貌還更年輕了。 明月沒打算提起自己在侯府的往事,卻沒想到侯夫人主動提起,神情溫和,不像是在談論往日家里伺候小丫頭,反倒像是在提起一位離家的晚輩。 饒是明月對侯府沒啥感情,此時也不禁對侯夫人升起一抹好感,她轉頭看一眼王醫(yī)女,只見師父臉上的神情也放松下來。 寒暄完畢,侯夫人親自帶著師徒倆去了后頭的一座院子,只是到了門前卻沒有請她們進去,而是略帶歉意的讓她們等候。 侯夫人獨自進了屋里,沒過多久,里面就傳來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師徒倆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侯夫人走了出來,說道:“侯爺自從生病后,不愛見生人?!?/br> 王醫(yī)女返京,便是因為侯府請她出手醫(yī)治侯爺,如今竟是連人影都沒有看到,一時也不知該做何表情。 侯夫人都打算送客了,一旁的趙嬤嬤適時問道:“夫人,侯爺不愿治,不如去看看大少爺?” 侯夫人聞言道:“多虧你提醒,我竟是糊涂了?!?/br> 一行人轉道去大少爺?shù)脑鹤永铩?/br> 明月的四鄰全是侯府的家生子或族親,這倆年也沒少聽侯府的消息,侯爺重病,太醫(yī)也查不出原因來,反倒因為病情嚴重,幾次治療吃了苦頭后,他越發(fā)不愿意看診了。 如今一見,似乎與傳言沒有區(qū)別。 但明月心底仍然滿是疑慮,她從未聽聞侯爺中毒的傳聞,倒是清楚大少爺是因為中毒才失明,而王醫(yī)女,最擅長的便是治毒。 大少爺自失明后也不太愛與人來往,甚至拋棄了原本的院子,跑到偏遠院落居住。 師徒倆本以為又會見到一位不愿意配合的病人,卻沒想到?jīng)]有任何阻礙,兩人就見到了病人。 病人雙眼緊閉,脊背挺直的坐在椅子上。 明月本以為大少爺這樣的天之驕子,雙目失明、未婚妻琵琶別抱、世子之位易主,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會讓他變得意志消沉,卻沒想到對方的神情如此平淡,全程都十分配合。 王醫(yī)女細細看了許久,大少爺全程有問必答,說話不徐不疾,言語間條理清晰,甚至還吩咐小廝拿了一本病情記錄出來。 那本子上記錄詳細,記錄了他從中毒以來每天的不同變化,甚至連其他醫(yī)生診治的脈案全都羅列其中。 饒是王醫(yī)女見多識廣,也被對方震驚到,問道:“大公子,難道您從中毒那天便察覺到自己病情可能會惡化至此?” 顧瑾搖搖頭,說道:“顧某只是不喜歡打無準備的仗?!?/br> 王醫(yī)女又想到對方年紀雖輕,但卻已經(jīng)戰(zhàn)功赫赫,此時接觸了才知傳言不虛,若是真給對方成長時間,遲早會成為一代戰(zhàn)神。 這般想著,她的目光中便帶了三分惋惜。 顧瑾看不見,但侯夫人憂心兒子,卻瞧得分明,心下一緊,但還是強忍著,等到看診結束,才將人拉到門外詢問。 “王大夫,我……我兒子他……”侯夫人饒是見慣風浪,事關長子,她還是忍不住失了分寸。 王醫(yī)女神情凝重,說道:“這毒我從未見過,若是能拿到一份毒藥,我可有七成把握?!?/br> 侯夫人神情焦急,說道:“敵人狡猾,府里派了許多人去邊關查找此毒,但卻毫無結果,若是找不到毒藥,你有幾成把握?” 王醫(yī)女說道:“半成?!?/br> “若是用了你王家祖?zhèn)鹘疳樦g,都只有半成機會?”侯夫人追問。 王醫(yī)女說道:“用了金針,方才有半成機會?!?/br> 侯夫人眼神一暗。 王醫(yī)女說道:“夫人,大少爺病情嚴重,約莫只有一年左右壽數(shù)。” 侯夫人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在見到王醫(yī)女之前,她還抱著一絲希望,如今聽她說出和別的太醫(yī)一樣的結論,侯夫人頓時心如死灰。 第26章 .婢女(二十六)出身寒微,亦有大志…… 屋外的人傷心欲絕,屋里的人卻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 明月細細打量著這一次的病人,她如今的身份只是藥童,不好上前切脈,便只能觀測對方的神色動作。 顧瑾是習武之人,對于殺氣感知十分靈敏,自眼盲后,他的感知更勝一層,哪怕明月目中沒有殺氣,顧瑾依舊感知到了對方的注視。 “你是王醫(yī)女的徒弟嗎?”顧瑾輕聲問道。 明月聞言有些驚訝。 顧瑾解釋道:“府里的仆從沒你這么大膽,所以我猜你應該是王醫(yī)女帶來的人?!?/br> 明月左右望去,果見趙嬤嬤和小廝婢女們,此時哪怕主家眼盲,也依舊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恭順模樣。 “抱歉,我沒想到會冒犯你。”明月十分利落的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