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這點小事難不倒我?！毖缃椬孕诺溃骸叭粑伊舷氲臎]錯，明年官場會迎來大換水，科考也會迎來新的改制。”

    嘉回“蛤”了一聲，不可置信地問：“你怎么知道？”

    宴綏笑笑沒說話，那股勝券在握的模樣好似把一切都拿捏穩(wěn)了。

    嘉回半信半疑地點點頭，為了鼓勵宴綏，特地夸下海口：“等明年紅榜一貼，我就去求阿耶賜婚，讓你雙喜臨門?！?/br>
    雖有些言之過早，但某人還是很吃這一套，笑著把嘉回的手攏至掌中，壓低了嗓音，溫柔道：“只要你愿，只要我能，往后定不負相思意?！?/br>
    嘉回也反握住他的手，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突然覺得……你怎么這么rou麻?！?/br>
    她說完嫣然一笑，滋溜一下又跳回到最先靠著的位置，好奇地打量起樓下來往的行人。

    宴綏被這句話刺激得耳根泛紅，端起桌上已經(jīng)涼掉的茶水，小口抿著以此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

    年初嘉回以仕途更重要為借口，求得梁文帝把宴綏放出了宮，好讓他入弘文館進修，以備來年的春闈。

    弘文館乃大梁最高學(xué)府，入學(xué)的多為皇親國戚或達官顯貴之子，身份地位自是不用說。

    大部分人只待學(xué)業(yè)結(jié)束，考核通過，即可順利入朝為官，只有小部分人選擇投身科舉，為自己搏一個名正言順的前程。

    自打宴綏離宮后，嘉回便少了許多盼頭，每日去建章宮請安都變得無精打采，唯有偶爾跟著元漾溜出宮，才能勉強獲得幾分快樂。

    某日，嘉回正在撓頭思考下一步該用什么理由勸元漾把自己帶出宮，圣上一封口諭傳來，把她的后路掐得死死的。

    原是朝廷為新科進士們設(shè)宴慶賀，梁文帝特意點名要太子等一眾皇子皇女出席，嘉回名字赫然在列，除非臥病在床，否則不得推拒。

    每年一次的榮恩宴，雷打不動都是那幾項儀式，嘉回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他們下一句要說什么，不僅沒有看點，反而聽得人昏昏欲睡，要說今年唯一的期待，無非就是能見到老熟人罷了。

    宴席設(shè)于翰林院，分列左右，各置數(shù)十條長案，一人一座，烏泱泱排了好長的隊伍。

    嘉回位于席面左側(cè)，坐于元漾下方，正對著禮部幾位肱股之臣，斜上方則依次可見數(shù)位新科進士。

    季詠思的位置剛好在嘉回的左上角，兩人幾乎是抬眼就能對視上，不偏不倚，剛剛好。

    他朝嘉回略一頷首，接著舉起手邊的杯盞，一飲而盡。

    嘉回以茶代酒虛虛回敬，完了用手肘蹭蹭元漾的臂膀，悄聲道：“少喝點酒，省得回宮惹阿嫂孕吐?！?/br>
    元漾垂眸看著身邊正小心為嘉回斟酒的宮女，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合著你能飲酒，我就不能？”

    嘉回努努嘴，“我乃應(yīng)酬，合該如此?！?/br>
    語罷，她招呼身后侍奉的宮女附耳過來，一頓低語過后，起身打算離席。

    元漾一把拉住嘉回手腕，嚴肅道：“你要干嘛去？”

    “你反應(yīng)能不能小點?！奔位亓⒓炊俗碜樱稚习底耘c元漾較著勁，“別被人看到了?！?/br>
    元漾擺明了想問個清楚，“你說與不說？”

    嘉回?zé)o奈，“我如廁，如廁行了吧?！?/br>
    “哦?！痹园T，松手放開了她。

    嘉回悄悄退席，雖是在往前走，可腳下兩步一停頓，明顯是在等人。

    她也不急，慢慢悠悠，偶爾還要伸手探探廊角掛著的鈴鐺。

    不到一刻鐘，后方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

    “見過公主?！奔驹佀脊笆中卸Y，語氣是一如既往的謙卑與恭敬，對于嘉回的身份，他仿佛并不感到驚訝。

    嘉回聞言轉(zhuǎn)身，笑著與他拉起了家常，而后才問：“狀元郎近來可好，長安住得還習(xí)慣嗎？”

    還不待季詠思回答，她就敲著腦袋，否認道：“瞧我這記性，今非昔比，你如今可大不一樣了?！?/br>
    季詠思連忙搖頭，“跟從前一樣，無非是多了個頭銜，公主就莫要取笑我了。”

    嘉回也不好再調(diào)侃他，轉(zhuǎn)而道：“對了，季阿嬤可還好，她如今在何處？”

    家里人是季詠思心里的軟肋，談到季氏他的臉色都變得柔和起來，“我離家時，曾把阿嬤托付給了村正，打算等一切都安定好后，親自回鄉(xiāng)接她過來?！?/br>
    “你有孝心，是件好事?！奔位負?dān)心兩人初來乍到，恐會不適應(yīng)，特意喚他出來，叮囑道：“若有需要，盡管開口，錢財不必說，人脈我也還是有的?！?/br>
    “有公主這句話便夠了，我又豈敢真的麻煩您，再說……”他說到這里莫名頓住了。

    “怎么了?！奔位孛?。

    “恐怕有人會不愿意的吧?！奔驹佀奸L長嘆了口氣。

    嘉回疑惑道：“誰？”

    “在那邊。”季詠思視線越過嘉回，定在她身后的某處。

    嘉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遠處松樹下立了一個圓領(lǐng)白袍，頭戴幞頭的少年，背起手同時望了過來，也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

    嘉回皺眉，喃喃道：“他怎么來了？”

    “許是有要事要與公主商議，我就不便再叨擾了，改日再與公主詳談?！?/br>
    嘉回輕輕道了句“好”。

    等目送完他離去，這才轉(zhuǎn)身去尋宴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