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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線,”徐方亭給她瞄了眼,接水漱了口,“我拿一根給你試試?” “好啊,”徐燕萍接了一根,試用后目光新奇,“竟然有這樣的好東西,不會像牙簽一樣搞出血?!?/br> 徐方亭問:“你以前不知道有牙線嗎?” 徐燕萍說:“我哪里知道?!?/br> “我半年前也不知道?!?/br> 徐方亭還是在小東家的浴室發(fā)現(xiàn)的,好奇上網(wǎng)搜了一下,買了類似款式的。 原來還有比她更閉塞的人,沒享受到科技普惠的便利。 她不禁皺了皺鼻頭,有些心酸,“我在網(wǎng)上買一下寄回來給你啊。” 徐燕萍習慣性地問:“這東西貴不貴?” 徐方亭說:“也就跟牙簽差不多?!?/br> 徐燕萍輕輕一笑,“好啊?!?/br> 輕松的氛圍又降臨在母女之間,像天然的紐帶一樣拉緊彼此,雖然小半天前的疙瘩還未消平,但這一刻貧苦中的和諧難能可貴。 可沒多久,這份輕松又破碎了。 已回到家中的舅媽打來電話,她和她老公感覺不太妙:頭暈,煙花,反胃! “我就知道那碟鴨子有問題!” 徐燕萍叫著,拿起家門鑰匙就往外走,招呼徐方亭跟上,一起前往仙姬坡另一端。 徐燕萍開三輪車把兩人拉往鎮(zhèn)衛(wèi)生所,徐方亭在車斗扶著,路上被舅媽的嘔吐物污了衣襟。 鎮(zhèn)衛(wèi)生所又安排他們轉(zhuǎn)到縣醫(yī)院,時隔半年,徐方亭再次給救護車警笛喚醒噩夢。 徐方亭墊上了醫(yī)藥費,忙碌大半夜,舅舅和舅媽終于洗了胃,打上點滴。她聞著衣服的酸腐味,路過急診大廳到小賣部買水時,碰見了王一杭。 對方也甚為狼狽,喝了不少酒,眼神發(fā)飄,說家里人喝到胃出血,趕緊送過來。 他們匆匆交流,又各自回到看護的崗位。 這一刻,心里久遠的疙瘩好似不再重要,漸漸淡出對方的視線,成為次要中的次要,一切過往微不足道。 次日一早,徐方亭踩著一地鮮艷的鞭炮紙,走到班車途經(jīng)的馬路邊等車,大年初一的車廂只有她一個乘客。 她得回鎮(zhèn)衛(wèi)生所把三輪車開回仙姬坡,然后去舅舅家?guī)舷嚓P文件和銀行/卡,再捎上一些保暖衣物。 今早一早氣溫陡降,徐方亭開著三輪車差點吹掉手指,回到家插了好幾次才把鑰匙送進鎖孔。 剛一進門,談韻之發(fā)來視頻請求。 徐方亭猜測可能是談嘉秧瞎點,跑到光亮的屋外接起來。 “看到?jīng)]有?這是誰?” 談韻之抱著談嘉秧坐腿上,兩顆腦袋一上一下,手機應該擺在正前方,看不出背景是哪里。 徐方亭朝著手機揮手,“嗨,談嘉秧,新年快樂!我是誰?” 談韻之指了下手機:“談嘉秧,這是誰?” 談嘉秧:“姨姨?!?/br> 兩個大人異口同聲說“太棒了”,口吻真摯而夸張。 談韻之說:“跟姨姨說新年快樂?!?/br> 談嘉秧沒反應。 談韻之:“說新年快樂?!?/br> 談嘉秧做不到。 談韻之:“快樂?!?/br> 談嘉秧無視了。 談韻之:“樂!” 談嘉秧:“訥訥。” 談韻之開懷道:“這就對了!” 徐方亭忍俊不禁,笑過之后牙齒發(fā)顫,寒風帶不走的酸腐味撲回臉上。 談韻之看著她:“咦,怎么大過年沒穿新衣服?” 徐方亭半認真半玩笑道:“不敢穿出來,會被債主追債的。” 這只是談韻之最普通的消費水平,他也許沒料到會給她帶來困擾,不禁頓了一瞬。 “你可以說是跳樓打折,高仿,山寨貨,假的,反正不值錢?!?/br> 徐方亭不由彎了彎唇,“小東家送的東西那都是心意,怎么可能不值錢。前幾天不太冷,今天降溫剛好能穿上。” 談韻之給熨帖舒適了,不禁此地無銀:“我就隨口一問,不是突擊檢查?!?/br> “知道——” 她的“了”字還沒傳送過去,兩個人盯著對方,忘記下面還有一顆小腦袋,鬼鬼祟祟戳下了掛機鍵。 TYZ:「他搞的?!?/br> 亭:「[偷笑]我就知道?!?/br> TYZ:[紅包] 徐方亭收下,又發(fā)回去:談嘉秧,新年快樂!健康成長! TYZ:「我的呢?」 徐方亭便給他也來一個。 TYZ:「[得意大金牙]」 好像又到了聊天的終結(jié),徐方亭打了句“先出門”,然后回家脫下臟污的外套,換上談韻之給買的那一套行頭。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徐方亭好像變成一個打折的城里人,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怕弄臟了新鞋。 她又跑出屋外,避開商標自拍一張,更新荒蕪的朋友圈:暖啊。 不久,下面多了一個得意大金牙的表情。 徐方亭滿意地收起手機,嘆了口氣,提著大包小包準備去縣醫(yī)院給舅舅和舅媽的愚昧掃尾。 第24章 正月初六,徐方亭和孟蝶再次匯入返工大潮,乘上回沁南市的長途大巴。 孟蝶查出懷孕后,多了忌口,再也不像上次那樣各種小零食不斷。 “我現(xiàn)在都不敢再碰添加劑多的東西,”孟蝶說,“可能還會去辭工吧,產(chǎn)線輻射太大了,對寶寶不好,老板也不愿意聘一個孕婦干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