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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頹廢地搓搓手,在殿內又晃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沖動,提裙就要朝外而去。 奈何還沒走兩步,就聽外面太監(jiān)掐著嗓子高呼道:“恭迎太子殿下!” 嘉回心下一喜,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元漾身著玄色寬袖蟒袍,腰間系有一條赤紅色金線流云紋腰帶,上面綴了兩只和田白玉佩,隨著他的步子,晃蕩起了輕盈的幅度,烏黑長發(fā)束于頭頂,只用一白玉發(fā)冠固定,他本就身形挺拔,面容俊朗,這厚重的太子朝服不但沒有半分老氣,反而襯得他愈發(fā)器宇軒昂,又貴氣逼人。 只是這面上似乎不太愉悅,元漾抿嘴皺眉,正大步款款而來。 “阿兄?!奔位剌p聲喚了一句。 元漾沒答,徑直越過她,往殿內走去。 嘉回腦子“咯噔”一個炸裂,暗道一聲:不好! 她把門口守著的太監(jiān)丫鬟全都打發(fā)到了遠處,又仔仔細細把殿門闔上后,才邁著小碎步踱至正中那張紫檀木四方圓桌旁。 元漾低頭品茶,余光瞥見嘉回身影,他把杯盞重重得往桌上一擱,濺出的幾滴茶水,瞬間浸濕了身下的淺色地墊。 “我今日來,是有要事要與你說?!彼麊⒋街毖裕骸跋氡啬愦蟾乓膊碌揭欢恕!?/br> 嘉回“嗯”了一聲,問道:“阿兄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元漾對上嘉回的飽含期待的眼眸,咽下一口氣,恨恨道:“不僅查到了,還查得一清二楚?!?/br> 他繼續(xù)說:“去年冬日,魏卿則便離鄉(xiāng)遠行,奔赴長安,預備今年的春闈之試,只是北邊冬季寒冷,天氣又是瞬息萬變,他還沒踏入長安城內半步,便被突如其來的風雪困在了原地,無奈之下,只能擇了個郊外的廟宇先暫時躲避。后來卻叫他意外碰上了一位貴人……”元漾頓了一下,嘴角扯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你不妨猜猜,這位貴人是何人?” 嘉回耳朵都豎直了,正聽得心潮澎湃,哪里受得了這等吊人胃口的折磨,她搖晃起元漾的衣袖,急切道:“阿兄你可別賣關子了,貴人不貴人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消失這大半月,大概是跟著坊市的說書先生拜師去了,有這功夫,線索早被你說完三四遍了。” 元漾撐桌欲起,又被嘉回按回原地,他穩(wěn)了穩(wěn)情緒,繼續(xù)道:“貴人本意外出祈福,不便在此久留,待事畢即吩咐家眷收拾東西啟程返回,卻碰上大雪封山,無法行走,這才困在寺中,與魏卿則撞了個正著。” “外出祈?!ツ甓臁€是個貴人……這到底是何許人也?”嘉回沉思片刻,依然沒有頭緒,復又抬眸望向元漾,等著他接下來的敘述。 元漾伸指沾了杯盞里頭已經沒了溫度的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大字:柳。 嘉回瞪圓雙眼。 他借著還沒干透的手指,又寫道:翊王。 嘉回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元漾坐直身子,正色道:“你不妨想想看,柳妃,翊王,魏卿則,這三人之間到底是有怎樣的聯(lián)系?” 經他提醒,嘉回頓時反應過來,再結合夢中場景,本來亂如麻團的思緒,一下子豁然開朗。 每年冬日,柳妃娘娘都去前往長安城東的善興寺中,為已故的柳老婦人供奉一盞長明燈,便是如此,讓她與遠道而來的魏卿則不期而遇上了,兩人或許是一見如故,也或許是相逢知己千杯少,竟硬生生拉扯到了一起。 再說到這翊王,其母為后宮四妃之一的柳妃,背靠高門顯赫的侯府柳家,又是圣上長子,在一群皇子皇女中那也算得上是地位尊崇,鮮有人能比的存在。 彼時尚在年少,幼時又同在上書房學文,嘉回與他,或多或少算是有些交情,但那時的他溫良謙和,不常與人爭斗,很是受到世家公子們的歡迎,連嘉回偶爾和元漾拌嘴打架了后,都會去找其閑聊散心。 可是自從他成年后,得了封號便搬去了宮外,嘉回已是許久未與其說上話了。 在嘉回的記憶中,翊王一向都是不怎么參與朝堂政局的,只愛好于田園山水,喜歡搬弄些詩詞歌賦,是長安城里有名的閑散王爺。 可是方才元漾的一席話,倒是叫她把前世的未解之謎給串聯(lián)了起來。 魏卿則應是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后宮的柳妃娘娘,柳妃見他滿腹經綸又相貌不凡,判定其以后定是個可造之才,所以便將其納入了自己細心編織的陣營之中。 后科考一過,為表明君對臣子的慰勞之意,禮部會在宮中為所有中榜考生設宴款待,這便是天下學子無人不知,無人不羨的榮恩宴了。 屆時圣上攜帶皇子皇女親臨宴會,彰顯皇家禮儀風范,視為與民同樂。 不過那時的嘉回單純愛玩,不喜宴席上的歌舞彈唱,坐不住兩刻鐘就溜之大吉。 春日里的御花園,百花齊放,爭奇斗艷,嘉回折了一株白玉蘭便斜靠在錦鯉池邊的觀景橋上,時不時瞧上一眼遠處丫鬟們追逐嬉鬧的身影。 后來則是她意外落水,被前來吹風醒酒的魏卿則救了下來。 春寒未去的湖水刺骨冰涼,把嘉回生生浸了個透,再度上岸之時,她還因為冷到牙齒打顫的瑟瑟寒意,緊緊抓住魏卿則的腰身,直到眾人趕來一看,兩人已是衣衫盡濕,近身相貼。 雖說大梁民風較為開放,男女之間已無太多約束,但如此大庭廣眾之下的摟摟抱抱,還是引起了不小的sao動,圣上為堵天下悠悠之口,咬牙一狠心,為二人賜了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