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后夫君造反了 第19節(jié)
顧宴坐著尚未起,他也不趕人走,讓人端個繡墩過來,把白子遞到林星雪手中。 “陪我下一局?!?/br> 林星雪起身想坐到對面,沈寒星拉住她:“坐這?!?/br> 兩人坐在同一側,對面的顧宴就顯得尤其突兀又尷尬。 他起身時看了一眼棋局,目光一頓,手心微微收緊。 剛剛沈寒星說他棋藝不如阿雪,他原以為是在譏諷他,如今看來或許并不是。 林星雪的棋藝并不比顧宴差,只是她從未在顧宴面前表現(xiàn)過。 又或許,是顧宴從未給過她機會。 顧宴心中的那個林星雪,只是一個善良膽小的庶女,未曾有過高光的時刻,也不曾有特別擅長的東西。 沈寒星的第二局棋,依舊維持上一局的攻勢。 林星雪旁觀時感嘆顧宴輸?shù)脩K,輪到自己便覺得十分丟臉,可憐兮兮地看向沈寒星,眼里包著委屈,伸出一根手指。 她要再下一局,這局大意了,不能再輸這么慘。 沈寒星點點頭,“好,再來一局?!?/br> 第二局也結束得很快。 林星雪頗為無奈地嘆口氣,她現(xiàn)在可算明白除夕那夜夫君放的水有多深。 她被殺得片甲不留,兩次。 夫君今日好狠。 —— 內(nèi)室里,韓氏心疼地看著林星然:“這是怎么了?可是在顧府受委屈了?你說出來母親替你做主。” 林星然臉色略微蒼白,她搖了搖頭,勉強笑道:“不是,夫君待我很好,只是meimei……” 林星然將府門前發(fā)生的事?lián)Q個說法,激得韓氏細眉一挑:“她竟敢如此欺你?當真是攀了高枝便忘了自己的身份?!?/br> 韓氏最為心疼自己的一雙兒女,見不得有人欺負她的寶貝女兒。 “母親莫要責怪meimei,meimei如今嫁進錦寧侯府,母親若貿(mào)然訓斥她……” “那又如何,她終歸是林府的女兒,日后定要依靠林府。你且放心,母親有分寸?!?/br> 韓氏并不覺得有什么可怕,沈寒星身染奇毒,活不了多久。 林星雪如今看不清自己的未來,那韓氏便幫她看清楚,看清誰才是她未來的依仗。 外間,林星雪正看著第二局慘敗的棋局,她在研究沈寒星的戰(zhàn)術,以求下次能小小贏他一次。 高嬤嬤出來尋她時,她的神情略微有一絲的僵硬,而后妥帖笑著點頭,起身隨高嬤嬤進去。 比起她的鎮(zhèn)定,梧桐情緒外露便明顯許多。 她察覺到高嬤嬤來者不善。 偏偏她被攔在內(nèi)室門外,不準進去。 林星雪踏進內(nèi)室,林星然已經(jīng)不在,韓氏高高坐在主位上,緩慢撥著茶盞,一如人前端莊賢惠的主母形象。 林星雪行完禮,韓氏點頭,聲音清淡:“坐吧。” 林星雪低頭坐下,她感覺到韓氏在審視她,而后很快聽到韓氏問她:“再過些日子,是不是要到你生辰了?” 一句話,林星雪淡然的神情有了裂縫。 韓氏瞧得仔細,心里冷笑,她重重放下茶盞,聲音像是磕在林星雪的心上,偏面上溫柔得很:“你自小身體弱,蘇姨娘為了照顧你費了不少心神,最后甚至在為你準備長壽面時……” 韓氏像是不忍說下去,輕嘆口氣。 林星雪知道韓氏接下來要說什么,她還是靜靜坐在那里,毫不反抗地聽著,交握的雙手指尖微不可見的顫抖。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當初你舅父尋來,蘇姨娘本是有機會離開的,可是因為有了你只能選擇留下,生下你時又傷了身子根本,徹底出不了林府。哪有女子真正愿意做妾?有蘇姨娘的事情在前,所以母親才不想讓你嫁入旁人府中為妾。畢竟蘇姨娘的悲劇不能在你身上重演。” 韓氏說話語調(diào)很慢,像是要把每句話都壓在林星雪的心上,讓她深深記著。 外人看和聽,她還是那個思慮周全溫柔和善的主母。 林星雪閉了閉眼,拼命壓下心中涌出來的情緒。 韓氏不會無緣無故來踩她的痛點,定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很快,韓氏話鋒一轉:“聽說,你和沈將軍新婚第二日便分床睡了?” 侯府中有康嬤嬤和安苓做眼線,韓氏知道這件事不奇怪。畢竟現(xiàn)在府中的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幾日林星雪睡在大床上,沈寒星不想讓消息傳出去時,旁人就休想窺得半分。 韓氏以為他們夫妻不睦,她如今將這話說出來,就是要告訴林星雪,別以為嫁出去就能脫離她的掌控。 韓氏記憶中的林星雪懦弱又膽小,唯一一回與她反抗還是因為顧宴,卻是給林星然做了嫁衣。 韓氏就是要讓她明白,她如今的依仗和后盾依然只有林府。 “母親本想讓你嫁一戶清白人家,不想陰差陽錯你嫁入錦寧侯府。那沈將軍身染奇毒,怕是日后……到時候他的叔父順理成章承繼爵位,你自然也不再是什么侯夫人。如今你若憑著侯夫人的身份欺壓旁人,來日等到沈將軍去世,你所能依仗的只有娘家……” 第二次,韓氏第二次提到沈寒星會死,她甚至明目張膽用了“去世”這樣的字眼。 