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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掠過徐方亭,又匆匆撇開。 今天這父子倆都不敢直視她,談禮同看她不順眼,這還能說得過去,談韻之實在不應該,像是怕了她似的。 談韻之跟他說:“那當然熱烈歡迎,我的老父親。” 徐方亭:“……談嘉秧,叫外公,這是外公。” 談嘉秧仰頭掃了眼陌生的中老年男人,“這是外狗?!?/br> 談禮同一向對談嘉秧持著盲目的自信,這會聽見談嘉秧能說簡單短句,意外僅是因為他會說話,而不是背后蘊涵多少大人的努力,甚至因為發(fā)音不標準,談禮同仍有一絲不滿。 他半真半假地板起臉,“狗狗什么狗?!?/br> 這五個音節(jié)傳進談嘉秧的耳朵,擴大成一種奇妙的旋律,仿佛打擊樂似的。 談嘉秧突然間咔咔大笑。 玄關處的大人均是一愣,多少感染出笑意。氣氛中微妙的劍拔弩張緩和了。 徐方亭拿不準給談禮同拿拖鞋還是鞋套,索性把難題丟給他兒子,她放下談嘉秧把菜拎進廚房打理。 談韻之踢開自己的拖鞋,給他的老父親拿室內拖鞋。 “沒有茶,喝水行嗎?” 談禮同不滿道:“我來兒子家都要這么客氣了?” 談韻之摔坐到沙發(fā)上,雙膝打開,懶洋洋半癱著。 “我看你自己挺客氣的,一直站在那里,難道還讓我喊你隨便坐?” 談禮同出現一種客氣的別扭,動了動脖子,強撐抬頭挺胸的姿勢。 “不坐,我站著就好?!?/br> 那估計呆的時間不長,談韻之“不孝順”地稍稍安心,不然父子倆準能吵飛天花板。 “你開車過來的嗎?車停樓下?” 談禮同道:“沒開,搭公車過來,直達樓下?!?/br> 談韻之拉過一只抱枕,捏著兩個對角無聊地轉動,“樓下還有公車直達榕庭居?我現在才知道?!?/br> 談嘉秧一個人坐在BB椅上吃上午的加餐,徐方亭端出蘋果片,讓談韻之幫看一眼,她進廚房忙活。 談韻之聽令坐到談嘉秧身旁。 談禮同撐著桌沿,在旁看著。 談嘉秧將一片蘋果片外圍咬了三口,忽然自言自語道:“鴨幾?!?/br> 談韻之問:“這是什么?” 談嘉秧沒看他,但明白無誤告訴他:“鴨幾?!?/br> 蘋果片出現鴨子的大體形狀,腦袋和屁股分明。 有談禮同在場,談韻之逗談嘉秧說話的欲望更加強烈,就想讓他親眼看看,小孩跟著他們取得多大的進步。 談韻之說:“給舅舅看看?!?/br> 談嘉秧伸直手遞近,看了他兩秒,咧嘴淺笑。 談韻之又問:“鴨子要干什么?” 談嘉秧:“游泳?!?/br> 談韻之:“游一下看看?!?/br> 談嘉秧生硬地讓手中鴨子從右游向左邊,再飛到天上。 談韻之:“鴨子游去哪里?” 談嘉秧歪向BB椅左邊,右臂下勾,“掉了。” 談韻之笑道:“那游進嘴里吧,把鴨子游進嘴里?!?/br> 談嘉秧瞟了他一眼,鬼鬼祟祟笑著,蘋果鴨子送到嘴邊貼了貼,反復兩次,在談韻之再次督促下,大張嘴巴,想把整只蘋果鴨子塞進去。 可只塞了一半,他又拉出來,笑得眼睛成了縫,“游進去了?!?/br> 談韻之炫耀完畢,這轉過身來看談禮同,“今天找我有什么急事,別說你想來看孫子,這種鬼話我可不信?!?/br> 談禮同轉頭提防性望了一眼廚房,徐方亭剛好出來,無視他的目光,徑自走進離客廳最遠的主臥,估計是趁煮飯的功夫收拾房間。 這下正好,不怕她偷聽。 談禮同松開扶餐桌沿的手,改為背在身后,這架勢仿佛教導主任巡堂似的,說話卻囁嚅得像犯錯的學生。 “我準備去醫(yī)院做個小檢查……可能需要家屬陪同,想問你有沒有空?” 印象中的談禮同懶惰而健康,談韻之從未聽說過他有健康困擾。 也許一個常年枯坐牌桌缺乏運動的人,早就埋下健康隱患。 談韻之神色稍滯,下意識問:“你哪里不舒服?” 談禮同略顯煩躁,“你跟不跟我去?” “那你還有別的兒子嗎?”真是父子相見,分外眼紅,談韻之無奈道,“告訴我又不會——” 他立刻剎車,平常說慣的玩笑話在一個知天命的人面前成了禁忌,畢竟談禮同離那個字比他要近得。 談禮同不悅道:“你陪我去不就知道了,那么啰嗦。預約在下午兩點,人民醫(yī)院,你吃了飯就去榕庭居找我,然后從那邊出發(fā)?!?/br> 談韻之道:“別那么啰嗦。我昨晚喝了酒,今天不能開車。你留下來吃飯,吃完我們一起走。” 談禮同不容辯駁丟下一句,“就這樣,一會見了”,然后開門走了。 談韻之:“……” * 徐方亭間接得知消息,連談禮同沒透露檢查項目也一清二楚。談韻之把她當樹洞似的,倒灌了許多信息。 徐方亭只能順著意思問有什么她能幫忙,要不要開小灶煮飯之類。 談韻之那會埋頭吃飯,說不用,她看好談嘉秧就好。 下午四點多,談韻之還沒回來,遲雨濃先過來了。 她今天給七八個全職太太上插花培訓,下班早,順便把今天的作品端來他們家——遲雨花藝的花束幾乎是整個家唯一的裝飾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