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順道把話題拐到國土局的“驚心”一刻上，TYZ回了一個“摸頭”——

    「要是我能陪你去就不會這樣了。」

    徐方亭此刻坐在沙發(fā)上，和他聊天忘記開燈，冬天暗得早，整個客廳灰蒙蒙的。她不自覺望向走廊口，仿佛下一刻有一個人影喊著“小徐”走出來。

    她失神片刻，室內(nèi)又暗了一度。

    也許她應(yīng)該和錢熙程一起搬到集中宿舍。

    她和他就這樣，聊天正酣時忽然卡殼，然后話題不了了之。她便也漸漸分辨出危險話題：領(lǐng)離婚證和他的缺席。

    寒假一天天溜走，第二天看著似乎跟前一天沒什么不同，就連溫度也不見變化。

    徐方亭送走談禮同和談嘉秧，回到學(xué)校和錢熙程打邊爐。期間徐燕萍和談韻之都打來視頻電話：徐燕萍的確在工地過年，沒有去“陌生男人”的家里；談韻之剛睡醒，今天也準(zhǔn)備和幾個中國同學(xué)打火鍋，簡單熱鬧一下。

    徐方亭回到頤光春城，無事可做便開始讀專業(yè)文獻(xiàn)。她的老師在做一個孤獨癥家庭干預(yù)的課題，底下都是研究生，把她抓進(jìn)去打雜。

    沁南還原移民城市本色，大部分外地人回老家過年，除夕之夜靜悄悄，沒有鞭炮聲，更沒有午夜漫進(jìn)來的硝石味，只有偶爾劃過的消防車鳴笛。

    若不是看書到眼冒金星，徐方亭恐怕會在安靜里失眠。

    醒來時她收到談韻之發(fā)來的照片，看樣子在他住的地方附近——

    「給你堆個小雪人?！?/br>
    雪人果真小，大概只有2歲談嘉秧大小，蜘蛛俠一樣抱著樹干。

    她無聲一笑，保存下來當(dāng)鎖屏：「打上火鍋了嗎？」

    她便立刻收到一張照片：經(jīng)典的聚餐構(gòu)圖，一張長桌，八九個人分列兩邊，最靠近鏡頭的那個人最搞怪。

    談韻之在右上方，稍側(cè)著身，即便在角落也很扎眼。他身前的女生也不遜色，頭發(fā)挽起，修身的淺灰打底衫，側(cè)身后靠，像挨在談韻之懷里似的——而且徐方亭竟然很早之前就眼熟她。

    談韻之的升學(xué)宴，第二年暑假來家做客，僅有的兩場碰面，她就把人家記得死死的。

    徐方亭放大照片，莫名想看談韻之的左手，但給女生擋住，看不見。

    她的耳邊仿佛響起鞭炮聲，聽不見其他聲音，心跳跟著怦怦加速。

    TYZ只發(fā)來三個字：「在吃著?！?/br>
    第126章

    談韻之說吃火鍋就吃火鍋,手忙著夾菜，嘴忙著吃，估計第一口吃進(jìn)去的已經(jīng)消化完畢,才給徐方亭發(fā)新年紅包。

    手機(jī)連續(xù)震動,收到電話一般,提示音噼里啪啦的像鞭炮。

    足足26個。

    TYZ：「家里不下雪,就給你下一場紅包雨?！?/br>
    徐方亭感覺他搬起醋缸給她叫了一身酸,若是談嘉秧在，她大概以他為由頭,立刻撥出視頻，借口“談嘉秧要跟你說新年快樂”。

    孩子果然夫妻間的橋梁。

    但兩人是提純的假夫妻，連獨木橋也用不上。

    她禮尚往來，給談韻之發(fā)回25個。

    TYZ點開13個,又來一個“親親”：「謝謝領(lǐng)導(dǎo)?！?/br>
    她不自覺點回那張照片，4女5男，均布兩側(cè)，跟4對似的，最靠近鏡頭搞怪那一位明顯落單。

    再翻看自己的手機(jī)相冊，師妹,舍友,師姐,宿管阿姨,女老師，除了女生還是女生，唯一的異性就是談嘉秧，甚至連其他男人的一條胳膊也沒有。

    徐方亭異性緣其實一般，若有男人因為她那點姿色靠近,交談兩句必會給她的氣勢勸退。她上小學(xué)就發(fā)現(xiàn)這個現(xiàn)象，女生喜歡跟她玩，男生對她退避三舍，后來唯一沒有退的第一個，應(yīng)該是王一杭。她曾以為異性緣差是一種能力缺陷，為此自卑過，直到孟蝶一針見血，說她性格強硬，能力出眾，男生大多喜歡比自己弱的啦，才不會憑空喜歡威脅感。

    就像談韻之身前的那位女生一樣，呈現(xiàn)出恰如其分的優(yōu)雅，如果沒有他這層關(guān)系，徐方亭很大可能羨慕她，就像當(dāng)初第一次看到人家，偷偷把T恤揪成她掛脖短袖的樣子。

    可是她無法成為她。

    當(dāng)初可以輕易抹平的疙瘩，竟然因為談韻之，變得丑陋而敏感。

    徐方亭刪除他這條照片記錄，那張照片卻仿佛卷成尖細(xì)的刺，深深埋進(jìn)她的心里。

    *

    今年情人節(jié)抓著春節(jié)的尾巴而來，恰好在元宵節(jié)前一天。

    王一杭早回來上班，問她在不在學(xué)校，幫他借一本書。

    徐方亭并非不懂節(jié)日的敏感，去年就曾婉拒了一次。心里那根刺驟然冒頭，她當(dāng)下便爽快答應(yīng)，白天幫他借好，等他下班過師大。

    王一杭按時出現(xiàn)，兩手空空。

    她抱著他要的書，明顯松一口氣。

    王一杭接過書，握著書脊搖了搖，打趣道：“你好像有點緊張？”

    “錯覺吧?！毙旆酵芍皇侄颠M(jìn)口袋，提防他突然撿走似的。

    王一杭本想一下班就過來，奈何其他同事都溜去過節(jié)，他的收尾工作給堵塞了，拖到7點才過來。

    雙人晚飯泡湯，只能換成閑游校園。

    王一杭說：“你是不是怕我拿著花來？”

    她語塞一瞬，此時此刻，想的竟然是：要是談韻之能有他三折的直接便好了，是好是孬給她一刀痛快。

    “沒有啊?！彼琅f念三字經(jī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