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少女那種情況不能等太久。

    沈寒星不回祁燁的話，他看向梧桐，沉聲問她：“你們姑娘九歲那年，發(fā)生了什么事才讓她變?。俊?/br>
    第22章 心病昨日竹林里那個溫柔喚她的人是不……

    “夫人九歲那邊，曾于夜間誤入竹林。彼時尚是春日，春雷滾滾，奴婢和嬤嬤都以為夫人在屋中睡覺。直到嬤嬤發(fā)現(xiàn)屋中空無一人，才知夫人失蹤。奴婢和嬤嬤四下尋找，最終在竹林后的一方池塘里發(fā)現(xiàn)異樣。嬤嬤驚覺夫人落入水中，拼命將夫人救了上來。當時夫人脖子上還纏著一根藤蔓，呼吸微弱到幾乎不存在。若不是嬤嬤救治及時，夫人可能在那時就……”

    當時情況危急，幸得嬤嬤會救治溺水之人的法子，若是遲了那么幾息，可能便救不過來了。

    梧桐回想當時的情況就難過，她忍住情緒，繼續(xù)道：“夫人高燒幾日不退，好在是熬了過來。只是清醒之后，怎么也不愿意開口說話。起先我們都以為是受驚過度，后來才發(fā)現(xiàn)夫人說不出聲音。京都的大夫束手無策，夫人的舅母曾帶夫人遠去他方求醫(yī)，最終也沒能治好。其實夫人現(xiàn)在的狀況已經(jīng)好很多了。剛醒那陣，夫人根本不愿意張口說話?！?/br>
    現(xiàn)在林星雪愿意張口說話，雖然發(fā)不出聲音，但對說話這件事不再拼命抵抗。

    “她為何會落水？”沈寒星皺眉問道。

    “不知，”梧桐搖頭，眼中也有困惑，“許是夫人在水中受驚過度，全然記不起自己為何要去竹林，又為何會落水。夫人自此不敢再踏入那片竹林，老爺也吩咐將那池塘填了。后來有一回，三少爺故意引著夫人去竹林，我們才發(fā)現(xiàn)夫人容易在林中產(chǎn)生幻視幻聽。按理說，夫人今日不該進那竹林才是。”

    明知自己進竹林會難受，但林星雪還是進去了。

    沈寒星想起那時看到的，林星雪身后不遠處是挖出的兩個陷坑。

    她當時正在尋他，她知道他孤身一人出去，若是以為他進了竹林……

    沈寒星心緒復(fù)雜，他竟覺得自己不該自作主張。最起碼應(yīng)該告訴她，他去了哪里，讓她放心。

    “你說是三少爺引著她去竹林的？當時還發(fā)生了什么？”

    “這……”梧桐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說。

    “說?！鄙蚝钦Z氣微寒。

    梧桐不敢再猶豫，如實道來：“當時三少爺發(fā)現(xiàn)夫人只知團縮護著自己，就拿著軟鞭抽了夫人好幾下?！?/br>
    那時林星彥不過七八歲而已，揮起鞭子來卻毫不手軟。

    “他為什么要打你們姑娘？”祁燁難得好奇問一下。

    “因為夫人路過時將三少爺?shù)镍B雀驚飛了。”

    那是林星雪第一次出現(xiàn)幻視幻聽，所以梧桐將這件事記得很清楚。那時距離落水已經(jīng)三年，誰也沒想到林星雪心里還有創(chuàng)傷。

    “鳥雀驚飛？”

    “當時三少爺正在抓樹上的鳥，夫人的腳步聲驚到那只鳥，三少爺沒有抓住?！?/br>
    “嘶……”祁燁雖然沒見過林星彥，此刻也能想象出他的頑劣，“這林家倒真是會教養(yǎng)孩子?！?/br>
    唯一的嫡子教養(yǎng)成這樣，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大抵也是以為孩子年幼時頑劣些沒什么。

    梧桐當時也年幼，當年救下林星雪的嬤嬤已亡故，沈寒星見再問不出什么，揮手讓梧桐退下。

    他看向祁燁，向他描述林星雪在竹林里的狀態(tài)，“你此前可有見過相似的病人？”

    “沒有，”祁燁搖頭，沉思半晌，“不過我?guī)煾傅故怯龅竭^。你家夫人這樣的病大抵是在心不在身。她選擇閉口不言，封閉記憶，應(yīng)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當晚在那竹林中一定是發(fā)生了讓她十分驚懼的事，而這件事很有可能威脅到她的生命。所以再次走進相同的場景，容易產(chǎn)生幻覺?！?/br>
    “不過林府里能發(fā)生什么威脅她生命的事？”祁燁小聲嘀咕了一句。

    沈寒星又想起梧桐說的那些話。

    他曾經(jīng)以為林星雪在林府不受重視，但再不受重視也不會至此地步。

    林星雪在林府的地位，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許多。

    “可有什么醫(yī)治的法子？”

    “心病還需心藥醫(yī)，或許故地重游刺激記憶有用。”

    沈寒星皺眉，搖頭：“不行?！?/br>
    林星雪不能再進竹林。

    “那就只能等，等到有一日她忽然恢復(fù)記憶，打開心結(jié)，又或許一輩子記不起來，一直說不出話?！?/br>
    這話聽著有些應(yīng)付，但他們連林星雪的心結(jié)是什么都摸不清楚，又談何解開心結(jié)，讓她說話？

