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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韻之那邊下了今年第一場雪。他在租房門前堆了一個小雪人,發(fā)視頻請她和談嘉秧遠程看雪。 談嘉秧難得集中了一會注意力。 她買了新牙膏,做完他回家最后一項準備,照常上自己的課。剛考完英語六級,她英語課上得有點散漫,雖然還是搶坐前排,卻沒怎么聽課。兩只手兜進口袋取暖,垂眼對著課本發(fā)呆。 積極分子上課如此,總體氛圍更不必說。英語老師看不過去,岔開話題,說既然大家都這么困,就一起來讀書醒醒神。 “那么就從這一列開始吧,”老師往徐方亭旁邊一列隔空鋸了鋸,“課文一人來一段?!?/br> 徐方亭學渣式松一口氣,幸好沒叫自己。 錢熙程可沒那般幸運,第一個就被點了。 醒神的是被選中的,其余暫時逃生的依舊昏昏欲睡。 那一列同學如土撥鼠冒頭,一個接一個站起來朗誦。 徐方亭聽見許多陌生的聲線,唯一的共同點都是口語一般,連她自己的也是。 直到最后一道聲音傳來,別說是她,就連班上閑余目光,也統(tǒng)統(tǒng)集中到聲源。 那是一道舒緩而稀罕的男聲,一口美音隨性而地道,一個小段落流暢念下來,叫人聽不出非母語的干澀。 而徐方亭曾在手機錄音里聽過成百上千遍。 本來應該還在飛機上的人,突然捧著一本不知誰的書在教室后,她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還傻傻地低聲問錢熙程:“是他嗎?” 錢熙程笑道:“你說呢。” 她扭頭死死盯著那人,只見他吐出最后一個單詞,放下課本,往她這邊掃了一眼。 她嗓門發(fā)啞:“就是……” “口語真漂亮,”老師忽然說,“同學,你不是我們班的吧,長那么帥我還對你沒印象,實在不應該?!?/br> 不少女生竊竊發(fā)笑,轉頭跟同伴說悄悄話;男生好奇打量一眼,不屑嘀咕幾句。 談韻之失笑坦誠:“不是。” “難怪,”老師打量全班一眼,大聲問,“是誰的男朋友,出來認領一下?” 錢熙程笑著碰了碰徐方亭的胳膊肘。徐方亭雙頰發(fā)熱,低頭盯著課本,嘴角不禁勾起。 “沒人認領的話,”老師開玩笑道,“一會下課我?guī)蛼焐蠋煷蟊戆讐θグ?!?/br> 笑意從一個角落擴散到全班,驅逐了她們的睡意。老師言歸正傳,繼續(xù)把剩下的內容講完。 徐方亭看到的每一個字母都成了笑臉。 下課鈴敲響,一會沒課,錢熙程便說自己去圖書館。徐方亭還得繼續(xù)等大部隊離開教室,才收拾好課本,往后門走去。 幸好有課堂緩沖,不然如果他課間出現(xiàn),她可能會捺不住沖動奔向他,一下子暴露心底的秘密。 “你不是說明天才到嗎?” “你剛才為什么不認領我?” 兩個人異口同聲。 徐方亭嘀咕:“你又不是……” “行……”談韻之自嘲一笑,分不清失落還是自得,望了眼其他地方,“我是升級版?!?/br> “走吧……” 下一堂課的學生陸續(xù)進教室,她避過人流往門外走。 談韻之走在她后頭,虛攬她的肩頭,給她擋著點橫沖直撞的年輕人。 出了教室門,他才后知后覺拎過她的雙肩包:“我?guī)湍惚??!?/br> “啊?也不重……” 可書包還是滑向了他的肩膀。 徐方亭猛然想起這會要是在美國,他早該睡下了。 “你要、休息一會嗎?” “看見你就睡不著了?!彼f完才失笑望向她。 “……” 小半年不見,也不知是不是那邊風氣開放,他說話也露骨許多。這是網(wǎng)聊時鮮有的風格,如果她是一個忠貞守候的妻子,估計得懷疑他的cao守。 徐方亭帶他晃了一會校園,依舊點了奶茶坐荷花湖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只不過這回大白天看不到情人橋上的情侶。 聊天氛圍比以前熱烈一些,他留學見識的世界,她當義工關懷的家庭,兩人清晰詮釋了“知交”的含義。 他執(zhí)意跟她在食堂吃飯,不愿回家,她只能遂了他的意。 “明天你幾點有空,”談韻之滑掉手機相冊,點開微信,“我約號。” “看什么???”剛才氣氛太像朋友,徐方亭一時回不過神。 “領證?!彼粗悦5难劬σ蛔忠活D道。 “……” 在這邊辦事都得預約,不然沒號白跑一趟。 徐方亭吸了一口奶茶杯,空隆隆的聲音提醒她吃飯前就喝光了。 她手癢地攪了攪吸管:“10點上完第二節(jié) 課?!?/br> 談韻之點開預約入口:“我約11點的。——剛好有,約好了?!C件都齊全吧,戶口本,身份證?” 她隨口應過:“是不是要拍個證件照?” “對哦,”他下意識點開地圖準備搜索照相館,旋即反應過來,這里是她的主場,“校門口可以照吧?——我們現(xiàn)在去。” “那么急嗎?”她又感覺到催促的力量,莫名心慌。 “明天直接過民政局,不用再磨蹭,”談韻之說,“免得夜長夢多。” “……” 徐方亭便跟著他從食堂到校門口,一路恍惚,比進了客場還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