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是初中同班同學(xué)，”王一杭說，“要不是中考數(shù)學(xué)沒考好，還可以是高中同學(xué)?！?/br>
    電光火石間，一些記憶碎片閃進(jìn)談韻之腦海。

    徐方亭讓他用折千紙鶴代替疊紙巾團(tuán)時講過，初中有個男生給她折過千紙鶴，還寫了字，一起考舟岸市里最好那所高中。

    “所以，”談韻之危險瞇了下眼，“大一開學(xué)，你第一次來我家，其實(shí)就認(rèn)出她來?！?/br>
    “對?！蓖跻缓己敛华q豫道。

    “現(xiàn)在大三了！”

    “……”

    談韻之逼近一步，5厘米的身高差讓他勉強(qiáng)算居高臨下：“你們兩個什么意思，瞞著我搞地下情報局很好玩是嗎？”

    王一杭寸步不讓，回視他的目光，說：“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br>
    “……”

    談韻之反倒給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懵然中和掉部分憤怒，表情微妙地收斂，但下一瞬，冷漠又成了他的武器。

    “搞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br>
    王一杭笑出一個鄙夷的音節(jié)，看他眼神像看幼稚膽小鬼：“你不喜歡她？那再好不過，她跟你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這種都要出國的人，亂撩她干什么?！?/br>
    談韻之承認(rèn)與否好像都不對勁，反擊道：“難道你喜歡她？”

    王一杭下巴微揚(yáng)，半點(diǎn)不含糊：“我初中開始就喜歡她?！?/br>
    談韻之又給他的坦率唬住，愣了片刻，忽地冷笑：“拉倒吧，她在我家兩年，你跟她見過多少次？”

    王一杭說：“她回舟岸這半年，你又見過她幾次？”

    “她可從來沒跟我提過你這么一個人啊大哥?！?/br>
    “……那是你跟她不夠熟，你是不是太單純了？”

    對話總叫他一驚一乍，談韻之瞪了對方一眼，不想再跟這個人辯論，轉(zhuǎn)身大步繞到駕駛座那側(cè)，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

    王一杭攥了攥拳頭，也轉(zhuǎn)身拉車門——

    沒！拉！開！

    “……”

    再用力試了兩把，依舊如此。

    王一杭不得不彎腰湊近車窗，敲了敲窗玻璃。

    談韻之扭頭看了他一眼，直接點(diǎn)了火，沒按其他按鍵，反而做了一個退開的手勢。

    王一杭罵了一句，扇了窗玻璃一巴掌，后退一步。

    談韻之遽然加速，911聲浪震天，比在車內(nèi)聽見的更為囂張。

    停車點(diǎn)與匝道口間空闊無車，龍膽藍(lán)化成一抹幻影，氣浪差點(diǎn)將王一杭掀翻。

    服務(wù)站寥寥幾人，紛紛側(cè)目，有個中年男人大罵道：“神經(jīng)?。￠_那么快！趕去做閻王女婿啊！”

    王一杭盯著911的屁股，忽然想起自己的行李還在車上，但這人犯起少爺脾氣，十頭牛也拉不回911。

    也只是在眨眼間，一聲急剎車的尖銳傳來，回應(yīng)剛才急加速的囂張，911穩(wěn)穩(wěn)停在匝道口旁，跟粘鼠板上粘住的小老鼠似的。

    大少爺果然不心疼輪胎。

    王一杭扶著腰，不禁抽了抽嘴角。

    然后，911慢吞吞往后倒，劃了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倒進(jìn)沒車經(jīng)過的加油道。

    談韻之下車遙望他一眼，然后讓人給加油。

    王一杭緩步走過去，待談韻之進(jìn)便利店付錢，他剛好鉆進(jìn)副駕座。

    談韻之進(jìn)來看也不看他一眼，正常啟動911，接著，再次停在匝道入口旁。

    911自動進(jìn)入駐車擋，談韻之松開方向盤，欠身掏出手機(jī)，給徐方亭那條朋友圈動態(tài)鄭重點(diǎn)贊。

    “王一杭，我們來做一個男人之間的約定，”談韻之兩手隨意擱在腿上，稍側(cè)身盯著他，“她高考之前，誰都不許跟她亂說話。你要是敢影響她心情，我就——”

    談韻之咬了咬下唇，殺氣騰騰盯視他。

    王一杭扶著車門把手，禁不住一拍，憤然道：“我還用你提醒！”

    “不用最好！”談韻之緊握手機(jī)，輕砸自己大腿，跟驚堂木似的。

    911還沒熄火，也沒有繼續(xù)上路的勢頭，好像在等一個漫長而隱形的紅綠燈。

    王一杭從未經(jīng)歷如此滑稽的一天，比在談韻之家見到徐方亭還要諷刺。

    “談韻之，你喜歡她什么？”

    王一杭不像其他舍友總叫他之之，一直連名帶姓一起叫，疏離的同時，談韻之莫名體會到一種勢均力敵的尊重，疊詞總歸容易產(chǎn)生寵溺之感。

    談韻之皺了皺眉頭，依然不悅：“干你屁事，為什么要告訴你，我要說也是跟她說?！?/br>
    “嘁。”王一杭輕蔑一笑，像看幼稚小孩似的。

    “你又喜歡她什么？”幼稚小孩果然追擊道。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你不喜歡的我也喜歡?！边@邊的確表現(xiàn)得像勇敢的大人。

    談韻之扶回方向盤，目視前方，恨恨道：“我就沒不喜歡的?！?/br>
    911再次急加速，平穩(wěn)地回到高速路，兩顆少年心卻從此顛簸起來。

    *

    時近七點(diǎn)，舟岸一中正常的上晚自習(xí)時間，整座校園各處透露著不正常，田徑場仍有人逗留，籃球場上有人摸黑拼殺，小賣部學(xué)生絡(luò)繹不絕，教學(xué)樓各層走廊不少放風(fēng)的麻雀。

    因?yàn)槊魈熘形绶偶倭耍?/br>
    徐方亭跟錢熙程一樣呆在原位，不過錢熙程還在正經(jīng)看書，她在翻看宣潔新買的一本雜志。宣潔稱故事短，不費(fèi)腦，可以解解悶。

    徐方亭看完一個反倒更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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