    “當真沒有別的法子？你師父先前遇到的那個病人呢？”沈寒星第一次如此耐心詢問，他面對自己的病情都未必如此上心。

    “那個病人是受了更大的刺激。他對湖水有深刻的恐懼，十尺之內(nèi)都會生出幻覺。后來是他的妻子遇險，他為救妻子跳入水中，才不再害怕湖水?！?/br>
    “所以說，這個刺激可以是親近之人遇險?！鄙蚝堑贸鼋Y(jié)論。

    “嗯……你也可以這樣理解。不過各人情況不同，不能一概而論。你可以先試著讓她開口說話，循序漸進。”祁燁試圖拉回沈寒星偏離的想法。

    遇險這種事，是拿命在賭。

    當初那位夫人也是會鳧水，才敢如此刺激丈夫。當然祁燁不會告訴沈寒星這是一場戲，祁燁莫名覺得沈寒星會想偏。

    畢竟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偏了。

    沈寒星不再追問，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桌面，也不知是不是在想怎么刺激林星雪。

    祁燁見他周身氣勢冷寒，知道這是他心情不好的體現(xiàn)。

    按理說，此時不該再觸他的霉頭，但是……

    “沈?qū)④?，你才成婚五日?！?/br>
    沈寒星手指微頓，沒什么反應(yīng)。

    祁燁笑了笑，不多言，收拾藥箱離開。

    成婚尚五日，沈寒星已經(jīng)為了這位夫人動了殺心，且動用了藍色信煙。

    他從前可沒有這般糊涂的時候。

    ——

    翌日天明，床幔間光線昏暗不明。

    林星雪剛醒過來，她尚未起身，只覺喉間干澀難耐，正欲伸手拉響鈴鐺。

    一杯水忽然從床幔外遞了過來，沈寒星將床幔掀開，明亮的光線照進來。

    林星雪看向他，一時有些恍然，似乎沒想到沈寒星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先喝水?！鄙蚝菍⒉璞f過去。

    林星雪乖乖點頭，仰頭將茶水喝盡，才覺得嗓子舒服許多。

    她喝水的功夫，沈寒星已經(jīng)扯響鈴鐺，外間很快有人走動的聲音響起。

    沈寒星去了側(cè)間，梧桐在內(nèi)服侍。

    梧桐一邊挽發(fā)，一邊低聲林星雪耳邊說：“夫人，昨日將軍守了你一夜呢?！彼謱⒆蛉罩窳掷锇l(fā)生的事說清楚。

    林星雪其實記得不真切，只隱約記得有一個人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出那片竹林，林星彥的事她更是半分印象都沒有。

    她走出西側(cè)間，沈寒星正將一封信折起，見她過來，淡聲道：“過來吃飯，今日不必去請安。”

    沈老太君那邊早知昨日之事，交代讓林星雪好好休息。

    林星雪坐到沈寒星的側(cè)面，她咬一口包子，抬頭看沈寒星一眼。

    唔，夫君眼下有青黑，是因為守了她一夜不曾合眼嗎？

    可夫君有些冷淡，昨日她聽見的那幾聲“阿雪”，當真是夫君在喚她嗎？

    少女眼中有思索，來回看了好幾眼。

    沈寒星見她一個包子夾半天夾不上來，索性放下筷子看著她：“說吧，有什么事？”

    林星雪下意識地搖頭，然后又點點頭。

    下人取來筆墨，她詳細地將昨日進竹林前的事寫下來。

    她當時太著急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些事情。

    先是有丫鬟告訴她沈寒星可能去了竹林，后又有丫鬟碰巧路過告知她竹林里有陷坑。結(jié)果她心急之下入竹林，就遇上林星彥。

    沈寒星看了一眼她寫的：“所以你懷疑有人在算計你？”

    林星雪搖頭，又補充幾句話：不是算計，是借刀殺人。有人想借夫君的手，對付林星彥。

    當然，最終目標肯定不是林星彥，而是韓氏。

    其實林星雪已經(jīng)猜出背后之人是誰，但她不打算點破這件事。

    “你想要怎么做？”

    ‘告訴他們有人在背后搗鬼?！?/br>
    至于其他的，由他們自己去查，才更能讓他們信服。

    沈寒星挑眉，顯然沒想到林星雪也會算計別人，他點頭應(yīng)下，問她：“還有別的事嗎？”

    唔……

    林星雪其實很想問，昨日竹林里那個溫柔喚她的人是不是夫君，還是說只是她的幻聽。

    畢竟夫君很少那么親昵地喊她。

    林星雪猶豫很久，還是沒問出來。

    沈寒星以為她在憂慮林星彥的事，夾了一個包子放到她碗里，“林府的事不必擔心，我會處理。”

    此刻林府根本無暇顧忌林星彥還不能說話的事。

    林甫才正在為夏家的事心急如焚，他并不知道已經(jīng)有一封信送入錦寧侯府，正是夏家家主親自寫來的信。

    夏家如今當家做主的并不是老太爺，可老太爺唯一的孫子被打成重傷，家主自不能坐視不理。

    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問一問沈寒星的意思。

    “告訴夏遠，此事不必顧忌侯府。”沈寒星將收入袖中的信紙燒成灰燼。

    林府養(yǎng)成的紈绔子弟，自該讓他們嘗嘗苦果。

    第23章 巧遇他怎么不知道少女還有別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