林星雪覺得心臟有些刺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寒星的身體不好,他在治病在解毒,在努力活下去。 可在旁人眼中,他只是一個將死的人。 林星雪突然起身,衣袖掃過桌面,茶盞“嘩啦”落地,碎成兩半。 這聲音突兀又刺耳,驚到外間的人。 眾人往內(nèi)室門口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沈寒星不知何時坐在內(nèi)室門口,落言拿刀抵著想要通稟的奴仆,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林甫才一直和顧宴說話,林星然也陪坐在旁邊,奪去他們的注意力。他們在東側間,內(nèi)室在西側,沈寒星離開時他們也沒有注意?,F(xiàn)下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林甫才最先上前,彎腰欲開口詢問。 “噓?!鄙蚝且恢复钤诒〈街虚g,讓他安靜。 他鳳眸微瞇,眼中寒光凌冽。 內(nèi)室的人渾然不覺,外間的人也不敢出聲提醒。 韓氏蹙眉,她沒想到林星雪會如此激動,敢在她面前失禮。 “你做什么?你這些年學的詩書禮儀到哪兒去了,竟敢在長輩面前不尊不敬?!表n氏明顯動怒。 林星雪很想反駁韓氏,告訴韓氏沈寒星不會走,他會活下去。她也不會依靠林府,她也從來沒有試想過要依靠林府,能從這里逃離到夫君身邊已是幸事。 可她說不出聲,梧桐也不在她身邊。 過往那些不能反駁的時光似乎又在眼前重現(xiàn)。 林星雪握緊雙手,忽然覺得十分委屈。 但她沒有哭,她不想在韓氏面前示弱。 內(nèi)室安靜許久,直到輪椅壓過地面而來。 林星雪最先聽到動靜,她身子微微一顫,而后轉身看向沈寒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委屈涌上心頭。 林星雪雙眼微紅,卻還是朝沈寒星勾起笑容,如同之前見到他一般。 少女見到他第一面總是對著他笑,哪怕她如今很難過很傷心。 沈寒星心里道她笨,伸手拉著林星雪蹲下來,有些生疏地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溫和卻帶著某種戾氣:“乖,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br> 第20章 幻覺她是我沈寒星的妻 梧桐在外間隱約聽見“蘇姨娘”三個字時,心中升起nongnong的危機感。 她知道林星雪心中的創(chuàng)傷,急得沒有辦法,只能去尋沈寒星幫忙。 沈寒星到內(nèi)室門口時,剛巧聽見韓氏在說“那沈將軍身染奇毒”,韓氏明里暗里說他會死的話,他聽了個全。 他倒不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對,他本就是將死之人。 只是他沒有想到,林星雪的反應會那么大。 他低頭看向林星雪的眼睛,那雙精致漂亮的桃花此刻眼蒙上一層霧色。 少女始終沒有落淚,倔強得很。 沈寒星知道,梧桐急著尋他過來,不會是因為韓氏在說他的壞話。想必他沒聽見的那些話,才是令梧桐著急忙亂的原因。 他想起少女昨夜的神情,她明顯是從噩夢中驚醒,眼角還帶著淚痕。 少女心中藏著事,像是不可彌補的創(chuàng)傷。 而他沒聽見的那些話,韓氏刻意說出來的話,定是往少女心中的痛點狠狠踩下去。 “沒事了,起來,站我身旁?!?/br> 沈寒星對林星雪說話始終溫和,他生疏地摸著少女的頭,企圖給她寬慰。 林星雪眼睫微垂,勉強收拾好情緒,起身站到他身側。她依賴地拉著沈寒星的一截衣袖,當下也顧不得什么人前禮儀。只有這樣,她才能稍微安心些。 沈寒星任由她捏著他的衣袖,也忘了自己不喜旁人隨意近身的習慣。 他抬頭看向韓氏那一剎那,眼神驟然變得凌厲危險。 他不是什么文弱書生,更不是什么如玉君子。 韓氏對上他的眼睛,后背生出冷汗,她直覺眼前的人變了。 這一刻她才理解林甫才為何要對一個殘廢那么卑微恭敬。 “沈將軍,我和阿雪在說話,你突然進來不知所為何事?”韓氏笑著問道,努力掩住心虛。 “是嗎?”沈寒星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說我什么時候死,說我錦寧侯府的爵位何時落到旁人手中?” 沈寒星一說完,韓氏臉色驟變。 她沒想到沈寒星全聽見了,她原以為守在外面的奴仆會幫她攔著。 林甫才也沒想到韓氏敢明目張膽說這些話,他瞪向韓氏,彎腰替她求情:“內(nèi)子糊涂,還望沈將軍海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