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心中也是豪氣涌現(xiàn)，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道，“朕能有今日，護(hù)國將軍居功甚偉。”

    曾經(jīng)他們年少，意興風(fēng)發(fā)，說要做古往今來最賢明的王與最威震八方的將軍，攜手開創(chuàng)無與倫比的太平盛世。很快，他們便要做到了。

    知道姜檸大約不懂朝政，祁景仍是忍不住述說，“若這次他能將西蠻趕出祁連山外，朕便封他做大將軍。”

    甚至，封他做大將軍王也不是不行，幾百年來唯一的一位異姓王。

    想到此處，祁景無比期待起，南宮棠凱旋的那一天。

    姜檸看著祁景眼中的光彩，心情卻漸漸冷了下來。大將軍？那你知不知道，上輩子南宮棠，死在接到封他為驍騎大將軍圣旨的前夕？

    你欠我們的，用什么還？

    *

    一路出了皇城，到了外城，儀仗停在城墻下。

    那城墻高達(dá)三丈，巍峨氣派，代表著都城的無上威嚴(yán)。祁景小心牽著姜檸，踩著層層臺階上去，到了城墻上，才放開姜檸，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來到女墻邊。

    南宮棠雖然只帶了部分兵馬，但為了彰顯國威、振奮百姓，那兵馬有步兵、騎兵、重甲兵，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方方陣陣，氣勢萬千。無數(shù)旌旗迎風(fēng)飄展、遮天蔽日。

    南宮棠是主帥，一身銀白鎧甲，騎著高頭大馬，立在隊(duì)伍前方。他脊背挺得筆直，面容沉靜，艷陽天里，整個人卻清冷肅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劍。

    南宮震只是副帥，屈居兒子之下，并無不平，面色比南宮棠更為威嚴(yán)。

    見皇帝出現(xiàn)，南宮棠利落地下馬。他的動作便是號令，無數(shù)人整齊劃一，異口同聲地，跟隨他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仿若驚雷，震天動地。

    祁景望著下方，輕輕笑了起來。這便是他未來的大將軍，與他手下無往不勝的軍隊(duì)。

    行完禮，南宮棠略微仰頭，仿佛是在聆聽君上教誨，視線卻落在姜檸臉上，專注而深情。

    姜檸也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一眨不眨地看著南宮棠，眼中充滿了nongnong不舍，與殷殷囑咐。

    子正哥哥，一定要保重身體??！

    萬全遞來一個酒盞，送到祁景手上，姜檸手中拿著玉壺，上前給祁景斟了一杯酒。那酒聞著就辣，與宮中平日宴飲用的極為不同，濃烈極了。

    祁景轉(zhuǎn)頭吩咐萬全，“萬全，你替朕，親自給南宮將軍斟酒?！?/br>
    萬全自然知道祁景和南宮棠的交情，笑著便拿過姜檸手中玉壺，下了城墻，來到南宮棠面前，給他倒了一杯酒，低笑道，“小公爺，祝你旗開得勝啊?！?/br>
    “多謝?！?/br>
    南宮棠和身后幾個主將都是用酒盞，更后面的將士們手里拿著大碗，數(shù)個士兵在隊(duì)列中穿行，一一給他們倒?jié)M酒。

    一時間，空氣中飄蕩的都是濃郁的酒香。

    祁景高舉酒杯，平日溫柔含情的語調(diào)，此刻卻是慷慨的，“……諸位皆是我朝大好男兒，勇貫日月，赤膽忠心，朕祝你們，早日凱旋！”

    南宮棠面色冷肅，端著那盞酒的手穩(wěn)如泰山，聲音并不如何激動，卻清晰地令每一個人聽到，“愿為國盡忠，為皇上肝腦涂地，死而后已?！?/br>
    他仰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一截喉線利落地滑動。而后他抬手，將那酒杯砸在了地上。

    最后一次了。待他歸來之日，誰也不能阻止，他帶走姜檸。

    “愿為國盡忠，為皇上肝腦涂地，死而后已！”無數(shù)聲音聚合在一起，翻滾如巨大的海浪，氣勢令人心折。而南宮棠只是冷靜地看著城樓上的人。

    “吉時到，大軍開拔！”

    南宮棠最后看了一眼姜檸，而后調(diào)轉(zhuǎn)馬頭。身后的隊(duì)列如整齊的水線依次往后退開，給他們最敬愛的將軍讓開道路。

    姜檸五指死死抓著城墻，一眨不眨地看著南宮棠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

    子正哥哥，我等你回來。

    祁景也看著南宮棠率大軍離去。這是有南宮棠在的，第七次出征西蠻，前六次次次都是得勝歸來，祁景并不擔(dān)心。

    他拉過姜檸用力的手，低聲問，“怎么了，害怕？”

    姜檸只是掛念南宮棠，見祁景這樣問，倒是可以遮掩她的心情，于是順著就問，“皇上，打仗，是不是會死很多人？”

    祁景看著姜檸那雙水潤而無辜的眸子，忍不住失笑。打仗在他眼里，是驅(qū)除蠻族、開疆?dāng)U土的雄壯之事，在姜檸眼中，竟是害怕會死人？

    他一時覺得姜檸十分可愛，拉過她的手，順勢親了親她白皙的手背，低笑道，“死的都是敵人，別怕。”

    姜檸猝不及防被他親手，一時滿心抗拒，卻又不能發(fā)作，只能裝作嬌羞地低下頭。

    祁景越看她越可愛，心情大好，牽著她下城樓，“走，送你回祥和殿。今日出行奔波，你回去好生休息?！?/br>
    回到皇宮，祁景回乾元殿處理政務(wù)，姜檸回了祥和殿，洗了好幾遍手，才覺得心里舒坦了些。

    午膳后姜檸小睡了一會兒，萬全譴了小太監(jiān)過來，召姜檸去乾元殿。

    那小太監(jiān)笑嘻嘻道，“是姜大人來了，皇上讓您過去見一面——皇上心疼娘娘呢！”

    姜檸笑了起來，倒不是因?yàn)槠罹靶奶鬯枪烂?，?yīng)該是父親辭官的事達(dá)成了。

    到了乾元殿的書房，姜檸看見，祁景給姜清書賜了座，君臣兩個正在說話，看起來氣氛還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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