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頁
斷橋嗒嗒開始升起、拼合,通行橫杠抬起,十來人陸續(xù)跑過一人寬的窄橋。 徐方亭和談韻之依然殿后,那對小情侶也是。 那個男生可能“拿人手短”,于心有愧,待女友上橋后,跟徐方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女士優(yōu)先?!?/br> 路途頗短,徐方亭不明白有什么好“優(yōu)先”的,只能“噢”一聲,快步跟上他女友。 原地只剩下男生和談韻之,兩人高矮畢現(xiàn),仿佛鵪鶉與鴕鳥。 男生弱弱地說:“哥,你先走吧。” 談韻之冷笑一聲,不客氣接上徐方亭的尾巴。 談韻之走到半途,只聞倒計時的急促聲響。 橋,大概又要斷了。 身后男生的女友關(guān)切提醒:“親愛的,走快點?!?/br> 男生回:“放心,沒事?!?/br> 窄橋嘎吱一聲,眼看斷成兩節(jié)滑梯。 前半截人群半推半跑,齊齊擠上岸。 “小東家——”混亂中,徐方亭只覺橋體傾斜,緊忙抓住扶手,勉強爬上岸。 窄橋不是一下子斷裂下墜,而是一點一點,給足逃生機(jī)會。 另一端只剩談韻之和那男生。 男生鬼叫道:“哥,我們回去吧?!?/br> “要回你回,”談韻之給他丟下一句,沖對岸喊,“對面讓開點?!?/br> 人群巴不得遠(yuǎn)離深淵,早作鳥獸散,給他清空橋口區(qū)域。 談韻之提起一口氣,猛地奮力縱躍,穩(wěn)穩(wěn)落在岸上。 別說徐方亭,連那個男生也看呆了。明明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怎么他的翅膀忽然硬了呢? 遲疑的一瞬,窄橋徹底斷成滑梯,男生一屁股跌滑了下去。 “啊,親愛的——!”他女友扒開徐方亭和談韻之,擠到第一線查看。 底下男生堅強地朝他親愛的比出一個OK,呲牙咧嘴,表情猙獰。 談韻之抱臂一笑,像報了剛才的摸手之仇,情緒奔逸,順手?jǐn)埩艘幌滦旆酵ず蟊场?/br> “我們走?!?/br> 徐方亭下意識跟著他走,起先沒覺異常,后知后覺回過味;那一瞬太過倉促,她甚至沒察覺到他的體溫,好像也不是用手掌攬她,而是用虎口這塊輕輕撥了一下肩胛骨,跟下槳劃水似的。 若是談嘉秧同游,她忙著照看小孩,恐怕不會這般敏感;若是她以牙還牙,估計今晚還得造一個潮濕的夢。 假鬼住在鬼屋,真鬼藏進(jìn)她心里。 * 徐方亭和談韻之順著路線玩下去,跳樓機(jī)、海盜船、碰碰車等,比起“雪域飛龍”當(dāng)真如小巫見大巫,玩累了還去坐了比較溫和的項目。 徐方亭聽過許多遍玫瑰與巧克力的浪漫意義,同樣清楚旋轉(zhuǎn)木馬和摩天輪的引申含義。 可當(dāng)她真真正正坐上去時,忙著看旋轉(zhuǎn)木馬頭頂?shù)娜f花筒,從摩天輪上眺望這座大城市的一隅,想著若是年幼時候能目睹這一切,心胸和眼界應(yīng)該跟現(xiàn)在大為不同。 至于身旁的談韻之,徹頭徹尾淪為導(dǎo)游。 他跟她指點視野中地標(biāo)高樓的名稱,頤光春城的方向,十年前這一片的舊模樣,簡單的游玩升級成人文地理考察。 在園中吃過午飯,徐方亭和談韻之坐上漂流船,準(zhǔn)備漂進(jìn)水上樂園。 還未更換泳衣,她們像別人一樣穿上一次性雨衣,戴上兜帽,躲過水簾洞和瀑布群,終于迎來朗朗晴天。 前方橋洞沒有“下雨”,徐方亭松了一口氣,笑著扭了扭脖子。 談韻之忽然叫道:“小徐,抬頭,看你1點鐘方向?!?/br> 徐方亭照做,下一瞬,一股水流正中呲到她臉上! 她叫了一聲,趕緊含胸埋頭,水流立刻射到她后背。 身旁人放肆狂笑,聲浪比水花更激人。 橋洞雖沒“下雨”,橋上卻安置了一架射水槍,供路人玩樂——徐方亭之前還單純地以為,那是望遠(yuǎn)鏡。 “刺激嗎?”身旁的“幫兇”笑問道。 衣領(lǐng)打濕大半,徐方亭抹了一把臉上水珠,努了努嘴,咕噥道:“我記住了。” 氣墊船漂向最后一道瀑布,兩人停止拉扯,默默低頭,準(zhǔn)備避過—— 徐方亭忽地伸手扯下他的兜帽,雨衣材質(zhì)輕薄,經(jīng)不住神來一爪,無聲無息豁開一道大口,水流打上他的發(fā)旋,注入他的后領(lǐng)。 談韻之就這么面無表情又無聲無息盯著她。 有那么一瞬間,徐方亭覺得他要生氣了。 她也瞪著他,不服氣努了努嘴,明明是他先開的頭。 他的淡定經(jīng)不起那個小表情的撩撥,輕而易舉崩潰。他只是扯了扯嘴角,伸出一根指頭,隔空點了點她的臉面:“你給我等著?!?/br> 徐方亭呲牙做了一個鬼臉,以前在仙姬坡跟那些挑釁她的男生經(jīng)常來這套,許久沒這般放肆,眼前這個人變得莫名熟稔,似乎跟她一塊長大似的。 從漂流船上岸,出口處工作人員不斷吆喝,精彩抓拍照片,20元一張。 每經(jīng)過一個游客,展示屏幕便顯示其漂流抓拍,流程成熟而高效。 前面游客基本只看了一眼便離開,輪到談韻之時,他喊了一聲“等下”。 “我要這張。”照片中他和她看著鏡頭,笑意自然,甚至有點點神似,任誰一看都要說這是一對好朋友。 徐方亭若是跟別人來,估計像前面的游客一樣,不會花這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